第二章

從上小學起,小若的每個班主任母親都認識,而且總是跟老師保持着聯繫。因爲在她母親的意識裡總覺得她這一生悲苦的命運都是因爲書讀得太少了,她深信知識能夠改變命運。所以在小若的學習上她花費了很多的心思,只希望她自己未曾做到的能夠在女兒身上實現。可是有時候越是逼得緊,效果反而適得其反。小若從小的學習成績就不是很好,在班上也就是個中等水平。因爲她打從心裡並不喜歡,甚至有時候學習對她來說就是一種煎熬。一步步從小學熬到高中,所幸的是在母親的深切期盼下,她最終勉強考了個不知名的大學,母親雖然並不滿意但是也沒說什麼,好歹也是個大學。十年寒窗苦讀,在踏進大學校門的那一刻起,所有的壓力就漸漸的被釋放了。大學裡輕鬆的生活節奏過得很快,跟高中苦熬的生活相比,簡直是一轉眼就過了一個學期,時間快得讓人來不及好好感受就到了最後一個學期。

最後一個學期是不用在學校上課的,要出去找工作,實習,接受社會的最初考驗。所以同學們都滿懷希望的憧憬着自己今後的人生,或許是沒有經歷過挫折的年紀,對未來總是充滿着希望的,總覺得是有無限可能的。可是剛從學校出來,很多同學連怎麼找工作都不會,小若就是其中一個。她心裡很着急,因爲想快點找一份工作,給父母也給自己一個交待。只是還不懂得怎麼樣在網上投簡歷,所以就用最笨拙的方式,買了一疊招聘的報紙,看中合適的就按上面的聯繫方式打電話過去問。通過這樣的方式,竟然也找到了一份辦公室文員的工作,主要負責一些文件的打印,保存和歸檔,以及一些瑣碎的事情。雖然並不難,但對於小若來說,卻顯得有些吃力。因爲老闆是一個對細節要求很嚴格的人,有時候一個表格的寬度,佔版面的比例,字體的大小等他都要親自指正,而她卻偏偏在一些小事情上做的不夠細緻,總是達不到他的要求,所以經常被批評。剛開始被批評的時候,還會委屈的掉眼淚,因爲老闆一臉的怒容,慢慢的就習慣了,也慢慢的適應了老闆嚴格的要求。不過在老闆那個挑剔的眼光下,她的工作也最多算勉強可以。只是她自己心裡想着,她只是一個剛出校門的學生,才工作了幾個星期而己,能做到這樣己經算是不錯了,人總是需要時間來進步的。多年以後,她才意識到自己當初的這個想法有多幼稚。

雖然工作上的表現不是那麼優秀,但是感覺同事們對她倒是都蠻和善的,有時候不懂的事情問他們,他們都很願意幫忙,這讓她感到很欣慰,漸漸的就沒有了初來時那麼拘束的感覺了。不久後又來了一名新同事,名字叫楊翊,被安排坐在小若的對面,他大學畢業以後也工作過,只是時間不長。小若第一次見他時,是在老闆辦公室的門口,是來面試的。對他最大的印象就是眼睛挺大的,比較瘦弱。而在她的意識裡,似乎對這類男生沒有什麼好感,因爲總覺得一個男生眼睛太大不好,少了一種內斂沉穩的氣質。

不過往往第一印象都不是那麼準確,她在以後相處的時間裡漸漸發現自己錯了。也讓她在以後的生活裡學會了不再以貌取人,至少不再憑着一眼就去判定人家是怎樣的人,因爲她還沒有那種一眼就可以觀人於微的能力,妄下判斷是很不公平的。

或許因爲都是新人,都對這個新環境感到同樣的陌生,也因爲座位相近,所以沒事的時候就經常聊天,聊自己過往的經歷和新工作的感受等等。雖然其他同事也對她不錯,但畢竟還是個新人,很多時候她還是有些顧忌的。可是楊翊跟她一樣也是個新人,而且比她來得更晚,所以跟他相處沒有什麼負擔。漸漸的,小若對這個同事似乎多了一些熟悉的感覺,至少己經掃除了之前對他沒有什麼好感的印象。再後來,他們就像朋友一樣了,不再有之前的不自在和一些禮貌的繁文鎖節。在閒聊中,小若知道他大學學的是考古學,對歷史很有研究,經常聊着聊着就聊到他喜歡的某個歷史人物上去了。他還曾經發表過這類研究的文章,小若後來也看過,至少她一個外行人看來是很好的了。但是他說他曾經的理想是當一名軍人,還曾經試着去考過軍校,因爲身體不是很好,沒有考上,直到現在都覺得很遺憾。

在日漸相處瞭解的過程中,小若發現他是一個很有思想的人,對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獨特的看法。所以漸漸的對他的好感倍增,她無法想象曾經對他的不屑,還因此而感到很羞愧。

有一次,楊翊對她說起自己父親的事情,說他父親生病了去醫院,因爲什麼事情沒有處理好,他着急就跟醫生起了爭執,說完這些,他帶着一種很受傷的神情,好像在回憶着那些往事。小若第一次看見一個男生這樣,也第一次聽一個男生說起自己家人的故事,突然心裡覺得很慌亂,很想說些什麼安慰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因爲她從來沒有安慰過人,怕說得不好反而引得他更傷心。後面才知道,他的父親己經過世了,或許就是跟醫生起爭執的那次。小若雖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是很理解失去親人的傷痛。或許就像是心裡的一根刺,是不願對別人輕易提起的。但他卻好像很信任的說給她聽,這讓她心裡有些感激,有些同情,也有些自己也說不清楚的情緒。

日子就像流水一樣,一天天的過去,也在一天一天的重複。有一天,楊翊突然從外面跑進來,灰頭土臉的。小若看着他,問他是不是去哪裡打掃衛生了,他摸了摸自己的頭,然後對小若說跟我來,小若怔了一下沒有動,楊翊就拉起她的手向外跑。小若看着他在前面拉着自己,自己跟着他的腳步跑着,突然有一種恍惚的感覺,好像在一個錯亂了的時空裡。心裡也有些模糊又朦朧的感覺,但又不敢去細想,好像不想讓那份感覺變得清晰。然後看到外面有好幾個同事拿着滅火器在手舞足蹈,原來是在演習怎麼使用滅火器。小若看着這個場面有些呆住了,楊翊卻笑呵呵的看着她。

她是一個精神上很懶的人,很多事情都不善於改變,也不善於接受新的事物,如果習慣了一個地方,就會對這裡產生依賴,就會不捨得離開,即使這個地方也並不是那麼的好。在這裡的日子讓她覺得很滿足,不是因爲工資有多高,待遇有多好,而是因爲她覺得很踏實,如果可以,她願意就一直這樣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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