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出了謝天駿和白衣,所有人都叫出了聲,“不行!”夏冉一把抱緊夏天的屍體,含淚的眼眸怒視過來:“你敢動他一下,我就殺掉你!”
“鐲子啊……”武曉看看夏冉又看看我:“這麼做……不太好吧……”
“武曉,我的朋友只是不想讓屍體引來喪屍,總不能讓夏天再被吃掉啊?”胡濤嘆了一口氣拍拍他的肩膀,林小煙緩緩看向我,嘆聲道:“是啊,我們不可能帶着一具屍體走……”
夏冉的哭聲逐漸轉爲低泣,林小煙走過去扶住她的肩膀:“小冉,你要堅強啊。”夏冉咬住下脣,眼神一下子變得炙熱起來:“堅強?!我哥死了!我唯一的依靠死了!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她甩開林小煙的手臂站起身,手中出現一把匕首:“我不會放過他們的!絕對不會!”
“哎?!夏冉你別激動啊!”原本已經轉過身的我忽然聽到武曉的叫聲,隨即轉身看到夏冉握着匕首往這邊衝了過來,我心道不好,隨即左移半米擋住她的去路。“你讓開!”夏冉瞪着通紅的雙眼,像一頭憤怒的小獸,如果是之前我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招惹她,可夏天已經把她交給我了。“你要做什麼?上車去!”
“我讓你讓開!”夏冉吼了一聲,隨即閉眼一下子撞在我身上,我立馬感到小腹一涼,我擦!“卓求!”
“鐲子!”
“我類朋友嗷!”
“汪!嗚吼!”瓜子一下子竄過來站在距我們兩米開外的地方猛吠。
“嗚……”我不禁呻吟出聲,夏冉呆呆地看着我:“你……你爲什麼不躲……”我臉部抽搐了一下,儘量讓自己的臉色看起來很正常,沉聲道:“鬧夠了吧?上車去。”我向前看到前面轉角處已經走出了兩隻喪屍,估計是循着剛纔的聲音過來的。
“可是……可是……”夏冉再沒了剛纔的衝動,驚慌失措地看着自己手心的血,盯着插在我腰間的匕首發呆:“可是你……”
“武曉。”我輕喚道:“趕緊把她弄上車,胡濤去把車發動起來,天駿,屍體……”
“我知道該怎麼做。”
林小煙快步走過來扶住我的身體,這時我纔看到她已經淚流滿面,對面的謝天駿乾脆利落地往屍體上倒了點汽油,那張年輕的俊臉很快被火焰吞沒。想必你也同意我這麼做的吧?夏天。
“敢不敢拔?”我咬着牙扯出一絲苦笑,林小煙破泣爲怒:“你還笑?!”
“那我哭不成?”
“你是得哭了。”謝天駿點了火擦着手走過來,以掩耳不及之勢迅速握住刀柄將匕首抽了出來,我痛得幾乎感到眼前一黑:“啊喂!”
“早死晚死都是死嘛!”謝天駿揮揮手裡的匕首:“幸虧這刀內姑娘還沒用過,要是這上面之前沾了喪屍的血,你就真的得哭了。”我身子一晃差點栽倒在地,這麼一想這把刀的確沒用過,萬幸萬幸……
之前那兩隻喪屍被謝天駿遠遠兩槍解決掉,而從另一邊的街口卻出現了十幾只,趁它們靠近之前,我們所有人都乘車離開此地,只留下一具正在燃燒的屍體。
“鐲子哥,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夏冉捂着嘴默默流淚,“沒事兒沒事兒,這對我來說算不了什麼,艾瑪!”我咧着嘴瞪向對面的謝天駿,幸好他懂得野外生存技能,就在剛纔升級成了我們隊裡面的外科醫師,此刻正在將我當小白鼠……“靠!你丫能不能輕點?!”
“知足吧!”他的力道又大了幾分,車內瀰漫着一股藥水味,而我的腰間則纏了一層又一層厚厚的紗布,愣是將我的腰圍增了一圈,我終於忍不住:“喂……你適可而止……”
“該適可而止的是你!”腦袋上一痛,林小煙既生氣又擔憂道:“你沒看出血都滲出來了嗎?你老老實實待着不行?!”隨即柔聲問謝天駿:“很嚴重麼?”
……靠!我於是更加怒視謝天駿,後者涼涼看了我一眼,哈哈一笑:“沒事兒沒事兒!你沒看出傷口很小麼?按照丁兄弟的體力,兩天也就好了。”
“才兩天……”我看着窗外暗暗咬牙,額上的汗順着鬢角緩緩流下:“沒事兒吧天駿,沒問題吧天駿,我怎麼感覺前途黑暗啊。”
“別用那十萬個冷笑話的口氣跟我說話,萬一逗得我手下失誤,再往上面添一刀就不好了。”前面開車的胡濤聞言嘴角抽搐了一下,扭過頭問:“我的朋友,你說這位兵大哥不會是陸琦琦附體吧?”
“十有八九。”我沒理會謝天駿困惑的表情,看向窗外:“天黑了,我們得找一處落腳地,最好是公寓。”總感覺只要我們一去四合院就會遇到劉一鳴他們,現在……可不是找他的時候。
“嗚……”手指上一陣溫熱,我扭過頭看到瓜子前爪搭在座椅上正在我的手上舔來舔去,我看着它嘴角扯起淡淡的笑容,將手在它頭上摩挲着:“沒事,我真的沒事。”我沒看到旁邊的林小煙複雜的眼神。
林小煙心底浮起一片酸澀,你真的沒事嗎,可我看見你的心,在滴血。
天徹底黑了下來,路上沒有燈,我們就在附近找到了一棟居民樓,看起來也是高檔住宅,小區裡喪屍不多,我們把車開到距大門最遠的那棟樓前,憑着謝天駿的開鎖技術,我們最終潛入了一戶人家。看來謝天駿這傢伙懂得還真多啊,國家訓練這些兵還教這些?
這家住戶裡面沒有人也沒有喪屍,屋內還算整潔,夏冉在車上就已經沉沉睡去,在我們集體教唆下,最終武曉紅着臉把她抱到樓上又抱進屋裡,大家都默契得出奇。失去了一個昨日還與之歡笑的同伴,大家臉上的笑容也少了很多。
我從睡夢中醒來,隱約感覺周圍一片漆黑,眼前忽然一亮,我卻身處一個陌生的庭院和陌生的環境,這裡我一點印象都沒有,可感覺卻那麼熟悉。遠方漸漸有渾厚卻清美的歌聲傳來,隱隱約約伴隨着鐘聲,這鐘聲……有些熟悉呢……像是幼時祖母教的基督教讚歌。
我看向周圍,人往往做夢的時候會有這種感受,明明有些場景你從來不記得,但你一下子就夢到了,這或許選自你腦海最深處的記憶。
我所站的泥地旁有一條隨之小路,擡起頭是灰白的天,遠遠蔥蔥郁郁的楊樹後露出一個硃紅色建築的頂,再往下視線就被一面黑灰色的老牆遮擋,這牆……我的心臟就像被鐵錘狠狠砸了一般,腦袋則像針扎似的,這到底怎麼回事?我最近做的夢都不正常!如果這是夢,爲什麼這些感覺都那麼真實?這鐘聲……
似乎有一個鏡頭定格在這面老牆,我分明覺得腳下的泥土裡似乎沾有鮮血,隱約感覺這一切都跟我有關,可我就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然後我就會有莫名的心痛、莫名的悲傷、莫名的失落、莫名的憤怒。
“你被拋棄了……”有個聲音傳來,這個聲音我未曾聽過。誰在說話?“他們丟下年幼的你獨自承受狂風暴雨。”這個聲音縹縹緲緲地響在天空裡,我深吸一口氣,用力吼道:“你胡說!!!”
“根本沒有兄弟,他殺你!”昂?我再次茫然了,“你說的你和我是一個人麼?”
那個聲音驀然消失了,我愣了好久才意識到‘它’要逃,我跑上小路一路往庭院外衝去,穿過一個狹窄的通道,我甚至都沒意識到我爲什麼對這陌生的環境這麼熟悉,一路跑到正門,我徒然瞪大雙眼。
房子前的地面已經被鮮血,地上的屍體堆積如山,我默默從腳邊的一個屍體旁走過:“這是小紅……”
“這是阿貴……”
“這是黑子……”
“這是管家……”明明不認識這些人,我卻不由自主地叫出這些名字,同時我感覺有一種情緒漸漸佔領了我的腦海,這種情緒叫絕望。
“沒有人會來救你!”我最終停留在大堂門口,地上有兩具屍體,男的英俊挺拔,女的貌美如花。這不會是我的父母,我卻緩緩顫聲道:“爸爸……媽媽……”
“救我,哥哥救我。”
“我不會讓他的兒子就這麼死掉!”
“殺吧,殺光這裡的所有人,你就可以活下去了。”
“你會輸,而且必死無疑。”
“……”我汗流滿面地一下子坐起,腰間一陣劇痛將我拉回了現實,謝天駿睡得很沉,呼嚕震天響,伸胳膊蹬腿佔了很大一部分空間。胡濤被擠到我旁邊,大腿都壓在我身上,嘴角的口水流的很暢快,我隱約看到旁邊一點紅,隨即才發覺身邊就坐着武曉,此刻正坐在牀上靠着牆,夾煙的手搭在膝蓋上,揚起45°的頭看着天花板,似乎要將天花板戳穿一個洞。
“hey,行啦?”武曉淡淡看了我一眼:“你睡覺十次有八次都是做夢驚醒,你神經衰弱吧?”
“那也是被你們幾個鬧的。”我晃晃腦袋,隨即推開胡濤這小子的腿:“誰守夜?”
“小白哥,他就坐那兒睡,我看他神經特別敏銳,守夜太合適了。”
“還有煙嗎?”我伸手。
武曉沉默了很久,悠悠道:“謝天駿說你的傷口很小,但他沒告訴你們其實還很深,你最好多休養幾天。”
“好吧……”我靠着牆,仔細回想剛纔那個夢,亂七八糟的對話理不清頭緒,或許大概真的是我神經衰弱了,其實這根本沒有什麼。只是一個夢而已。
“喂,鐲子……”
“昂?”
“你說,你爲什麼就不能跟林小煙睡一間?又不是沒睡過,大家都是成人了嘛!有啥不好意思的?!”我默默砍了他好久,半天憋出一句:“我離十八歲還有十二天的時間。”
“擦!你別轉移話題!反正你倆都那啥了還怕我們笑話不成?”我默默轉移視線,臉有點燒,“……你想表達什麼?”
“你如果跟林小煙一個屋,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把胡濤和這兵哥趕到客廳了嘛?!他們這麼睡我們哪能睡得着啊?”我嘴角抽了抽,好像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了。“這樣……人家就能跟小冉睡一間了嘛……”武曉的聲音忽然扭扭捏捏起來……我氣!
“武曉,你喜歡夏冉?”武曉聞言立馬輕咳兩聲,雖然周圍很暗,但我能想象得到他臉上的紅暈,隨即說道:“那你就好好對她,經歷了那麼多,你應該也知道不好好珍惜的後果吧?”武曉忽然沒了聲息,氣氛再一次沉默起來,就當我打算繼續睡去的時候,他忽然冒出來一句:“丁卓求,無論你要做什麼,都要記得我是你的兄弟。”
我目光一凝,隨即躺下來蓋上毯子,悶聲道:“知道了知道了,別搞得那麼嚴肅,睡啦睡啦!”我沒有看到武曉一直在後面注視着我,我當然也不知道,背對着我們二人的胡濤此刻同樣沒有閉眼,眼中有流光閃爍。
我的朋友,難道你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