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冰,一聽這名字,韓煙就是一愣。
因爲之前提到過這人,是京城四公子之一,也就是說……是個男人。
洛少飛卻是不曉得,他還當是又一個迎客的姑娘家,於是不屑的仰頭看去。這年頭,雖然他一向潔身自好,可是青樓花魁什麼的,偶爾……咳,也一不小心瞅過那麼一兩眼。
不就兩眼眼睛一隻鼻子一張嘴,沒什麼稀罕的~
可僅僅仰頭看了這麼一眼,他就渾身一震。
來人,白燦燦的一襲衣衫,攏在清瘦的骨架上。頭上不加冠帶束,長而黑直的頭髮就那麼直直瀉下來,及腰。他的身上沒有任何妝點,只在腰上繫了一個小小的青銅色吊墜,彷彿其餘的東西都是多餘。
簡單,和花枝招展的陸大少比,這人簡直簡單的有些叫人咋舌了。
偏偏這股簡單叫人無邊的讚歎,就像一撇一揦的“人”字,添了任何一筆都不能平平穩穩的走來這世上。
而男人平穩着拾級下來,混入團團喧鬧的美人之間。
多少聒噪的美人啊,於這一刻居然自動避讓開了,同時止住熱鬧不止的話語。他安靜的有些偏冷,看幾人一眼,走過來,窗間漏過的湖風時不時浮起面上的白色面紗,隱約露出纖秀光潔的下巴。
“嘻嘻,這就是白冰了,極品吧?”
陸大少嘚瑟的一拍巴掌,把同伴拉扯到目瞪口呆的洛少飛面前。
咱們的少將軍狠狠流連着瞅了大幾眼,而後極其不情願的磕巴說:“還……還不錯啦。”
“哈哈哈哈!”熱情的陸大少頓時一陣歡呼,“阿九阿九,我就說將軍大人不喜歡女人,更喜歡男人,咱們的賭你又輸了,銀子銀子!”
迎着這亢奮的叫喊,三層上傳出一聲冷哼,竟是之前負氣離走的狄九公子又回來了,不過轉眼再次調頭離開,“想都別想,我們已經絕交了!”
“哎,你這摳門的傢伙,統共輸了我多少銀子了,說賴賬就賴賬啊?”
陸長青正捶胸頓足抱着不平,忽聽一聲驚嚇的慘叫,原是洛少飛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什麼?你們說他是男人??”
“對呀,少將軍要驗驗身麼?”
陸大少擠眉弄眼,陰險狡詐的說,他真是最喜歡看男人在白冰面前把持不住的樣子了~
“好。”
一口答應了下來。
開口的人卻不是洛少飛,而是韓煙。
“啥?”洛少飛不由一臉驚嚇的朝她看去。
陸大少也冷不丁摸了摸下巴。差點兒忘了,白冰其實是男女通殺的,而且以他男人的真身看,對女人的殺傷力還要更大一些,否則這素來冷情的原少將軍夫人,也不會目不轉睛的盯着人家看了。
韓煙的確目不轉睛。
可以這麼說,來人自從樓梯上一步步走下來,足足三十二級臺階,她的目光就沒能有一次從這人身上移開過。
男人此時也朝她看來,無聲無息的站在她兩步開外的地方。
莫名的,這人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錯覺。
青涯。
青涯是在當年她與洛少飛成婚後不久留書離開的,說是要去別的地方走走。
因爲本就常年呆在無人谷,後又追隨香寒一路惹上山海關的戰事,的確是沒有多少機會眼見這世界的大好風光,她便任由他去了。結果,這一走,就是許多年,完全沒有音信。
香寒說,他本就是個不大會表達的人兒,讓他直抒胸臆的寫出什麼東西着實困難,這沒什麼好擔心的。
她也一直這麼以爲,直到今天看見這眼前人。
除卻髮色和那一身的冷,真的每一絲髮膚都和青涯很像。
尤其他腰下的那個青銅色吊墜,是個精緻小巧的面具,半個巴掌大小,若是量身打造一個等面大小的罩在這人臉上,不知會是如何效果?
“敢問公子,這吊墜從何而來?”她直指這個疑點問道。
如果是不善言辭的青涯,是不會回答的。
眼前人果然半晌沒有開口,這不禁讓她小小興奮了一陣。過會兒,卻又答了,聲音如泉水叮咚,比男子稍細膩些,又不是女子那般的過於清脆,頗爲好聽。只是語調平穩,沒有什麼起伏,顯得有些冷。
“只是一眼相中了這樣式,故而買來。”
韓煙一愣。
對於青涯的聲音她其實不是太熟悉,因爲他曾經開口的次數太少了,每次開口,也是不熟練的樣子,幾乎嗓子都沒有打開,所以聽上去聲音喑啞。
遠非這般悅耳。
“那……可曾真的帶過這種青銅面具?”
“不曾的。”
不甘心的,拉過他的右手,猛的擼高袖子
。
那這攏在袖子裡的手臂又會是青銅改造的嗎?
不是!
真不是青涯?韓煙漸漸睜大了眼,心裡總有股不安莫名來襲。
也許是被粗魯對待了,這個叫做白冰的男人微微皺了皺眉頭,竟顯得一絲不快。
四周的人也嘖嘖着,尤其咧嘴笑的陸大少,簡直就像她當衆輕薄這男人一樣。
抿了抿脣,終於沒得辦法了,她一手掀了他的面紗!
四面八方傳來女人的抽吸聲。韓煙沒忍住,竟也瞪大了眼,直勾勾盯着男人的臉。
說不清楚怎麼好看,面如玉?貌如花?不,這是形容女人的,放在這纖秀但絕無柔媚的男人臉上過於溫婉了。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這些形容男人的字句用在這裡卻又顯得庸俗。
腦子一時打了結,竟半晌才能找到一個八分切合的詞。
眉目如畫。
真真是畫中走出來的人。
“嘖嘖嘖嘖,一個個都看傻眼了,冰冰啊,你的這張臉可該怎麼辦啊?若是不帶面紗走出去,人人都得直着眼睛掉水溝栽跟頭,你說這不是作孽嘛?”已經是老友了,陸大少對這驚人的容貌相對的免疫了一些,尚且有功夫開玩笑。
衆人卻是暈乎了很久。
只有韓煙抵抗能力強一些,率先穩下目光,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公子……果然驚爲天人。”
男人沉默了很久,半晌扯出一句話,“看夠了沒有。”
一語驚醒夢中人,她第一次通紅了臉。
“丟人。”
一旁的洛少飛莫名發了脾氣,冷哼一聲,突然擠進兩人之間,撞偏韓煙,而後撿起地上面紗,掛回人家的臉蛋上。
最後陰沉着衝一旁笑的合不攏嘴的陸大少說:“陸少爺,你這偌大個船,是除了密密麻麻的女人,和這個長的極爲不科學的男人外,就沒有別的可以讓人看的了麼?如果真沒有,我可拉着我的女人走人了!”
陸長青還是忍不住嘻嘻哈哈的模樣,“少將軍別發火,我的‘心肝寶貝’怎麼可能就這點拿得出手的東西?不過,還有什麼其他的玄機卻是不能現在讓諸位知曉。”
“爲何?”
“因爲這個。”
幾人手中被遞上一份金片兒,這金片兒卻是一張拉風的請柬,上面寫着四個字,畫廊夜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