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二人將飯菜倒在地上,用牢房裡的稻草覆蓋了。諸葛揚名又將碗裡的飯粒,撥下幾粒,粘在自己與寇英嘴邊。不一會兒,刀疤女子回到牢前,見飯碗菜盤裡空空如也,訝道:“你們兩個小鬼倒挺能吃。”諸葛揚名仰天八叉地躺在地上,撫着肚子道:“這裡的伙食真好!小爺都不想出去了。”寇英坐在一旁,喃喃道道:“哎,子本來曰‘不時不食’的……”說着,伸手擦了擦粘在嘴角的飯粒。刀疤女子哼了一聲,道:“吃了便好。”說罷收拾了碗筷離開了。
諸葛揚名與寇英對望偷笑,計算時間,差不多過了兩個時辰,寇英便假裝昏去,諸葛揚名則突然哇哇慘叫,雙手抓住牢房鐵條,艱難吼道:“臭婆娘、臭**,你給老子吃了甚麼東西,老子肚子痛得要死!”三名巡牢女子聞聲聚集過來,那刀疤女子喊道:“小鬼,你作甚麼!”諸葛揚名雙手按住小腹,佯裝痛苦道:“臭婆娘,惡婆娘,你給老子吃了甚麼,老子肚子疼得厲害!”
餘下那兩個巡牢女子一怔,相顧愕然道:“這‘化功散’和‘禁聲粉’,一個化去服食者功力,使之失去行動能力,一個讓人失去說話能力。這些人都是這樣吃的,也從沒有人會肚子痛啊?”諸葛揚名聞言大喜,他只知飯菜裡下了甚麼藥物,但是不知究竟是甚麼藥,沙天將也沒辦法將症狀描述出來,此時聽她們自己說出來,當真省了不少麻煩,當下雙足跪地,艱難喊道:“我……我……怎麼站不住了……你這……臭**爛**……爛爛爛**……給老子吃了甚麼……”聲音斷斷續續,便似不能講話了一樣。
刀疤女子勃然大怒,手中皮鞭抽來。諸葛揚名假裝一摔,咕嚕嚕地滾到了牆邊,口中還罵道:“爛……**……爛爛……”其實爲求逼真,諸葛揚名罵到後面,便只張口不出聲了,可那刀疤女子見他口型,似乎是一直在罵“爛**臭**”,心中不由得大怒揚鞭,喝道:“再罵!再罵!你這個賤人每天去逛窯子,喝醉就回來打我罵我,還在老孃臉上留了這麼長的疤。你今天落在老孃手裡,老孃十倍白倍還你!”
諸葛揚名心中大叫:“哇哇!這哪是在打我,分明像是在打自己的惡夫嘛!”見長鞭抽到,身子向後一滾,又向前一翻,把鞭子壓在身體之下。那刀疤女子不知諸葛揚名暗使內力,拉了數次,長鞭紋絲不動。她盛怒之下也不細想,返身來到石門前,取了鑰匙便要回來開啓牢門。其餘兩名女子見狀,忙攔住道:“大姐,主人吩咐過,不準私開牢門的!”那刀疤女子雙眼噴火,怒喝道:“他們服了‘化功散’,怕什麼!是姐妹便莫攔住我!”其餘二女子再三勸阻無用。
刀疤女子開門進入,還未靠近諸葛揚名,便伸出右腿望他肋下踢去。諸葛揚名見這一踢之力,起碼要斷上三四根肋骨,心中不住大罵:“老遣婆真是心狠手毒,不,是‘心狠腳毒’!”當下右手食指中指成劍指,向刀疤女子腳背點去。他這一點也並不迅速,只是那刀疤女子踢得實在又狠又快,等她看見諸葛揚名手指時,想要收腳已然晚了,被諸葛揚名一點,立時一股劇痛自腳背傳來,右腳不自覺地望後高高甩起,整個人望前摔下。諸葛揚名見機氣凝右掌,一掌拍出,便將刀疤女子腑臟震傷暈倒。
牢外二女子見狀驚呼,便有一人慌忙要鎖上牢門。諸葛揚名一聲呵斥,飛身躍到門前,啪的雙掌齊出,打在牢門之上。那牢門本是向內開闔的,經他一掌,直打得牢門倏地望外甩出,登時將那要鎖門的女子,甩得左邊肋骨齊齊斷了。諸葛揚名見最後一人想要逃走,笑道:“還跑!”拾起長鞭搶出牢門,呼呼兩鞭抽在那女子背上。那女子兩聲嬌呼,見逃亦無用,只得揚鞭回抽。諸葛揚名見這一鞭來的巧妙,心中喝了一聲彩:“這女子的招式倒也厲害得緊!若非我出其不意,也難瞬間制服兩人。”手中也是長鞭一甩。兩條鞭子一碰,纏在一起,難解難分。諸葛揚名喝道:“來吧!”力透手臂向後一拉,那女子受不住力道,身體踉蹌而來。諸葛揚名優哉遊哉地提起左手,在她項中輕切一掌,那女子也暈了過去。
寇英走出牢房,挖苦道:“小氣鬼,你偷襲的本事倒也厲害,三兩下就擺平了。”諸葛揚名知她在貶自己,恨恨道:“哪能跟你比啊,我鼻子三下,後腦一下的帳還沒和你算呢!”寇英呸了一聲,道:“先救人吧!”小步跑到石門旁,見掛在上面的鑰匙都有編號,當下拿了沙天將牢房的鑰匙,開門進去,道:“沙師傅,我們走罷。”沙天將也不眨眼,嘴巴里發出“要……要……”的聲響。
寇英看了諸葛揚名一眼,疑道:“沙師傅在說甚麼?怎麼好像不願走啊?”諸葛揚名看着沙天將,思索片刻道:“你看他這模樣,不是不願走,只是走不了而已。你沒聽沙老大一直說‘藥藥’麼,自然是需要解藥了!”沙天將聞言眨了眨眼。寇英恍然道:“對哦!那解藥在哪?”沙天將嘴巴張了張:“扔……扔……”寇英撓撓頭道:“扔……扔甚麼?”諸葛揚名道:“扔什麼扔!沙老大在說‘人……人……’呢。”寇英噢了一聲,趕緊跑到那三名女子旁邊,全身上下都搜了個遍,沮喪道:“她們身上並沒解藥呀。”
“我和肥血呆一起,一直以爲自己很笨的,誰知天下還有好多比我笨得多的人。”諸葛揚名長嘆道,“大小姐呀!解藥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會放在這三個兩三下被我擺平的人身上呢?沙老大肯定是在說‘主人,醉花主人’哪!”沙天將聞言又眨了眨眼。寇英努着嘴道:“偶爾被你猜對了,有甚麼了不起的!”伸手在諸葛揚名手臂使勁擰了一把,直痛得諸葛揚名哇哇大叫。
當下二人商議,決定先偷取解藥,沙天將諸江湖豪傑,只得再關在牢裡。爲求安全,諸葛揚名希望孤身前往,寇英卻是死纏着不放,諸葛揚名拗不過她,只得應允。二人出得石室,在山洞裡按原路返回,到洞口時才見華燈初上,天已入夜,諸葛揚名不禁喜道:“天色已黑,正好行事。”正欲走出,忽聽得外面有一陣躡躡的腳步聲。走路之人顯然已將腳步聲放到最低,但諸葛揚名耳力上佳,一下子便即聽到了。諸葛揚名使個眼色示意寇英噤聲,悄悄探出頭去,只見右手邊的假山石中,一名白衣女子手捧一物,對着手中物品輕輕言道:“這回全靠你了。”說罷雙手向上一揮,便聽得翅膀撲騰之聲,卻是一隻灰色的信鴿,揮動雙翅飛入黑暗的夜空之中。
諸葛揚名並未見過這名女子,不過見她衣着服飾,與先前所見諸女子一模一樣,料想她武功應該也是稀鬆得緊,當即飛身出洞,雙手成虎爪分抓女子脖子和右手手腕兩處。那女子遭到偷襲,嚇得連動都未動,便被諸葛揚名制住。諸葛揚名右手扣住她的頸項,左手將她右手掰至背後,惡狠狠道:“你若膽敢叫喊半聲,老子喀嚓擰斷你的脖子。”
這一嚇果然有效,那女子忙輕聲道:“俠士停手,俠士想要甚麼,奴家都願配合。”語氣十分冷靜。諸葛揚名心中奇怪:“怎麼方纔出招時她嚇得動都不敢動,現在被我制住了,反而這般沉着冷靜?”寇英自洞裡出來,道:“你識趣便好,我來問你,這裡可是醉花蔭?”那女子應道:“是!”寇英又問:“這莊園地勢如何,方圓多少,有多少房間?”那女子應道:“莊園三面靠山,大門前六裡,便是秦淮河畔。莊園東南二里,西北六百步,房間約百。南北兩邊都是婢女房。東邊是醉花主人和一些貴客們的房間。”
諸葛揚名衝寇英皺眉道:“你問這許多廢話做甚麼?”寇英白了他一眼,反問道:“我爸爸是做甚麼的?”諸葛揚名一怔,應道:“做官唄。”寇英道:“那做官最經常做的是甚麼?”諸葛揚名眼珠子轉了轉,笑嘻嘻道:“做官醉經常做的是……貪污!”寇英聞言大怒,道:“做官最經常做的當然是升堂審犯人啦!”諸葛揚名吐了吐舌頭,道:“算了,說不過你,你問吧!”
寇英衝那女子問道:“醉花蔭裡有男女幾人?”那女子應道:“男人只有一個,女的有兩百二十多個,不過傍晚似乎來了七八個男子,醉花主人對他們極爲恭敬。”諸葛揚名與寇英對望一眼,心中一般心思:“她似乎並不知道有人關在石室之中。”寇英又問:“醉花主人擅長用毒麼?”那女子應道:“不曾聽聞,不過姐妹們也有人說他的書房裡藏有好多瓶瓶罐罐的藥物。不過書房我們是不準進入得,具體情形我也不大清楚。”諸葛揚名問道:“書房如何走?”
那女子遂將書房的方位詳細地描述了一遍。寇英柳眉深鎖,問道:“我記得抓我們回來的幾個女子,面對醉花主人都是很恭敬地稱之爲‘主人’,我方纔聽你幾遍提起他,卻是‘他他他’地稱呼,似乎你對他也不恭敬?”那女子聞言大驚,忙道:“我……”說未說出,諸葛揚名手刀在她後項一斬,那女子立時昏倒在地。寇英道:“你做甚麼打昏她?我還沒問完呢?”諸葛揚名道:“問什麼問,找解藥要緊。”
諸葛揚名有輕功在身,寇英身手也是矯健靈活,一路上有黑暗掩護,因此也沒被人發現。兩人悄悄來到東邊,但見迴廊繞山石,曲徑通幽處。走廊上偶有幾個白衣女子穿梭來去,腳步輕盈,顯然是有一定輕功造詣的。諸葛二人矮身在黑暗中等了一會,只見兩三名灰袍漢子從走廊上走過,口中有說有笑。諸葛揚名見他們打扮,總覺得非常熟悉,但怎麼也想不起在哪見過。
寇英見他神色有異,關切問道:“怎麼了?”諸葛揚名搖了搖頭道:“沒事。”見走廊中無人,當下使個眼色,示意寇英在原地等待,見寇英點頭回應,當下快步沿走廊奔至醉花主人書房之外,輕輕一躍攀住檐頭,藏身在飛檐下的黑暗處,從窗縫中向內觀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