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揚名與寇英依房牌去尋找房間,正行在二樓走廊之上,忽然聽見一間房中一人笑道:“這次有‘陵刀少帝’帶頭,不怕那醉花蔭攻不下來。”房內另一人道:“是呀,到時候定能救出咱們樓主。”還有一人笑道:“嘿嘿,說句不敬的話,我們有薛堂主主事,救不救樓主還是其次。倒是那醉花蔭中多是絕色美女,我們將醉花主人宰了,那些女子成了無主幽魂,還不任我們兄弟開心?”他此言一出,房內衆人皆齊聲淫笑起來。
寇英不明其意,自然不放在心上,徑直回房休息。諸葛揚名卻是呸了一聲,駐足傾聽。房內一人笑道:“趙大哥說得極是!樓主被那些醉花女婢喬裝的女子所迷,不但將看家武功傾囊相授,而且還被她們擄走,這是他自己活該。我們兄弟倘若不也得點甜頭,那連番攻打醉花蔭,損失慘重,爲的卻是哪般?”房內衆聞言,又是哈哈大笑。
諸葛揚名聽罷,想起張楚、王環所說沙天將中了妖術被擄一事,心下不禁唏噓,自言自語道:“原來他們所說的‘妖術’,便是色相引誘!我本就奇怪,那石室裡的武功圖譜記載詳盡,究竟從何而來。寇英之意是先將衆人擄來,再逼他們說出招式,不過這一嘛,衆人都是有硬骨的漢子,未必會輕易就範,二來衆人服用化功散和禁聲粉,根本不可能演練或張口描述,三來,衆人心懷怨恨,肯定不會將招式描述地如此詳實。此刻聽來,原來他們都是先被那些女婢引誘,騙得武功招式,之後才被擄至醉花蔭中。哎,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啊!”轉念想到天台劍宗,心道:“天台劍宗宗主德高望重,應該不會被醉花女婢**,除了宗主之外,會全套天台劍法的男弟子,爲數不多,不知道他們之中,誰曾被醉花女婢引誘。”想了片刻,不願再聽他們說話,當下便回房休息了。
次日凌晨諸葛揚名、寇英二人,去與沙家幫衆人集合,見大堂之中,只有於意大師和清一色的沙家幫弟子,便向二當家揚威問道:“其他幫會呢?”揚威對諸葛揚名頗爲善意,道:“盟主說前面不遠便入應天,十幫一起恐怕太過引人注目,因此讓衆幫會分批分線路前進。”諸葛揚名點了點頭。當下清點人數,過了卯時,衆人便向秦淮河畔進發。
諸葛揚名領教過於意的內力,知他武功了得,何況所謂“天下武功出少林”,諸葛揚名一路上自然不會放過向他求教的機會。於意和尚倒也毫無架子,又喜諸葛揚名聰慧,真的有問必答,諸葛揚名自是受益良多。於意對眼前兩個小孩很是好奇,便詢問起二人身份。他既是得道高僧,諸葛揚名便不好在他面前說謊,只得悄悄將真實身份告之。
於意大師聽得寇英是寇準之女時,已經頗爲驚訝,緊盯着寇英打量,直把她瞧得雙臉通紅。後來諸葛揚名告訴他,自己是楊延玉的八拜之交時,於意大師更是雄軀一震,愣愣出神,手上念珠“噔”地滑落在地。
諸葛揚名見狀,輕聲道:“大師怎麼了,連佛珠都掉了都不知道?”於意回過神來,拾起念珠賠笑道:“貧僧失禮了。貧僧聽聞楊家父子俱已死在沙場之上,此時又聽到小施主說楊延玉尚在人間,不禁發怔,讓小施主見笑了。”諸葛揚名揮手笑道:“大師言重了。我知我大哥是楊延玉時,都驚得跳起三丈六高來。”見於意神色複雜,便開玩笑,道:“我大哥好容易從契丹人的刀下逃生,這也是天大的秘密一件。我現在將這秘密告訴了大師,大師你滿腹心思,不會在想如何害我大哥吧!”
於意聞言一嚇,合掌道:“罪過罪過。貧僧敬佩楊家忠烈,得知楊副將尚在人間,歡喜尚來不及呢,又怎會加害於他。”諸葛揚名笑道:“大師莫要着急,我是開玩笑的。不過這件秘密,也希望大師代爲保密。”於意道:“阿彌陀佛,貧僧絕不將此事外傳。”諸葛揚名道:“出家人不打誑語,這樣我便放心了。”自此之後,於意對諸葛揚名和寇英更是照顧。
一衆人朝行夜宿,到得第三日夜晚,已來到醉花蔭西八里的返鳳坡,比約定時間早了半天,揚威示意衆人就地休息。諸葛揚名與寇英幾天之內舊地重遊,只是當時孤身落魄,如今意氣風發,心中當真百感交集。
二更時分,忽聽得丁丁當當的打鬥之聲,衆人本已睡倒,聞聲立刻心生警覺,紛紛手持兵刃望聲音來處靠近。走了百來步,但見地上橫躺着六七名棕色粗服的男子和衣名白衣女子,俱是負傷而亡。揚威見他們服飾,識得是括蒼派的弟子和醉花蔭的女婢,輕呼一聲道:“莫不是括蒼派遇襲了?”衆人聞言各自提了十二分精神。再走幾步,便見平地之上,二三十個括蒼弟子將數名白衣女子與三名灰袍漢子圍在當中,相鬥不休。
衆人首見醉花女婢與男子聯手,不免驚訝。於意觀戰片刻,突然合十道:“阿彌陀佛!沒想到醉花蔭還與契丹人成了同道。”衆人聞言詫異,諸葛揚名更是心驚。他盜藥之時曾見過那幾名灰袍漢子,當時一直覺得眼熟,但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哪見過,此時經於意提醒,仔細一想,果然覺得那三個漢子的動行、氣質諸方面,與天台山所見的契丹人極爲神似。諸葛揚名心道:“難怪那虯髯漢子與醉花主人會晤時,會提起大哥一家和《史記殘頁》。這幫契丹人深入中原,不知是否對大哥有所圖謀。”
沉思間,兩聲慘叫將諸葛揚名從思緒中喚醒,他擡頭一看,見兩名括蒼弟子中了灰袍漢子鋼刀,高呼倒地。衆人也是一驚,從方纔地上屍體算來,這括蒼派應有三十五人之多,圍攻六七人,以多凌寡,居然死傷慘重。諸葛揚名大呼糟糕,心道:“那幾個契丹人武功着實不凡,這般打下去,縱然能格殺這幾人,括蒼派恐怕代價不小。”手隨念轉,當下拔劍在手。
諸葛揚名待要衝進人羣之中,卻被於意伸手攔住,只聽於意語重心長道:“小施主也算是忠烈之後,莫要貿然犯險,就讓貧僧做個馬前卒吧。”說罷,雙**叉點地,已躍入戰圈之中。
於意本離那些人十幾丈遠,可眨眼之間便已沒入戰團,其腳步之快,着實令人乍舌,在場衆人除諸葛揚名外,都未見識過於意本領,紛紛心道:“無怪乎盟主願意花上一天的時間邀大師同行,他原來這般厲害。”衆括蒼弟子打鬥甚久,本就心生怯意了,此時見有冤大頭跑進戰團,自然歡喜地退到外圈,遠遠地駐足觀看。只見於意雙手大開大合,身上袈裟飛舞,成了件厲害的武器,一會向三名女婢遮蓋,一會又向三名契丹漢子裹去,巧妙非常,正是“少林七十二絕技”中的“袈裟伏魔功。”
衆女子與契丹漢子本在奮力搏殺突圍,此時包圍圈一撤,皆以爲正是機會脫身,誰知眼前和尚厲害非常,一件袈裟忽來忽去,硬是封住衆人退路,真的比三十幾人的包圍還要厲害還要嚴密。於意腳法靈活,四處遊走攻擊,一掌甫出,便似六掌齊出,分攻六人。那些白衣女婢與契丹漢子眼見於意從正面攻來,紛紛提刃向他攻去,可等到兵刃劈下時,於意又呼得轉到別的地方去了。
圍觀衆人皆爲於意高聲喝彩,唯獨諸葛揚名全神貫注地盯那三個契丹漢子,心中若有所思:“這一劍不是武當‘兩儀劍法’的‘陰陽鬥轉’麼?那一劍正是‘峨眉劍法’的‘山川眉黛’麼?那一刀是‘華山刀法’中的‘劈山救母’……看來那天夜裡,那虯髯漢子對醉花主人說‘兩年來替老人家收羅不少武功’,想來指的就是這個。醉花主人偷了我們中原武學,出賣個契丹韃子,當真可惡得緊!這些契丹人學了中原的武學,大哥與寇相爺以後要對付他們,就更難得多了。”
一名契丹漢子鬥了許久,連於意衣袖都沒碰到,激得他身上游牧民族狼性發作,用契丹語大喝一聲,估摸着於意腳法路線,一把鋼刀猛烈下劈,正中於意身上袈裟。那契丹漢子心中大喜,以爲這袈裟穿在和尚身上,劈到袈裟自然也就是劈到和尚身體。誰知喜悅之情未消,忽覺袈裟之下軟綿綿地空無一物。他這一刀使了全力,卻像劈在空氣之中,無處着力,整個身體便要往前衝去。於意如電般出掌,在他刀背上一粘,喝道:“走!”手掌倏然向旁邊的一個契丹漢子揮去。
於意這一掌乃是“少林七十二絕技”中“韋陀掌”的“借花獻佛”,其絕妙之處,在於能將隨意將對手之力轉嫁到別處。那手劈鋼刀的契丹漢子被於意一帶,鋼刀及全身的力道全部轉向攻擊身旁的契丹漢子。那契丹漢子猝不及防,忙提劍來格鋼刀,可惜爲時已晚。只聽得“嗡”的一聲長響,鋼刀與長劍摩擦之後,仍然力道不減,從劍尖劃過,直把那持劍的漢子削下半個腦袋來。那“手刃”戰友的契丹漢子大驚失神,被於意一指戳在“驚門穴”,立時不能動彈。
三名醉花女婢見狀大驚,破釜沉舟,三把利劍攻向於意,於意和尚躍到空中。三名女婢見他身在半空,大喜出劍攻向於意,殊不料於意身體竟像落入水中的鐵塊,筆直快速下沉,這一劍不但刺空,而且自己腋下的空門破露無遺。於意口中念道:“女施主,得罪了。”右手連出三指,正是少林大力金剛指,凌空點在三名女婢腋下。三名女婢頓時半身發麻,長劍掉地。
最後一名契丹漢子見於意如此厲害,早生去意,趁於意制服女婢無暇顧及自己時,撒腿便跑。諸葛揚名笑道:“韃子想跑?這個我來!”長劍出鞘,右掌運勁在劍尾一拍,那寶劍便似流星般射出,插在契丹韃子後背,劍尖卻從他前胸透體而出。那契丹漢子一心逃跑,絲毫沒感到疼痛,直奔出了十七八步,方纔倒地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