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記十六
1887年6月12日
天氣持續炎熱。海倫還是老樣子——蒼白而瘦削，但是你不要以爲她真的病了，我相信是酷暑，而不是她美麗而活躍的思維，造成她目前這樣的身體狀況。當然，我不會太擔心她的大腦負擔過重。我們深受那些自以爲是的人的困擾，他們總自以爲是地要對這個世界上被上帝忽略的事情負責。他們告訴我們海倫已經“超負荷運轉”，她的頭腦過於活躍（正是這些人，在幾個月之前還認爲海倫根本沒有頭腦！）還給凱勒很多荒謬而不切實際的藥方子。不過迄今爲止，似乎還沒有人想到用三氯甲烷麻醉海倫，我想，這是唯一能阻止她進行思維訓練的有效方式。令人感到奇怪的是，總有人時刻準備着給別人提供無根無據的、突發奇想的建議，而無論有多少次實驗證明他們錯了，他們還是滔滔不絕地發表着意見，好像是從萬能的神那裡得到了偏方一樣！
我教海倫方塊手印字模來分散她的注意力，這不但令她有事可做，還能讓她保持平靜，我想，在令人委靡不振的天氣裡，這是最好的辦法。最近她癡迷於算術。她數房子裡的每一樣東西，現在她正忙着數課本上的單詞呢，但願她不會去數自己的頭髮。我想，如果她能看能聽，她就會通過一些其他途徑分散掉這些過剩的精力，不會讓大腦負重過多，不過，我覺得普通的孩子不會把遊戲看得那麼認真，小朋友們會將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玩具車頭上，他們會拿着“紐約飛人”在幼兒園裡，繞着缺乏想象力的工程師設計的馬蹄形軌道轉圈。
就在剛纔，她滿臉愁容地對我說：“女孩——數不了很大的單詞。”我對她說：“不，去找南希玩吧。”然而這個建議並沒有讓她高興，她回答道：“不，南希病得很厲害。”我問她發生了什麼事，她說：“很多牙齒讓南希病了。”（米爾德萊德正在長牙）
前幾天，我偶然告訴她纏繞籬笆的藤蔓是“匍匐植物”。她覺得十分有趣，於是立刻擺出和那些植物相似的動作。我說，它們會跑，會爬，會蹦，還會跳躍、彎曲、降落、攀爬、搖擺，可她卻狡黠地告訴我她是“會走路的植物”。
昨晚，我纏毛線團的時候，海倫幫我拿毛線。後來，她就開始轉起了圈子，一邊轉圈，一邊不停地拼寫：“纏得快，纏得慢。”她好像很喜歡自己的小遊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