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秀清最強的異能是‘讀心術’。一切細微念頭都逃不過他的洞察。當然,只要剋制自己不亂想,楊秀清倒是沒能力看透一個人的記憶。他的讀心術只對當下的念頭起作用。但是假如被他制住,他施展‘搜魂術’的話,情況就很難說!
除此以外,他還能遙視遙聽,但是限制很多。有許多障礙都能遮蔽他的探測。而且施展一次大耗精元,要隔好久才能恢復,所以若無必要,楊秀清不會輕易運用。但是光憑讀心、搜魂、攝心一系的異能,此人就已經相當可怕!
在他面前,你必須努力剋制真實想法,思考問題的時候要加許多僞裝。這樣一來,你的思考速度必然大受影響,而且注意力不敢輕易轉移,以免一不小心被他的‘攝心術’趁虛而入,引誘出真實想法。換言之,除非你真的忠誠於他,不怕他探測你的內心想法,否則你只能將大量精力用於僞裝,你的反應速度必然遲鈍,智謀上就吃很大的虧了。再加上他的氣功已經大成,氣勁浩瀚磅礴、無堅不摧,一個人滅掉十萬大軍都不在話下。想要殺他,實在是難,很難,非常難!”
這是一間密室,室內照明用的是一隻尺把長的琉璃瓶,瓶中透出幽幽白光,將丈許方圓照得鬚眉皆鑑。一丈的圓光以外則是一片黑暗。
圓光的中心是一張寬敞的石桌,桌上堆着大疊文稿,擺着筆墨紙硯。桌旁坐的赫然便是年少得志的江寧侯徐簡。此時他身着寬鬆的睡衣,一個**女子坐在懷中,正娓娓講述楊秀清的可怖。
徐簡一邊沉思,一邊輕撫此女光滑堅實的臀部。他詢問道:“假如皇甫英的舊部聯合起來反戈一擊,能否殺掉此獠?”
懷中的女子黯然搖頭道:“本來機會很大,現在卻是不行了。fhzww點com兩個月前我接受皇甫英的秘旨前來刺殺,卻被君上扣留在此。楊秀清用遙感術探測不到我的方位,誤以爲我已叛逃出境,惱怒下將我那二十幾個師姐妹每人抽取了三成功力,用來速成培養他自己的心腹。現在三十六天罡裡面,他的心腹已佔到三分之一。而皇甫舊部的實力卻損失了三分之一。此消彼長之下,機會已極渺茫。何況我那些師姐妹落到如此地步,全是拜君上所‘賜’,她們又怎會與君上聯手,去做這種火中取栗的蠢事?”
徐簡微微一笑,伸手輕撫她的後背,安慰道:“你不必擔心,本侯沒有金剛鑽,也不會攬這磁器活!”
聽到“金剛鑽”這三個字,呼延清波不由渾身一顫。前來刺殺卻意外失手,起初她極爲強硬,寧死不降。然而此子實在是邪惡到家。摧殘人的手段聞所未聞。兩個多月的水磨功夫,硬是將百鍊鋼給熔成了春水流。但是話說回來,此子手段固然極多,要說能戰勝楊秀清,呼延清波卻是不敢相信!
呼延清波沉吟道:“請恕奴婢無禮,君上的手段確實了得,奴婢是極爲信服的。可這個世界不是一個平常的世界,有了氣功和異能之後,遊戲的規則已經改變。面對有如神魔的強敵,一點智謀恐怕起不了太大作用!”
徐簡卻搖頭道:“錯了!人爲萬物靈長,力量的根本源泉在於‘智慧’而非‘蠻力’。有智慧的人能將一切力量聚合起來爲已所用,攻擊強敵的弱點。而無智慧的強者卻可能根本不知誰是敵,誰是友。光憑着蠻力胡殺一氣,甚至會將所有的支持者都轉變成敵人!楚漢相爭時,劉邦對項羽說出了千古名句:吾寧鬥智,不鬥力!最終力敵千軍勢傾天下的西楚霸王衆叛親離,屢戰屢勝卻四面楚歌,被文不成武不就的劉亭長逼死於烏江之畔!
要論實力的對比,楊某遠勝於項羽。但‘智勝於力’的道理,卻是放在哪裡都能通用的!”
徐簡神情恬然,語氣沉着,似乎半人半妖的楊秀清只是紙糊的怪獸,丟根火柴就能燒成灰燼。剎那間呼延清波心中異樣,仰着頭竟然看得呆了。這個少年權貴看似俊秀文弱,讓人生不出警覺。實則心志堅韌,手段莫測。就連平日裡只敢仰視的大師姐皇甫英都栽到他的手裡。此子絕對小看不得!
然則他計將安出?楊秀清能力之強,可謂已經跳出了常規的遊戲規則之外,要是不能糾合到能與之對抗的實力,光憑一點陰謀詭計真能除掉他嗎?
夜已過半。從位於天京城東的江寧侯府往西,過兩個街區就是大英帝國使館所在。大英帝國與太平天國剛剛建交,並且簽署了一籃子密約。大丞相徐簡慷慨的贈送了這所豪宅以做回禮。但是使團人數過少,這次帶着重要任務過來,趕得又有些急,沒帶什麼下人。幾十個人住這麼大的宅子,一到夜裡冷清得簡直象是鬼屋。
一個偏僻的小院,臥室裡燭火搖曳。年輕的三等秘書安德烈放下帳子,翻身躺到牀上。牀的裡側,一個冷豔的女子朝他微微一笑。隨即她伸手出帳,屈指一彈。嗖的一聲,燭火已被打滅。模糊的月光透過窗紙灑到地上。烽.火.中.文.網
安德烈有些發呆,吃驚道:“這是什麼魔術?”此人的漢語說得字正腔圓,顯然下了一番功夫。
那女子不屑道:“不是什麼魔術。我用一顆鐵蓮子打滅了蠟燭!”
安德烈搖搖頭,言歸正轉道:“徐簡是否真的要對東王下手?”
冷豔女子沉吟道:“只能說有這跡象。徐簡表面上的圖謀,是借貴國‘入貢’的時機,說動洪秀全乘貴國戰艦東下,去松江府主持分封大典。典禮結束後,他在歸途中用毒藥殺掉洪秀全。楊秀清就能晉位爲天王。但是據我觀察,徐簡的佈置有些似是而非。更象要將洪某誘出後,在松江另立朝廷與楊秀清對抗!”
安德烈嚴肅道:“能說得具體些嗎?”
冷豔女子點頭道:“洪某隻是個傀儡而已,殺他比宰雞還容易!難點全在怎麼把事情做得漂亮。楊秀清要脫開弒君嫌疑,而徐簡則要將自己的世襲侯國弄得手續完備,增加楊秀清過河拆橋的難度。所以恰當的作法,是讓洪秀全自己主張出京。而徐簡莫名其妙,弄出個‘洪春元被殺事件’,如今洪系人馬大譁,一些膽子大的公然上書,要先徹查此案。洪秀全也決定判決之前暫不離京。徐簡如真要殺洪,何必多此一舉?”
安德烈道:“這事確實奇怪。不過假如徐簡要幫洪天王除掉東王,似乎不必這麼麻煩。以他跟文翰爵士的交情,完全可以從我國弄到一批新式火槍,然後發動一場武裝政變。楊秀清畢竟只是第二號人物,洪天王纔是法定元首,而徐簡又掌握了軍政實權,除楊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嗎?”
冷豔女子一時語塞。她費勁的搖頭道:“不是這麼簡單的。%楊秀清……這個人……有古怪!他……他有一種特殊的能力,這個……很難殺死他的!”
安德烈只覺莫名其妙。但他明智的沒有深入追問。而是問道:“那麼你究竟要我幫什麼忙?”
冷豔女子森然道:“我們教主下了必殺令。徐簡是必然要除掉的。所以第一,我們需要你提供一批長短槍和特種設備,時間越快越好。第二,必要的時候,希望閣下能親自出手。但是除掉此人需要掌握時機。既然他有跟楊秀清火併的跡象,我們不妨先從暗中推動一下,甚至幫些小忙。要是他被楊某所殺,我們也省下力氣。反之,則等他殺楊之後再動手不遲!”
正月十六,徐簡起得挺早。去相府辦公之前,他先到侯府的一個小院看了看。餘彩霞已經晨練完畢,正在書房裡默寫大字。
看到侯爺推門進來,侍立在餘彩霞身邊的鄒蘭香趕緊大禮參見。徐簡擺了擺手,對餘彩霞道:“你離開蕪湖老家已經好幾個月了,想不想你的家人?”
餘彩霞放下毛筆,點頭道:“是啊。我好幾次夢見爹孃和大哥,夢裡都哭了幾回!”
餘彩霞是個十七歲的漁家姑娘,身形矯健,臉蛋俏麗,皮膚是一種曬多了陽光的紅黑色。幾個月前徐簡路過蕪湖,正看到她被人欺負。由於有事在身不能久留,徐簡乾脆直接將她帶出。其後事態變幻,徐簡一直顧不上處理這個女弟子的事,今天突然想起,就信步過來看看。
徐簡笑道:“那好,我放你一個月的假,讓鄒婢子陪你回去探親。你要在蕪湖留足一個月,仔細瞭解相府新政的執行情況,寫個調查報告給我!”
打發了餘彩霞後,徐簡來到侯府右側的大丞相府辦公。這個時空,楊秀清由於身具異能,對世俗政務興趣缺缺,乾脆將軍政大權完全交給徐簡。自己則躲在王府內勤修苦煉外帶培養親信弟子。反正以他看來,徐簡就算帶領百萬大軍造反,他照樣能夠象拍蒼蠅似的一掌一個全給拍死,臣下背叛的威脅基本可以忽略。所以徐簡得以手握天**、政、教全權,大丞相府兼攬軍事和民政,是當之無愧的天國最高權力機構!
剛剛坐下,房門砰的被人推開。天國女科探花、大丞相府政務秘書朱慧仙一臉怒色的衝了進來,不顧禮儀的吼道:“昨夜我做了通宵噩夢,今天起來,又聽說有兩個秀女被殺。這選秀的差使簡直就是幫着你們這些臭男人殘害姐妹,我是如何無論都不再做了!”
徐簡擡眼看了看這個怒發如狂的冷美人,平淡的說道:“你衝我發火又有什麼用?東王是我的君上,我身爲宰相也只是臣子。指令我做的事,難道我能不做?”
朱慧仙愣了一瞬,隨即卻又怒道:“武死戰,文死諫!你身爲文臣之首,一人之下,千萬人之上,難道對君上的失德,連點諫阻的勇氣都沒有?”
守在外間的秘書廳副廳長方綠萍這才趕到。對於沒能攔住朱慧仙擅闖,此女一臉驚惶,連聲向徐簡請罪。徐簡擺了擺手讓她退下,轉頭對朱慧仙道:“事有輕重緩急。做臣子的,能得到君上無保留的信任很不容易!如今我大權在握,正欲一展拳腳濟世救民。其中很重要的一個舉措,就是給予女性各種權利,包括參政議政之權。施政綱要你也看過,你對此沒有異議吧?”
朱慧仙強抑怒火點了點頭。徐簡肅然問道:“我試問你,要是我不在位,換了個人來主政,能否保證象我一樣給予女性這麼多的權利?甚至連你們這些已經得了官職的,都可能被一一黜退,是不是這樣?”
朱慧仙哼了一聲道:“就算這樣,難道——”
不等她說完,徐簡飛快的插道:“難道你希望我強諫東王,觸了逆鱗,被他免職甚至殺頭。然後換個老古板上來,大講男尊女卑,男外女內。將你們這些女官逐一罷免,最後再大選秀女充實東王**。對**之事謹守禮法不加聞問,你才覺得是盡到了我做臣子的本份?”
朱慧仙爲之語塞。徐簡長嘆一聲,緩緩說道:“我身爲宰相,外人看來似乎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其實在很多時候,選擇的餘地很小!有些事,誰都知道不好,但假如要阻止之,付出的代價過大,我也只能選擇逃避。人生於世間,什麼時候有過盡善盡美的選項?絕大部分的時間裡,我們只能兩利取重,兩害取輕。這個世界的黑暗面,不是靠着一腔正氣就能消滅的!在連自己都保不住的時候,又靠什麼去救別人?明知前面是堵石壁,難道非要拿腦袋朝上面硬撞?”
朱慧仙臉色漲得通紅。她也是讀書明理的人,明知徐簡說的也有道理,但以她的執拗個性,絕無可能就此退縮!她亢聲道:“你怕死,我可不怕!你讓我去見東王,我願以死相諫,一定要阻止東王殘殺我的同胞姐妹!”
徐簡沉下臉來,瞪着她看了半天,最後厲聲問道:“你不後悔?”
朱慧仙斬截道:“絕不後悔!”
徐簡點頭道:“好,我給你機會。這裡有一份文件,我派你面交東王。至於以後如何,就都跟本侯無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