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京城內,戰鬥了一夜的楊秀清毫無倦容,體內的神力就如浩瀚的海洋,絲毫不見衰減的徵兆。然而,他的心情卻是壞到了極點。
在楊秀清的觀念中,如今他已是真神血脈,強大而高貴,螻蟻般的民衆只合無條件臣服,對他無限忠誠,無限崇拜。哪知這些蟻民腦子進水,居然被人用幾句謊言就煽動得與他爲敵。甚至在被他輕而易舉的狂暴殺戮之後,這些蠢貨仍是不知悔改,仍然象吃了藥般亢奮無比的一**上衝。楊秀清不解、氣憤直至狂怒。內心一團憋屈之極的無名怒火熊熊燃燒,令他明明可以用巧妙的手段來解決這些螞蟻大軍的鬥志,他卻一根筋的堅持用無限度的殺戮要將之正面殺潰,直至心膽俱裂、磕頭乞降!
由於這種自負下的心理誤區,導致楊秀清頭撞南牆而不悔改,從傍晚殺到夜裡,從夜裡又殺到天亮。以天王府爲中心,整個天京城內早已血流成河,楊秀清卻仍沒有半點停手的意思。
他卻不知道,正是他的這種非理性行爲,反倒以事實有力的證明了謠言的正確性。如今整個天京城內的官僚系統都已深信楊某確實是入魔已深,完全不可理喻,除了與他死拼並無第二路可走。所以他們在趁夜送走家小後,也橫下了一條心,將滿城的精壯全都武裝起來,封住城門與楊秀清展開了一場沒法妥協的戰鬥。
一夜的戰鬥之中,除了楊秀清踏足的金龍殿,整個天王府早已被拆成白地。相鄰的幾個街區也是狼藉一片。地面上,屍體密密麻麻,紅黑色的血水已經流得漫過了腳脖子。
而楊秀清玩了一整夜的用雷電轟螞蟻、用無形之手拍螞蟻、用風刃氣刀砍殺螞蟻,至此也開始有些精神疲勞。正在猶豫是否要來一個大威力的攻擊,直接將這座城市給毀掉。突然之間,嗖嗖嗖嗖,四面與金龍殿遙相對應的屋頂上,同時出現了足有二十多個明顯氣功有成的高手!
楊秀清不免有些驚訝。在他一夜的殺戮之中,城內連一個氣功好手都沒出現,哪知天剛放亮,一下子居然就來了二十多個。
他頭也不回,識海的視幕上便將前後左右所有敵人無一遺漏的顯示出來。正要發問,一個短髮勁裝的女子從左側的屋頂上往前幾步,遙隔數百丈朗聲說道:“東王,我的這些手下全都已經氣功大成,以衆擊寡,恐怕你要凶多吉少!”
楊秀清冷哼道:“螞蟻再多,無非是多拍幾掌。想啃死大象,那簡直就是笑話!”
這個選擇在黎明時分現身的女子正是朱戈。她在城外守了一夜,總共收攏了不到三十個部下。要是再等上一天半天,到的人更多些,動起手來會更有把握。然而她也很怕楊秀清殺得不耐煩或是突然醒悟過來,不再繼續與百萬炮灰糾纏,那樣的話麻煩就大了。而且一夜之間犧牲掉的敢死之死將全都白費。所以反覆考慮之後,她選擇在天亮後立刻現身,爲的正是繼續將對方拖住,以徐簡所提示的戰術纏鬥到底,直至覓到勝機!
雖然時間倉促,然而朱戈對於戰前動員絕不含糊。她剛剛用了一個誘惑極大的說法,將所有這些部下的戰鬥熱情極大的提升了起來。所以聽到楊秀清不屑的話語,正東面一個氣功好手冷笑道:“楊秀清,你只能在愚夫面前裝妖做怪,別以爲我們不知道你的底細。今天我姜士仁不但要殺你,還要抽乾你的血,吃盡你的肉,用你的血肉,將我的能力再提升一個境界!”
事實上,朱戈的動員之辭正是揭示了楊秀清異能的來源,然後告訴所有這些部下,只要能擊傷此人,哪怕是吸到他的一滴血,都有可能令自身血脈發生變異,從而掌握“真正的”而不是氣功這種“縮略版”的超能力!奪取到的血肉越多,這種變身的效果越佳!
而這些人對此也早有所知,如今在朱戈這兒得到證實,頓時全都心中火熱。在吸血變身的強力誘惑下,如今這些人全都戰志百倍。他們知道,彼此實力懸殊,要想反弱爲強,唯一的勝機就在於拼死奮擊,以最快的速度打傷楊秀清,弄到他的幾滴血。到時候纔有可能在戰鬥中變身,將強弱之勢慢慢扭轉。要是開頭不拼命,無法成功擊傷這廝,自己這二十多號人恐怕還不夠他填牙縫的!
所以在姜士仁話音未落的時候,自朱戈以下,所有人便不約而同的飛身搶進,捨身忘死展開了第一波攻擊。
這些人出自同門,分進合擊之術是平時常練的科目。所以雖然這二十多人是臨時組合,配合卻也達到了相當精妙的程度。有人騰在高空自頂而擊。有人潛入下方攻向楊秀清的底盤。更多人則以高低錯落的層次,同時攻向楊秀清的四面八方。
楊秀清戰鬥了一整夜,至此還是第一次有人能攻到他的近旁。而且一來就是二十多個。但他毫不慌亂,身子突然沖天飛起,迎向自頂攻下的三個人。
他的本意是逼退這三人,以爭取到各個擊破的時間差。然而上方那三人全被“神之血脈”給刺激得腦子充血。見他衝來,三人不驚反喜。彼此之間以眼神微一示意,三人乍分又合。一人完全撤掉防禦,氣凝雙臂,居然一把抱住了楊秀清的左臂。楊秀清一甩之下,那人全身劇震,七竅出血,身子顫得象要隨時散成一堆破片,雙臂卻是不鬆反緊,竟象鐵箍似的將楊秀清的左臂牢牢圈住。
楊秀清一時託大,沒料到對方竟有這種狠勁。失算下右側那人已欺近身來,竟然將他攔腰抱住。同時頂上風聲如刀,一道犀利的勁氣衝着腦門直劈了下來。
與之同時,四下的敵人也紛紛調整了方向,罡氣破空之聲響成一片,剎那間也不知有幾道拳風掌勁指力砸、拍、戳到了他的身上。
被二十多個高手合力擊中,饒是楊秀清已非凡體,仍覺體內血氣激盪,哇的一聲,一口豔麗的老血從他嘴裡狂噴出來。
可以說,朱戈手下這個團隊在一擊之中,便完美實現了“傷敵並使之出血”的戰略意圖。朱戈心中狂喜一片,正要指揮衆人再予重擊。然而眼光一掃之下,她卻大驚失色。
假如說得手之前,所有人都不計生死、不計得失的展現了完美的團隊精神,那麼一眼見到捨生忘死以求的目標已經出現,剎那之間所有人的注意頓時全被引開。反應快的幾個人立刻放開楊秀清,飛身向那道噴射出的血柱追了過去。
其餘人如夢初醒,紛紛或飛身而上,或以氣勁凌空抓取。雖然暫時還沒出現內訌,但卻個個腦子短路,忘掉了楊秀清這個傷而未死的危險敵人!
朱戈驚怒之下,只能自己全力出手,指望能暫時逼住楊秀清,給予衆人回過神來的一點緩衝時間。
然而楊秀清獰聲狂笑,竟是對她的攻擊不避不擋。他的右手快如閃電,一伸一扭,便將抱住腰的敵人擰斷脖子,回手一擊,已將纏住左臂的敵人拍散成一堆碎塊。
血霧紛飛之中,朱戈兩道長虹般的氣勁已擊到楊秀清身上。楊秀清的身子當即失速飛出。砰的一聲,卻是他用肩膀撞飛了上方的一個敵人,隨即雙掌翻飛,接連拍中三個敵人。中掌者立刻聲息全無,直挺挺從空中墜了下去。
朱戈咬緊牙關緊追不捨。而另一頭追逐血柱的人卻已拉成一條長列,追在最前的一人已追至三尺之內,突然伸手一抄,一道凝鍊的氣勁頓時將血柱截下一段。那人一邊加速逃開,一邊張口要將抄到的這團“神之血”吞入腹中。當此關口,此人一邊飛逃,生怕同伴對他下手,一邊還要警惕楊秀清那頭的動靜,唯一沒加以注意的,反倒是手上的這團“神血”。可是嘴剛張開,遠處的楊秀清突然喝道:“死!”
嗖的一聲,被氣勁裹住的那團鮮血化成一枝血箭,從他口中射入,後腦穿出。那人帶着不可思議的神色,從空中砰然墜了下去。
幾乎與之同時,楊秀清的血柱在喝聲中突然節節裂開,分散成無數支血箭嗖嗖射出。其力道勁疾,就如被強弓硬弩射出。追搶的人羣中頓時血光迸射,慘呼連連,十多個人被血箭射穿,哀呼着從空中摔了下去。
楊秀清哈哈大笑,隨手一指,血箭突然凝成一把血刀,刀身上隱隱似有神光閃動。楊秀清喝道:“且讓爾等井底之蛙看看,朕的御刀之術如何!”
血刀在他意念驅使下,於空中縱橫飛斬。其勢快如電擊,只見血芒數閃,剩餘的十多個好手便被斬得頭斷肢裂,分散成了無數碎塊。二十多個氣功好手,竟是連血箭血刀一招都抵擋不住。
眼睛一眨,手下已被殺得屍橫遍地,朱戈吃驚之下,只能立刻閃身飛退。然而楊秀清哪能容許她如此逃掉。他信手一指,血刀發出滲人的厲嘯,化做一道血光飛斬過去。朱戈凝成兩道琉璃氣勁,橫在身後一擋。只聽一聲微響,血刀如切豆腐般將之一剖而開,不依不饒對着朱戈追殺過去。
眼看朱戈難逃一劫,突然之間,一柄琉璃巨劍從天而降,準確的迎上血刀。一聲清脆的震響,琉璃巨劍斷成兩截,而血刀的去勢也明顯緩慢下來。這時一道身影飛落下來,伸手只一抓,竟然硬生生將這柄血刀捏到了手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