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未公公強嚥下涌上咽喉間的一口憋氣,繼續笑顏解釋,“殿下覺得,墨繡丫頭你一直待在楚玄殿,殿下不在之時難保有一些人會心懷不軌。所以決定,讓墨繡丫頭你以後就扮成殿下身邊的小公公,殿下去哪兒,你便跟去哪兒,這樣子,那些盼着墨繡丫頭你死的人,就無從下手了呀!”
“什麼?”滄離都然蹙眉,要她整天跟着納蘭允宣?那樣豈不是連一點點的自由都被剝奪了?還不如殺了她乾脆一些!
“我不要!”滄離站起身來,就朝外面的納蘭允宣走去。
“別別別啊!”未公公一把拉住滄離,用力將她拖回來,壓低聲音,恨鐵不成鋼地勸道,“墨繡丫頭,你當真就這麼不把你的性命當一回事兒嗎?你想想啊,只要你答應了,以後你就不會被禁錮在楚玄殿,也不會覺得悶,跟着殿下,你就可以呼吸外邊的空氣,可以看外邊的風景了,最重要的是,那些人害不了你的性命啊!這麼好的事兒,你怎麼就不樂意呢?”
要她整日被納蘭允宣監督看守着,還不如一直禁錮在楚玄殿呢,至少不用時時刻刻看着那張令她反感的冰臉,至少還有一點的言論自由!
滄離面色並無半分的緩和,低眼,卻看到未公公一臉的懇切,轉念一想,似乎,他有些話還是說得沒錯的。跟着納蘭允宣,至少是在外面的天地,有藍天,有白雲,有花有草,而不會僅僅禁錮於一室。
在鄔僵國那種沒有一點點自由的日子,她還沒有過夠嗎?
而且,納蘭允宣難免有疲倦疏忽之時,到了那個時候,她還怕沒有機會嗎?
如此一想,滄離垂眼看了看那一身寬鬆肥大的太監服,勾了勾脣,動手翻了翻,勾起的脣角微微噙了笑,“聽公公這麼一說,倒也不是沒有道理。”
“嘿嘿,墨繡丫頭,你總算是開竅了。”未公公一臉欣慰,臉上驟然笑開了花,“得了空你趕緊把這一身內侍服換上吧,殿下待會兒要出去了,你也得跟上才行啊!啊,對了,以後你就叫小墨子吧!”
小墨子……
滄離忍住全身漫涌而起的惡寒,乾乾一笑,拿起桌面上的太監服,擡眸看未公公,漫不經心地問:“那不知可否問一句,待會兒殿下要上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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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蘭允宣所到之處,是沈瀾兒所在雨蘭宮。對此,滄離倒不覺得有多吃驚,畢竟現如今時局仍未穩定,而沈瀾兒的父親身爲酈國的兵部尚書,納蘭允宣此刻多多少少還是需他派上用場的。
如若把整個東宮比喻爲街坊間的青樓的話,那麼納蘭允宣,無疑便是青樓最受青睞的頭牌了。
唯一的不同是,青樓頭牌圖的是財,而納蘭允宣圖的是權。
斂下眸底的嘲弄之意,滄離一身寬鬆的內侍藍袍,很是不自然地邁着腳步,跟隨着納蘭允宣走進雨蘭宮的大門。
對於納蘭允宣的到來頗是受寵若驚,沈瀾兒打扮得花枝招展,一身鮮紅的裙衫,匆匆自裡邊跑出來,迎視着納蘭允宣的臉上可謂是春風滿面,喜意洋溢。
“妾身給殿下請安。”沈瀾兒眸光盈盈漾光,脣角輕揚,緩緩地彎下身子施禮。
“起來吧。”納蘭允宣看上去卻並沒有多大的熱情,只是平淡地開口道。
原來頭牌也有應付得疲憊的一日啊?
滄離微微歪臉,偷偷覷了一眼他涼薄的側臉,脣角微嘲地勾了勾,便又立即垂下臉。
“殿下,妾身不知殿下今日要來,所以並無多作準備……”沈瀾兒溫順地起了身之後,想起什麼來,頓又憂忡無措地蹙顰,“要不殿下先進屋裡候着一會兒,妾身這便讓她們準備一下酒膳?”
“不用了,本宮來之前便已經用過膳了。”納蘭允宣淡淡應了一聲,看了看沈瀾兒有些無措地搓捻的雙手,忽然伸過手掌,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柔荑,垂眼看着掌心的柔荑,微微皺眉,“手怎麼這麼紅?天也冷了,再不注意這些,很是容易長凍瘡的。”
感覺到他溫柔地揉捏着自己僵冷的柔荑,沈瀾兒受寵至驚,擡眸,盈盈秋眸凝着面前男子的俊容,半晌,才嬌羞萬分地咬脣,低語:“妾身方纔覺得萬般無趣,便到池塘玩了一會兒水,所以才顯得紅了些。殿下請放心,妾身以後一定會多加註意,不再給殿下添煩的。”
“你自己的身子,還需自己煩惱擔待着點,本宮就算再怎麼想關切,有時也是有心無力伸臂難及。”
“妾身以後一定會注意的,殿下息怒!”以爲納蘭允宣心生不快,沈瀾兒不由慌亂
惶恐,忙擡手一再保證。
這沈瀾兒,尋常爲人飛揚跋扈,向來不把人放在眼裡,如今在納蘭允宣面前,卻也不過是卑微的塵埃!
把人變得卑微,這便是愛嗎?
滄離擡頭,望着納蘭允宣俊朗薄情的臉龐,心中卻不禁冷笑,這樣一個無情涼薄的男人,竟也值得那麼多的女人趨之若鶩,甚至爲了得到他的一個回眸,而一個個變得自私狠辣?
到底是她們沒有眼光,還是,自己對他成見太深?
“進去吧。”納蘭允宣忽然平淡地說了一句。
“殿下請進!”沈瀾兒止不住心中的雀躍,面上笑意盈盈,往後退了兩步給納蘭允宣讓路。
納蘭允宣本已經邁步往裡邊走去,可陡然想起什麼,又回頭瞪了瞪站在原地的滄離,“小墨子,杵在那裡作甚?還不快些跟上?”
這人,即便美人在懷,竟還不忘對她的監管……
滄離微微蹙眉,擡眸,便對上沈瀾兒若有所思的打量眸光。大概是沒能從這張平庸的臉龐之上尋到什麼可疑的痕跡,很快,她便垂下眼簾,緊緊跟隨着納蘭允宣進去的腳步。
本以爲納蘭允宣蒞臨美人寢宮,二人之間必定要耳鬢廝磨地溫存一番,然後,她這個不懂情趣的“小墨子”則應被遣到外邊,望星望夜看花好月圓就是不能望裡面的大好春光。
卻沒有想到,納蘭允宣此番前來雨蘭宮,並不是特地找沈瀾兒溫存的,而是很無趣地坐在廳堂當中品茶,有一句沒一句地哼應着沈瀾兒帶着討好的搭訕。明明可以感覺得出他們之間話不投機半句多,明明感覺得到納蘭允宣眼神潰散一臉怏怏,卻仍能神色不變地堅持了半個多時辰,不得不說,納蘭允宣這個頗受沈瀾兒青睞的頭牌,還真的敬業啊!
只是,他們要談風花雪月,爲何要把她給拉到一旁當那沒長眼色的“小墨子”呢?滄離已經多次感覺到來自於沈瀾兒那不含善意的瞪視,其實如果可以輕易脫身,而又會不引起眼前這個一臉怏怏的太子殿下的怒意的話,滄離是萬萬不願突兀地留在這裡受着沈瀾兒的眼神凌遲的!
“殿下,您看……”不知他們二人談到了哪裡,沈瀾兒終於鼓起了勇氣,羞羞怯怯地啓齒,“天色也不早了,不若,讓瀾兒伺候着您歇息,可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