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離猝然蹙眉,眸底一寒,“你是如何知道的?”
“那日……在梅林,我看你爲了他,不惜以下犯上與邀影據理以爭,便猜到了些許。近日又聽說他出事了,被幽禁在了蓬萊峽谷,所以我想,你要出宮,應是放心不下他罷!”
滄離微怔,她何時……
“你走了,還會回來的,對嗎?”宇文魘微微凝眸,逡巡在滄離映在月光下微白的臉龐,小心地詢問。
滄離恍然回神,擡眸,對上他詢問的眼睛,冷漠的眸光卻是格外的堅定,“我自然還是要回來的。”
只要納蘭氏族一日不滅,她,決不罷休!
ωωω. тtκan. ℃ O
“好。”宇文魘忽然輕輕地揚了揚脣,看着她,道:“那你一個人走吧,我在宮裡等你回來。”
“你說什麼?”滄離驀然一怔,有些愕然地看着突然改變了主意的宇文魘,“你不打算出宮了?”
逃離這個華麗的牢籠,不是他這十七年來做夢都想要的嗎?爲何臨時……
自然看得出滄離眸底的疑惑,宇文魘只擡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鬢絲,淺笑:“雖然不知道你進宮所爲何事,但我想身爲你的小舅舅,總不能讓你一個人涉身險灘,獨自面對這深宮大院的陰謀詭計人心醜惡罷!我說過,我想要幫你的。”
滄離忽然有些看不透他了,他現在是爲了幫她這個還不能確定身份的外甥女,而決計放棄了逃離酈國回到襄國的大好機會?
“我一個人習慣了,我不怕面對一切醜惡,因爲我也不是什麼好人。”滄離直凝着他,猶豫着說:“你不需要爲了幫我犧牲這麼多的。”
“你不需要我,就權當我需要你吧。”宇文魘慢慢地收回放在她鬢髮之上的手掌,凝着她,“我希望的是,有一日,我能和你一起永遠離開這個鬼地方。”
“好了,別再發呆了,我待會兒幫你把那些御林軍引開,你趁着無人時潛入楚玄殿即可!”見滄離微微蹙顰,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宇文魘擡手捏了捏她的臉,笑道。
滄離有些反感地往後偏了偏螓首,躲過他的手指,不由蹙緊娥眉,沒好氣地瞪了瞪他。他最近當真是玩上手了,愈發的喜歡動手動腳捏弄她。
看
到她一副嫌棄的模樣,宇文魘當真不知好笑還是好氣,最後只嗔視了她一眼,便轉身走了出去。
“等會兒!”滄離忽然喊住他,見他回過頭來,便抽出一條黑布扔至他的手裡,“你還是將臉遮一遮吧,若是被他們認出來,將來在宮中行事就更不容易了。還有,小心點。”
“放心,打不過,我還是會逃的。”宇文魘眸光晦暗不明地看了看她,脣角勾了勾,便用黑布將自個兒的一張俊臉給遮住,然後大步走了過去。
他倒直接,一上去便與那些御林軍交上了手,且邊打還邊引着他們往遠處去。
兵器交接的錚錚作響聲將楚玄殿周圍的侍衛全部引了過去,滄離趁着他們對楚玄殿守衛鬆懈的空隙,徑直迅速潛入了楚玄殿當中。
殿內燭光跳躍,熟悉的案桌前累疊了許多奏摺和書信,滄離一時間好奇,便走過去,隨意翻看了一下。不過都是一些關於南王造反之事的奏摺和戰訊,還有便是上奏爲災區籌款等的,也沒有什麼可看的。
將手中的奏摺丟回案桌,滄離正欲進入內殿,腳下卻無意踩到了揉捏成團的一張白紙。有些疑惑地垂眸,這張紙一看便知不小,因爲即便揉捏之人施用了很大的勁,但仍是很大的一團。
滄離彎腰撿起這張紙,只不過是抱着隨意的心情打開,卻沒有想到,隨着紙張的慢慢鋪展開來,一張熟悉到令人窒息的絕美臉龐栩栩如生地躍然紙上,那雕刻般的精美輪廓,那如星眉眼,那緋色彎脣,那傾城之笑,那淺淺漩開的梨渦……
滄離有些怔然地擡眸,微顫地摸了摸自己冰冷的臉頰,不由地往後踉蹌了兩步。
她知道這紙上的,並不是她,因爲在畫像的右下角,龍飛鳳舞地落款着一字:桐。
如果先前她對宇文魘說的她與桐川長着一張一模一樣的言論還持着懷疑,那麼,現在這張紙上的畫像,她已經完全沒有力氣再去反駁去否認。
只是,這張桐川的畫像,又是誰畫的?
畫得如此的相像,如此的傳神,如此的栩栩如生,可見在畫這畫中之人時,那作畫之人的心裡,記憶裡承載了對她多麼厚重的情感,例如,慕子幻。
是啊,慕子幻……
他那日所畫的,到底是桐川,還是在那晚蠱毒發作時,她隱約露出來的真容呢?
“太子殿下!”
外面的一聲叫喚霎時間將滄離從自己的思緒當中拉回來,神色微怔,下意識地往外望去,倚梅宮離這楚玄殿有一炷香的距離,他怎會恁快便折身回來了?
難道他已經發現了什麼?
滄離眸底一凝,慌亂地將手掌下的畫紙揉成一團,丟在了腳下,然後便往內殿跑進去。
滄離打開那密道的開關,整個人閃身進去,那道僅有一人大小的石門纔剛剛合上,納蘭允宣便自外面大步走了進來。
“那刺客抓到沒有?”
走到案桌前,旋即在椅子上坐下,納蘭允宣擡頭,星目幽寒地睇着跟隨着進來的侍衛長。
侍衛長被他冰冷的目光一掃,整個人登時跪趴在了地上,“回、回殿下,刺、刺客……跑了……”
“跑了?”納蘭允宣冷冷勾了勾涼薄的脣角,眸底幽暗難測其底,“你們倒是能耐啊,一百多人竟抓不到一個刺客!本宮養你們這些廢物有何用?”
“卑職該死!”那侍衛長渾身抖若篩糠,不自覺間汗流浹背,“那……刺客來得詭異,逃跑得更是令人匪夷所思……他主動上前撩撥,可打着打着,不知爲何又突然跑了……當真不知道他的目的何在……”
納蘭允宣微微眯眼深眸,先是用以桑病發的假消息引他出去,再出現一人將衆侍衛引走,然後有人趁機潛入楚玄殿,如此明顯的調虎離山……
只是,要潛入楚玄殿做什麼?
納蘭允宣微微垂目,雙手翻動起案桌上的奏摺起來,方纔他走得匆忙,倒沒注意到奏摺原本是個什麼樣子的,所以有沒有人動過倒無從得知。
不過找了找,似並沒有丟失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也就是說,刺客的目的並不是進來偷東西的?
那是爲何?
“殿、殿下……”原本規規矩矩站在一旁垂眉順眼的未公公忽然猶豫地開口,手指指着納蘭允宣的腳下,“您腳下……還掉了一團紙……”
納蘭允宣聞言,低下頭去,當看到腳下那團明顯有鋪張開的痕跡的白紙,眸底倏然一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