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騙我?”滄離微微一怔,擡眸望着他隱在眸底之下的痛楚,“誰騙我了?”
慕子幻一頓,半晌,才緩緩低下眸來,凝着她的眸情緒萬千,猶豫着開口,“阿離,什麼至尊的顱血,什麼枯心人之淚,什麼藥引……這些都是他騙你的,他說,這世上,除了他的血,沒有人能救你……”
滄離陡然一僵,臉色煞白,她怔怔地望着他,久久地,輕輕地問了一句,“是誰告訴你的?”
“在他所設的幻境當中……我當時在他的骨頭裡嵌入了許多銀針,本着是以此來折磨他,好讓他把如何解開你身上蠱毒的方法招出來。結果他說了,這不過是他關鍵的一步棋,什麼藥引,都是騙你的。當初嗔癡大師也在場,他能夠看得出百堯並沒有說謊……”慕子幻擡手,溫柔地撫着她煞白的臉,眸光雖然淡漠而堅定,“不過即便他沒有說謊,他說的話也不一定就是準的,阿離,我會解開你身上的蠱毒,會讓你永遠擺脫百堯的。”
滄離眸光恍惚,對於他的話仿若沒有聽進去,只是怔怔地凝着一處,笑得嘲諷而絕望,“我這半年來,不擇手段,費盡心思,爲了得到你的眼淚而接近你,爲了得到納蘭允宣的心和皇帝的顱血而入宮……經歷了這麼多,做出了這麼多的努力,就要看到希望的時候,你卻來告訴我,這一切,都不過是一場可笑的謊言?告訴我,我這半年的努力,只是一場被他耍得團團轉的笑話?”
“阿離……”
“這算什麼?”滄離擡眸,在他懷中瑟瑟發抖,“這到底算什麼?我此生,就只能靠着他的血活着?我此生,要永遠活在他百堯的陰影之下才能夠存活?”
“阿離。”慕子幻捧着她的臉,輕輕地吻着她,輕聲哄着她,“會有辦法的,一定還會有辦法的。我此生,就算別的什麼都不要,可是,阿離,我不能沒有你。所以,我會救你,相信我,我可以救你。”
“子幻。”滄離仰凝着他,淚水卻奪眶而出,“我好累好累,這十七年來我活得好累,有時候我真想一刀殺了他,一了百了……”
“阿離
,你現在有我,你不能。”慕子幻緊緊攫着她的眸,容不得她逃避,“你若死了,記住,我會毫不猶豫殺死我自己。”
“子幻……”
“所以,你只能選擇相信我。”慕子幻輕輕嘆了一口氣,伸臂將她攬入懷中,“阿離,爲了讓我好好活着,永遠也不要動那個念頭。否則,我有的是辦法折磨我自己。”
他這是在用他自己來威脅她嗎?
她怎麼沒有發現,慕子幻竟還有如此陰暗的一面?
滄離蹙了蹙眉,正要開口,他已是低下頭,深深地吻住了她的脣,將她所有的話都給堵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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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了嗎?西城門口掛着一個女屍,面目猙獰,形容可怖,可嚇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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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怎麼回事?無緣無故怎麼掛起女屍來了?”
“不知道。不過那個兇手也忒狠毒了些,非但將那女人毀了容,還將她四肢都斬斷,就只剩下一個身體掛在那兒!”
“天吶,到底是誰幹的?這麼狠毒?”
……
滄離今日一出門,走上大街,到處都在口口相傳,議論着這個不明來路的女屍。
心中一時好奇,她忍不住跟隨着衆人來到了西城門口,遠遠地就看到在氣勢恢宏的城門口中央,高高地懸着一個沒有了四肢的屍體。
待走近,發現那條綁着女屍脖子的繩索,竟是用金絲蠶所鑄成的,從城樓最高的牌匾起綁,然後高高地懸了下來。
金絲蠶韌xing極強,卻是刀槍不入,要想用尋常的刀劍隔斷這金絲蠶鑄成的繩索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如此,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把最上面的那個牌匾拆下來。可是,那牌匾是國君親自題字所賜的,沒有得到皇令的允許,誰人敢妄動?
明顯着,將這女屍懸掛在這城門口的人,就是不想讓人輕輕易易地把她給取下來。不惜用珍稀昂貴的金蠶絲綁人,怕就是爲了多讓她在這衆目睽睽之下暴屍多日……
如此狠
辣的殺人手法,如此惡毒的虐屍手段,可見其心中的仇恨有多深。
滄離深深地望了望那女屍,半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別人或許不認得那女屍是誰,但是她就是化成灰,滄離也不會認不出她來。正是因爲她,前幾天她才經歷了一場痛徹心扉,且深深地鐫刻在心底,怕是此生,她也終將忘不掉。
她無法忘掉,慕子幻自然更加忘不掉。
所以,他不會放過靈兮,已在滄離意料當中。只是,用如此令人髮指的手段來報復,她就不得不開始重新審視起真正的他來了。
之前繆竹就說漏過嘴,與她說過慕子幻骨子裡其實是一個很陰毒的人,當時她醉意醺然,所以並沒有放在心上。
前幾日,靈兮切齒拊心的痛責,一再地怨訴慕子幻如何心狠手辣,如何設計讓南王一敗塗地,因爲當時她心繫慕子幻的安危,且心中也是偏向他的,所以也沒有把靈兮的話放在心上。
如今,她親眼目睹了他的手段,不得不說,比她昔日殺人來得狠毒了許多。她殺人一向都是給人一個痛快,從來沒有想過,那人死了還不讓他瞑目。
她知道他心中有多恨,若非她那日用自己那麼慘痛的經歷來喚醒他,怕是連她,他都不打算要了,就一味地折磨自己,不死不罷休!但是,他願意重新接納她,卻不代表着他就能忘掉了靈兮帶給他的恥辱與痛苦,所以他報復了,用了這種極端而狠辣的方式……
她一開始就知道慕子幻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無害單純,但是,卻是如何也不敢想象,在他的心中,住着一個極其冷血而狠辣的魔鬼。原本他尚能將這魔鬼藏在心底最深處,用他內心的善良牢牢地鎖住,可明顯,經歷了這一次徹骨的恥辱與痛苦,那隻魔鬼已經在蠢蠢欲動,欲破籠而出。
她愛慕子幻,並不是說只愛他表面的無害乾淨,而是愛着他這個人。所以,她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夠一直好好的。
如若他把心中的魔鬼放出來,變得冷血而兇殘,她不敢想象,他與她的未來,將會以什麼樣的下場來收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