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素寶你身上什麼味道這麼香?”皇太子手臂環住李妤兮的腰際坐到亭中,戲謔似的溫柔笑語說道。
李妤兮此刻正倚在他懷中,眼見太子扈從正左右分立薦香亭前,她微微有些臉紅,嗔道:“太子爺,還是先放開妾身吧!”
“他們不過是些木然呆立的扈從,你不必理會。”皇太子抱着她的一手不但沒有放開,卻是更加緊了緊,另外伸出一手輕輕扳起李妤兮尖尖的下巴,琥珀色鳳目流盼,噙着慵懶淺笑意言道,“怎麼,素寶害羞嗎?”
“不要再笑妾身了!”李妤兮窘紅了臉,嘟囔着嘴巴,軟言央求道,“太子爺還是先放開妾身吧!”
印月跪在亭中的冰冷地上,耳中盡是皇太子與李妤兮兩人的調情軟呢的語調只覺得尷尬異常。爲免尷尬,她眼神往外不斷瞟着,人羣中居然有魏朝的影子。兩人分開雖然不過幾個時辰卻是心頭掛念,當下睫毛微顫,偷偷瞧着魏朝,卻發現魏朝一臉凜然地筆直站立一旁,一副隨時候命的樣子。
忽然間,印月聽到皇太子聲音微變,只是奇道:“你說是小童那邊沾來的木樨香?”
一陣窸窸索索,李妤兮似乎已經起身,她赧着紅豔的嬌媚臉龐,嬌聲道:“太子爺,這正是今日去拜見太子妃娘娘時候在奉宸宮中沾染到的木樨真香。說來也巧,太子妃娘娘說這是當年大婚之時與殿下一同製作的心香呢。”
“噢……”皇太子聲音似乎有些唏噓,可不一會兒就有恢復成尋常,卻是開口詢問道:“這亭子裡面跪着的可是印月——由校的奶口?”
印月心神一凜,只覺得背上就要生出汗來,不敢隨便搪塞,當下斂神回答:“正是。”這個皇太子爲人過於陰狠,只盼不要與之多言——多說多錯不如不說啊!
“怎麼不去好好照看由校反而來此處與李才人來此小聚啊?”皇太子揚眉,聲音雖然溫潤如常,可就是有點陰惻惻的意味。
印月惴惴不安地跪在地上,想要回答卻不知道如何接口。因爲這個皇太子你說一句他會想到你三句話之外,到底要怎麼做呢?何況如今他的這句話,看來似乎矛頭直指印月玩忽職守一般……但是亦可能是給李妤兮一個下馬威讓她不要妄圖在太子後宮拉幫結派的生事?到底該如何答覆印月一時間只覺得結舌。
就在此時李妤兮忽然疑惑地問道:“太子爺怎知妾身來到此處呢?”原來是李妤兮忽然間憶起自己來此處並未告知別人,於是她便開口。
只須臾間,皇太子便揶揄笑道:“你是我的新婚娘子,你到何處我怎能不知呢?如今與我一同回去可好?再在這裡待下去,真的怕別人說是我虧待你,你找人哭訴啊!”
其實這武家出生的李妤兮的活潑大方,確實是不夠端莊……可是,原本不受拘束的她已經嫁進了這個自己這個皇宮深宅,不論她將來會有多不適應,也要慢慢學會——比如這種場合這種話就不應該插入進來……
但是今日,他還有事情要忙也就不再想多贅言。一起身,卻不免帶起身邊的漆盒,一陣絲竹金樂之聲猝然想起,倒是差點驚煞了皇太子。只見他重新坐下身子,卻揚起一道眉毛,不解問道:“此乃何物?”
“回稟皇太子殿下,此物乃是奴婢帶來的……叫做八音盒。”印月只覺得自己怎麼會如此晦氣,可此刻卻也不能不承認。
“何謂‘八音盒’?”
“就是會發出音樂的盒子……”
“你是指能自己奏樂?呵呵,這小小盒子怎麼能誇下海口道自己能奏天下八音?!真乃夜郎自大!”皇太子對印月解釋之言,絲毫不留情面,只是譏諷,“這麼說來這些書也是你拿來給李娘娘的嗎?”
“回稟皇太子殿下,確實是奴婢斗膽拿來給李娘娘解悶看的書。”印月心中已然惱怒,卻還是無奈和聲謙卑。不過心裡卻是道:你不懂就不懂,何必如此諸多廢話來羞辱於我!什麼天下八音,我這個只讀過現代科學的人自然是不懂得!
“利瑪竇找來的?!呵呵,不過是一些奇巧淫技,旁門左道的書籍。根本不足用!”
正在皇太子還詢問之時,李妤兮卻從石桌上取下一枚玫瑰酥,輕輕分開,小心翼翼地夾在筷子上,送到皇太子脣邊,柔聲勸道,“殿下且先嚐嘗這個。”
皇太子打量着面前這玫瑰酥:這玫瑰酥與別處的頗爲不同,內裡是鮮紅鮮紅的普通酥糖,可這酥糖外面居然還包裹着一層晶瑩剔透的糖衣。他雖然疑惑,可卻是張口咬下,那脆生生的糖衣和着綿軟的酥糖入口即化成香甜的糖汁,馥郁的玫瑰芬芳立刻充滿了整個脣舌口腔。
他眯起眼睛心中打量:原來這個李如梅之女還不是那麼笨。當下笑眯了眼,不斷搗着嘴脣,仍然口齒不清地說:“很甜!很香!你把這玫瑰酥怎麼弄的這麼好吃呢?”
李妤兮伸手溫柔地以袖口爲他擦拭去粘在他嘴脣上的糖粉,柔聲傾訴心意,“心中有所牽掛自然是特別的香甜可口。妾身昨日說了是要將做好的糕點給殿下嚐嚐……”李妤兮最後那幾個字聲音竟然弱的細不可聞。
一陣春風襲來,印月跪在一旁沒有聞到馥郁的玫瑰之氣,卻只聞到了芬芳的木樨香。不一會兒就聽到皇太子語重心長言:“我與李才人娘娘先回宮了,你也可以先回宮照顧由校了!不要耽誤了。”
終於走了,印月總算是大大呵出一氣,暮的擡起頭卻見魏朝在遠處對自己安慰地笑着。
瑣碎的日子如流水一般無痕,夾雜着春日某些鮮花的落英繽紛卻也是十分的有趣。李才人嫁過來已經有月餘,自己的金針之痛也並不常常有況且還有魏朝來做解藥。
這日印月帶着皇長孫由校坐在薦香亭中嬉戲,卻聽見曉晨在遠處急促驚叫起來道:“姐姐,姐姐,快來看哪!”
她這一叫是由着自己的性子了,卻把印月懷中的小皇長孫也吵醒了,皇長孫可是個混世魔王,一醒來雖然不哭喊叫嚷,可偏偏要自己跑來跑去。印月擰不過,也只能由着他自己往曉晨叫嚷道地方衝過去,自己則在邊上照應着。
跑到曉晨身邊,印月就沒好氣的白了曉晨一眼,埋怨道:“你瞧你,可真是我的錯,把你好好一個乖女孩給寵溺壞了!居然在宮中肆無忌憚的大喊了,引得小爺這樣莽撞地跑來!要是摔倒撞到可如何是好啊?”
曉晨見印月此時這輕嗔薄怒的樣子,雖然不敢繼續造次,可終究是印月平時管教的鬆,曉晨只吐了吐舌頭便挽起皇長孫道:“殿下是不是也喜歡這樣的花呢?”
朝着曉晨所示的方向,印月看到了那引得曉晨大叫的花——一株桃花樹下一叢青色之中居然生出一朵碩大的牡丹花,花鮮銀紅的確實是漂亮的異常。印月忽然見到此花卻也不由得呆住了。
可皇長孫卻只滿不在乎的說:“皇……爺爺……寢宮四處都有!比這個大……漂亮!”
不錯啊!原本宮中就栽培了極多的牡丹。
可如今,連這個才兩歲多的孩子都知道宮中金殿內外盡植牡丹……可這慈慶宮卻只是稀稀拉拉幾朵。
印月開始想,這慈慶宮是真的轉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