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等她回答,王安就別過頭,疾步跟上瑞王的腳步,一同去往東邊勖勤宮的方向。
一輪冷月獨照小院,印月任那寒氣逼人的悽風呼呼然肆意掠過身體,只一雙美目黯然地望着王安他們離去的方向,頹然坐在地上也不動彈。想到瑞王對自己的威脅,她陷入深深的恐懼之中——玄門法術!
遠處太子昏禮中嘈雜的禮樂絲竹、觥籌交錯之聲,更襯得這樹影搖曳冷清小院夜幕下的孤影慼慼。四周似是起了淡淡薄霧,因爲這春夜徹骨冰寒的重露,印月的身子僵硬的顫動了一下,才勉強起身回房。
印月心裡害怕:瑞王知道她不是原來那個印月!而且聽瑞王口氣似乎他還會再來找自己。她想要找魏朝傾訴卻怕被魏朝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印月這個事實。她猶猶豫豫良久,還是不敢去找魏朝幫忙!
“姐姐,你怎麼愁眉不展的啊?莫非今天后來王才人狠狠教訓了你嗎?”曉晨端來晚間洗臉洗腳的熱水,在倒水的時候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愁苦樣子,也不禁擔心起來。
印月不是不想對曉晨啓齒,可終究她不過是個孩子,根本就理解不了自己的擔憂。於是,也不管其他,只是支開曉晨道:“呀……沒……沒什麼事情,妹妹你先下去吧。我乏了,想先休息。”
“……知道了。”曉晨輕步離開了房間,門外的風在窗前吹過帶起呼呼之聲。
印月略顯浮躁地將手蘸進臉盆中,又復取出,如此三五下之後,她才猛地狠狠將水潑在了自己的臉上。此刻印月只覺得孤立無援,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木然地坐在牀邊的銅鏡之前。
“啊呀——”她自己左肋皮下那原本無礙的金針度創口如今居然無緣無故的突然疼了起來,她也不多想,只是馬上解開衣服,一層又一層,最後一陣薑桂混合着麝香的味道竄進了鼻端,銅鏡中的人也袒露出了雪白的大片肌膚,渾身只剩貼身的內衣“主腰”。
印月伸手摸進內衣,手指觸到左肋下面,卻是光潔細膩,一點都沒有凹進或者疤痕——可怎麼會覺得這麼疼痛呢!
她索性脫下了主腰,任自己上半身玉體□□的往銅鏡中看,可不論自己怎麼仔細尋找都看不到有東西——唯一的解釋就是瑞王今天又做自己過手腳了!
難道瑞王非要逼自己進絕境嗎?!
她只覺得自己原本美好的生活,因爲此次重遇瑞王而前路艱辛,未來之路恐怕如履薄冰行起來前途未卜。
她臉上一熱,卻原來是自己眼中不爭氣的淚水潸然滑落。印月淚眼朦朧中卻用眼角的餘光,不經意的掃到先前脫下放到一邊的主腰。
說起來,這個繡工精美的主腰還是魏朝特的知會宮內某些巧手的宮人幫印月她專門訂做的——魏朝知道印月怕冷畏寒,特意要宮人在肚兜腰部那裡開了個暗袋,然後更親自在裡面裝了乾薑、辣桂、良姜、吳茱萸以及木香、麝香等暖身調氣的藥物,用作治療自己的腹部冷痛虛寒。
還記得當初魏朝拿來給自己的時候,自己高興得不得了!連曉晨都羨慕地想要問魏朝要一個。
如今……可如今又受到瑞王逼迫,自己要怎麼面對魏朝呢?
還沒等印月多想,左肋之下又傳來陣陣劇痛,那劇痛從左肋下發隱隱開始蔓延。印月頭上涔涔冒起冷汗,嘴脣因爲被自己緊緊咬住而出了鮮血,一股腥鹹之味滲入口中只覺得說不出的苦澀。
“月娘,開門是我。”門外響起好久沒聽到的熟悉呼喚之聲——那是魏朝。
印月聞言,雙手吃力地支撐起自己的身子,凝眸注視着屏風後面模模糊糊的房門影子。那原本期盼已久的聲音傳入印月耳中,讓她此刻心裡像是被一把鈍刀深深地剜着,她身體與心靈一同被痛苦折磨,煎熬比之酷刑更甚。
“我睡了……你……你明天……再來吧……”印月一張秀此時已經煞白如紙,劇痛已經蔓延至全身。她除了用盡全力將手僅僅抓住梳妝檯,使勁地將手指甲掐進梳妝檯來減輕自己□□的疼痛之外沒有其他的方法。
而魏朝就在門外,她更加不想發出叫聲,讓魏朝知道自己現在的正在經受的痛苦。瑞王的事情,就讓自己去獨自面對吧!不要牽扯進魏朝,更加不要讓他知道……那些似是而非的“真相”。
“開門月娘,你怎麼了?”魏朝似乎不放心,他壓低了聲音低低叫道。
“嘶……啊……嗯……”她再也忍不住了,任由自己蜷緊了身體倒在地上打滾,口裡卻還硬道,“沒……沒什麼,我已經睡覺了!你……明天再說吧。”
“怎麼回事情?月娘,你到底怎麼啦?”魏朝聽到響聲似乎很擔心,他重複詢問,似乎就怕有什麼疏忽。
印月對於疼痛的忍耐力已經到了極限,她剋制住自己想叫魏朝立馬進來的念頭。只是發狂似的用尖亮的嗓門儘量小聲喊道:“別煩我了……快走吧……你……不要這樣的。我累了要休息,需要休息,你在先回去吧……我明天空了會來找你的……”
魏朝原本見差不多儀式都完成,便興高采烈而的過來,就想着兩人已經多日沒見面,此時想見上一面寥慰相思之苦。可如今聽印月的口氣似乎不是很歡迎自己,他有點迷糊了,印月是怎麼了?
“哐當”一聲,印月由於疼痛而不由自主地劇烈的抖動身體、雙腳亂踢,一個不注意她就踢到梳妝檯的一個木腳,上面的小木匣子等食物由於振動而翻在了地上。
門外魏朝心中一緊,還當印月被人挾持,於是將門硬生生踢開。若不是勖勤宮那裡猶自熱鬧到放煙花慶祝,這麼一記巨響怕是要引來一種護衛了。
魏朝一進門,就撩開幕簾直衝寢室,卻見印月一頭的鬢髮早已亂做一團,臉上表情萬分痛苦的蜷縮着上半身□□的身體在地上打滾。
魏朝當即抱起印月疾呼:“月娘,哪裡不舒服?”
印月紅着一張臉,閉着眼睛並不回答,只是在魏朝將自己抱在懷中行走的時候才胡亂扭動身子。她想到自己上身□□,一臉的羞窘強忍劇痛,小聲埋怨道:“你進來做什麼……不是……不是……不是叫你出去麼!”
魏朝輕輕將印月放到被窩中,然後用被子將她身子全部捂緊,才薄怒道:“倔什麼呢!你身子不舒服不會告訴我的嗎?我要是粗心大意今天走了,你豈不是病上加痛?!連嘴脣都發白了!”
此時,門外遠處卻是冷冷站着一人,似有深意地望着屋內的情形。
他手中緊緊握住一隻短翠綠色的笛,口中哼了一聲,不屑道:“原來如此……”只見那房內魏朝將印月輕輕抱起來然後走到屏風的後面,只是由於隔開太遠又有屏風擋住視線看不清。
那人皺起眉頭,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只不過,他將那隻翠綠色的玉笛插入了腰間革帶之上,一臉暴怒之色,“別以爲這樣就能躲開!”
他剛剛行到慈慶宮門口,就被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人拍了拍肩頭。他正好心中有氣憋住沒地方發,於是也不看對方是誰,就一拳擊了過去。
那個出手拍肩膀的人根本沒預料到他會真動手,更笨就不沒防備,於是指聽到一陣骨頭斷裂的聲響,那人就悽慘地叫了起來:“啊……五弟你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