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卻叫祝江安靜了下來。
他將頭低下,似是陷入了沉思。
蕭漳見他一副遲疑之態,也不出聲打擾,只靜候在側,等他開口。
祝江暗自思忖良久,儘管依舊猶豫,卻終說出了口。
“西街處有一家藥店,叫善和堂,那便是他手下的據點,平日我們皆以書信來往。”
蕭漳哼了一聲,又問道:“可有暗號?”
“未有。”
聽罷,蕭漳近了他幾步又問道:“嗯,你可還與何人有來往?”
祝江搖了搖頭道:“我只與他一人聯絡,其他人都是他去聯絡的。”
他話音落下,蕭漳卻哼笑出聲。
他看向祝江道:“嗯,本王要多謝你了。不過,本王卻是救不得你了。”
聞言,祝江一呆,不知蕭漳何意,便瞪着眼睛看着他。
蕭漳卻笑了笑,只是笑中盡是陰森之意。
他更近了幾步道:“本王不僅救不得你,還要殺了你。”
殺字一出,祝江頓時感覺身心一涼,不由驚呼一聲:“王爺你。”
蕭漳在他面前從袖中抽出一條白綾,嘴角獰笑,眼神狠厲。
“你說過,你我目標皆相同,自該是這樣。”
祝江見此,沉了口氣,又看向蕭漳道:“王爺無我,怎得大統?”
聞言,蕭漳一笑,揚手大聲道:“笑話,這天下有的是人輔佐本王,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
祝江又怎會不知蕭漳留他不得,只是不知如此之快,快到他來不及想應對之策。
他絕望地問道:“爲什麼?”
蕭漳冷哼道:“爲什麼?別忘了你給本王帶來了如何恥辱?”
見蕭漳滿眼猩紅,一副要見他吃了的模樣。
他卻已顧不得害怕,繼續又道:“若王爺留我,必有翻盤之機。”
卻不想蕭漳瞪向他:“不用了,本王厭了,本王平生最討厭被人利用了。你那些妙計,且留着去地下用吧。”
說罷,他將手中白綾扔給一側的左峰。
隨後背過身道:“動手。”
左峰略有猶豫,看了看地上的白綾,看了看身前的蕭漳,又看了看已是滿臉絕望的祝江,一咬牙,撿起地上的白綾就往祝江頸上繞。
“對不住了祝先生。”說罷便死命地勒了起來。
起初,祝江還在一堆乾草上來回掙扎,只是沒過一會兒,便見他愈發失去了掙扎的力氣,眼睛漸漸上翻。
不一會兒兩腿一蹬,便離了這大好人間。
見狀,左峰喘着粗氣,將手中白綾漸漸鬆開。
探手抹了把額上的汗,才站了起來。
“王爺,人死了。”
“嗯。”蕭漳哼了一聲,連頭也未回,便走出了牢房。
天色即將破曉,大理寺東牢的守衛正在進行換崗前的最後一次巡視。
兩人帶着惺忪睡眼,打量着各個牢房。
突然其中一人眯起眼看向前面,又伸手拍了拍身側的同伴,小聲道:“誒,你看,你看,是不是有人死了?”
另一人回身將他的手打下,斥了一聲:“你莫要胡說。”
誰料,起先出聲的那人,又將身側之人的手拽住,拉了拉,提示他看向前方:“你瞧,那房樑上是不是懸了一個人?”
那人終是不耐,順着他的手看了過去,咦了一聲道:“誒你這麼一說,確實像。”
隨後也拍了拍同伴的手臂,率先邁步走了過去:“走,快過去看看。”
走到牢房門前,兩人皆是一愣,眼前正是一人懸在樑上,恭桶歪倒在腳下,儼然一副自盡之態。
其中一人連忙問同伴:“此牢中關押的是何人?”
另一人想了一會兒摸着後腦道:“是昨日關進來的吳國奸細,祝江。”
“去,你快去派人稟告張大人。”
“誒,我這就去。”
隔了半個時辰的時間,牢中頓時腳步聲大作。
原本等候在牢中的人見此連忙迎了出來,見到來人立刻拱手行禮。
“參見張大人,左大人。”
張弛嗯了一聲,便大步走進了關押祝江的牢房內。
一入牢房,張弛便四處觀察了起來,又走近樑上懸着的祝江,隨後招來獄卒吩咐道:“將人放下來。”
聽罷左峰走上前,提議道:“大人,下官去把仵作尋來。”
聞聲張弛側頭看向左峰,眉頭輕皺,盯着他看了良久。
左峰被張弛看得有些心虛,以爲張弛發現了什麼,正在想應對之策時,卻聽他道了聲‘快去’。
左峰便立時鬆了口氣,恢復了鎮定,拱手應了一聲,便跑了出去。
待他再回來時,身側又跟了一個白鬚老漢。
老漢先上前給張弛行過禮後,隨即上前開始驗屍。
整間牢房此時靜得可怖,衆人皆屏氣看着仵作來回翻動屍體。
近一盞茶的時間,仵作終是合上了祝江的衣衫,收起工具,這才走到張弛身前。
“回大人,從屍溫上斷定,人是今日寅時死的。”
聞言,張弛眉頭皺起,思考了片刻才問道:“可是自殺?”
仵作應了一聲道:“確爲自殺。”
又指了指地上擺着的腰帶:“工具,便是他這條腰帶。”
張弛看了一眼,有些疑惑,在仵作未來之前,他也看過祝江的屍體。
項間的痕跡,倒是比那腰帶略寬,他又試探問道:“你確定?”
那仵作擡眼看了張弛一眼,見他眼中滿是追問,立刻低下了頭,悶聲說道:“小人確定。”
張弛深深地看了仵作一眼,隨後直起身,揮手招來身後的獄卒和守衛。
“將屍體擡下去,等候發落。沒有本官的允許,誰都不能靠近。”
他將視線又放在一旁靜立的左峰身上,隨後又吩咐道:“在西牢內,再多派些人手,如若再出現此狀,本官定不輕饒。”
說罷冷哼一聲,衣袖一甩,便要邁出牢房。
見此,左峰心頭一跳,立刻追在身後問道:“大人要去何處。”
張弛一聽,便止住了腳步,回身看向了左峰,眼內更多的是探尋,是疑惑,更有懷疑。
就在左峰被看得站立難安時,張弛卻嘆了口氣道:“進宮面聖。”
說罷,他便甩袖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