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極大刺激的魏天明餓着肚子,便被洶涌的人流帶進了電梯。腰間傷口的疼痛一陣一陣的,已不太強烈,這幾個月以來,魏天明的身體隨時都在受到摧殘,似乎自我癒合的功能也變得很強了。不過,心裡的疼痛卻揮之不去,他知道,正如胡江推斷的一樣,新來的弱不禁風的37號囚徒正是來暗算他的!他知道,若不是胡江小心謹慎,此刻被裝進屍袋拖走的人便是他魏天明!
魏天明的心裡,恨意瘋狂涌動着,擊打着。他怎麼想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做了什麼,以至於就算是淪爲死囚,也要被追殺!他甚至已經一點兒也不恨死去的兩個37號囚徒了,他所恨的是幕後的策劃者。但現在他所知道的僅僅侷限於寒末和田靜,而對於這兩個一手策劃將他送入死牢的人,他卻實在想不出來自己哪裡得罪了他們。正是這種莫名其妙的陷害,讓他對他們的恨意更濃了,他發誓,一定要弄明白爲什麼這兩個傢伙要如此對他,他還發誓一定要剝了這兩個傢伙的皮!
電梯下行的過程中,魏天明腦子裡都是恍恍惚惚的,捂耳朵的動作純粹是因本能的驅使。出了電梯,囚徒們各奔東西,胡江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魏天明的身後,重重一下拍在他的肩上,“嗨,臭小子,都過去了,別特媽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都已經成了死囚,怎麼特媽的還不開竅啊!勞動了,專心點兒!”
雖然魏天明現在心情糟透了,聽不進去任何人的勸解和開導,但胡江的話還是讓他心裡稍稍舒緩了一點兒。至少他覺得在這深不可測的人渣俱樂部,還有那麼一個人,隨時都陪在他的左右,和他說着話,不管這話有沒有說到他的心坎兒上。他不緊不慢的走過去,找到自己的47號工具箱,朝着這幾天採礦的方向走去。
前天晚上收工的時候,管道中剩下的235號礦石差不多還能維持一個半小時,魏天明也不急着採集礦石,他決定今天要走得遠一點兒,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採集到純度更高的礦石。他順着坑窪不平的洞穴一直往裡,洞越來越矮越來越窄,走了差不多有一公里後,洞便到了盡頭。手電光束所射之處,盡是濃濃的綠色,甚至關掉光源以後,四周都還瀰漫着淡淡的綠光。
魏天明大喜,看來這裡的礦石濃度比其他地方要高得多,也許採集工作馬上就要取得突破性進展了。魏天明並沒有太過急切,不慌不忙的從工具箱裡取出滴管兒,小心翼翼的滴了一滴藥水在石壁上,伴隨着細微的嗤嗤聲,淡淡的青煙若隱若現,一顆拇指大小的綠色晶體出現在地上,它的周身分明盤旋着一層淡淡的綠色光子,不安分的跳躍着。魏天明緩緩蹲下來,心中則是狂喜不已,恨不能大聲呼喊,讓囚徒們都聽到他現在的喜悅。
他趁熱打鐵,又一連滴了五滴藥水,採集到五顆同樣大小的235號礦石。可是,這石壁明顯沒有受到太大的腐蝕,採集了六顆礦石,總共也不過出現一個不足十立方米的洞穴。而魏天明不僅僅是想要採集到濃度更高的礦石,他還想能夠進入更深的地方。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幹什麼,但就是覺得不滿足。他決定,集中朝一個方向進發。
算算時間,差不多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管道里剩餘的礦石就快耗盡,返回去還有一公里的路程,魏天明不敢遲疑,趕快原路返回,將六粒礦石一股腦全丟進了管道。
“系統提示,235號礦石很充足,九個半小時後,235號金屬將達到1000毫升。”電腦女音平淡的提示道。
魏天明確實大吃了一驚,這礦石的濃度還真是個重要的因素,因爲他採集到了濃度很高的礦石,他們一百多人的勞動時間一下子便被縮短了差不多四五個小時,這可都是睡覺的寶貴時間啊!囚徒們也是又驚又喜,渾身都充滿了幹勁兒。在他們的心裡,魏天明這剛入獄的小孩地位以直線速度攀升着。這些死囚,也許暴力無法讓他們屈服,但切身的利益一定會讓他們拜倒。
今天的任務已經超額完成,魏天明一身輕鬆,現在他可以全身心的去投入到自己的既定目標中了。他壓抑着心中的狂喜,緩緩朝着先前的方向奔跑而去。一邊跑他就一邊在心裡想,既然已經有了目標,乾脆一鼓作氣,再往裡開進九個小時,看看能到達哪裡。至於採集到的礦石,何不先儲存着,未來好長時間都只需直接往管道中丟,便可以安安心心往縱深開挖了。這麼想着,他渾身都充滿了力量,速度越來越快,在坑窪不平的石洞裡狂奔,如履平地。
到達先前採集的盡頭,一公里的路,魏天明才用了不到三分鐘,腰上的傷口似乎一點兒也不覺得疼了。他迫不及待的便幹開了,手中的滴管兒在藥瓶兒裡吸滿藥水,一口氣便滴出去十幾滴,噼噼啪啪的爆炸聲,濃煙滾滾,飛沙走石,山搖地動,魏天明幾乎被活埋在這沙石中。洞頂還在緩緩掉落着巴掌大小的石塊兒,四壁已經裂開一釐米寬的縫隙。
魏天明腰部以下被埋在沙石中,滿臉的淡綠色灰塵,一邊狠狠掙扎着,一邊小心躲過掉下來的石塊兒。雖然差點兒被活埋,礦石也沒采集到,工具箱也被埋沒,但他卻一點兒也不沮喪。現在,他的心態很蹊蹺,因爲不是爲了勞動任務,他把這採集看得很平淡,完全只是爲了自己一些並不明朗的想法而做着實驗,所以發生任何事情他都不覺得沮喪。他現在就像一個沉溺於極端實驗的科學家。
大約過了三分鐘,洞頂才安分了下來,不再掉大塊兒的石頭,只是灑落陣陣灰塵。魏天明廢了些周折才從沉沉的沙石中爬了出來。而工具箱還被埋在裡面,這是他在地下工廠的通行證和準活證,必須得把它弄出來,就算是拿半條命來換也得毫不猶豫,因爲如果不弄出來,他連另外半條命也得搭上。
他絲毫不敢懈怠,憑藉着記憶,用雙手當工具,快速的刨着搬着,試圖挖出工具箱。不過,他的面前是足足三十個立方米的沙石堆,像一座平緩的小山,可不是小工程,挖了足足半個小時也毫無收穫。但他也並不氣餒,鼓足幹勁,用雙手將沙石一點兒一點兒捧到了身後比較開闊的地方。汗水在他身上流成了河,雙手十指都刨得血淋淋,他卻一點兒也不去理會,像入了迷一般,埋頭刨着,像只剛孵完蛋的憋屈的母雞。
三個多小時後,他在一捧準備扔到身後的沙石中奇蹟般的找到了微微變形的滴管兒!他心裡大喜,同時也是一陣後怕,如果剛纔一不留神將這捧沙石隨便丟掉,豈不是就丟掉了至關重要的一個工具?如果就這麼埋頭苦幹,將這一堆小山搬完,卻沒有找到至關重要的滴管,再回過頭來找一遍,找到的機率豈不是更小?差點兒就釀成大禍,魏天明久久不能揮走心頭的後怕,他決定暫時停止盲目苦幹,坐在被他刨了一個大坑的沙石堆上,喘着粗氣,滿是血和灰塵的雙手一遍一遍擦拭着質地優良的滴管,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繼續尋找工具箱。
沉思半晌,他還是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他有想過藉助威力十足的藥液,但又沒把握能夠保全工具箱,當時這個念頭在他腦海閃現的時候,他便馬上否定了。但現在,他不得不鋌而走險,試試這招了。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滴了一小滴藥水,伴隨着一陣濃煙,面前的沙石堆瞬間便缺了一個足足三立方米的角,一顆拇指大小的礦石滾落在地。魏天明憑藉着記憶,儘量躲開放置工具箱的位置,又滴了三滴藥水,滴管兒裡便乾涸了。不過,擺在眼前的也只剩下不足五立方的一堆沙石,和四顆閃閃發光的礦石。
魏天明將礦石撿起裝進囚衣口袋,髒兮兮血糊糊的手擦了把臉上的汗,溼潤的舌頭舔了舔乾裂的嘴脣,又開始用雙手挖起來。足足五個小時後,他終於找到了那打開的工具箱,裡面是滿滿一箱的沙石。魏天明將它裡面的一應物件統統倒在地上,清理了一番,用囚衣擦拭了一下,工具並沒有丟失,也沒有任何的損壞,不過工具箱上的計時器不顯示了。他鼓搗了一陣子,根本無從下手。
魏天明突然發現,他不知道自己已經在這裡待了多久!這可真是糟糕,說不定現在馬上就要進入電梯撤回牢房的程序已進入倒計時!魏天明渾身打了個寒戰,也顧不得又累又餓又渴,簡單整理下工具箱,拔腿就往回跑。一路上他什麼也不去想,就玩兒命的跑着,不是磕碰到碗口大的石頭,跌個大跟頭,或者踩在深深的坑裡,摔倒在地,但他都毫不停歇,連滾帶爬,繼續前進。
跑到洞口的一剎,他又踢到了一塊兒大石頭,撲通一聲便跌了個狗吃屎,懷裡的工具箱摔在地上,那把小錘子便落在了地上。這一跤可摔得真不輕,魏天明感覺頭暈眼花,腰上的傷口似乎已經完全裂口,他閉上眼睛,淚水便溢了出來。果真不出他所料,他還沒來得及爬起身來繼續前進,系統便開始倒計時。原本他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又跌了這重重一跤,倒計時無情的數着,他不得不再咬緊牙關,猛的爬起來,再次提速,他感覺嗓子裡都在冒黑煙兒了,臉色越來越蒼白,整個身體也越來越虛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