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食堂的時候,囚徒們幾乎都已經得到了食物,三個一羣五個一堆,坐在餐桌上狼吞虎嚥,少量的囚徒還在繼續排隊等待。今天食堂裡的香味要濃一些,似乎還有肉的氣息。魏天明已經兩天多沒有吃頓像樣的飯了,但此刻他卻一點兒也不覺得餓,甚至有些反胃。不過他覺得胡江說的有道理,飯便是最好的藥,不吃飯就沒有能量。他決定,今天要猛吃一頓。進監獄以來,他還沒有得到過食物供給。
正在進食的囚徒們專心致志於自己的飯碗,不像前兩天那樣,還有吃着碗裡望着鍋裡的情況。排隊的囚徒們比前兩天更規矩,臉上甚至寫滿了虔誠。魏天明並沒有飢餓感,也不急着得到食物,便隨便找了個隊伍排在了最後。三分鐘後,前面的囚徒都已得到食物,魏天明站進了警戒線內。密閉的窗口射出一道紅外線,在魏天明的頭部掃射了兩秒鐘,打開一個小門,一碗盛好的飯由機械手遞了出來。
魏天明端起那熱量都已散盡的飯,路過擁擠的一排排餐桌,在昨天早上的那個角落裡找到了胡江。桌上就他一個人,魏天明將飯碗放在他的飯碗對面,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無精打采的刨起飯來。他實在是沒什麼食慾,這讓他自己也感覺不可思議,這麼長時間沒吃東西了,身體還受了傷,怎麼就一點兒也不餓呢?
“我草,今天休息日有肉,你還苦着一張臉,不吃給我!”胡江嘟嚕着,一筷子便夾走了魏天明碗裡巴掌大的一塊兒肥肉,迫不及待的塞進嘴裡,囫圇嚼了兩下,吞了下去,“好肥膩,不過我喜歡!幹完這碗飯,你就會精神振奮的,快吃吧!”
魏天明有些茫然的擡起頭,嘴裡含着一口飯,實在不想吞進去,似乎那玩意兒進去後會對身體有害,“休息日是什麼意思?你怎麼之前沒有告訴我啊?”
“我真的想問問你,前天晚上你究竟是什麼時候睡着的?”胡江憤怒的盯着魏天明,“你特媽總把勞資的話當做耳旁風,你別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大概也許應該可能是在說黑木爾的時候吧。”魏天明用力嚥下那口飯,木然道。
胡江將碗端起來,伸出舌頭仔細的舔着,那樣子實在是貪婪至極。看那樣子,胡江並沒有繼續跟魏天明說話的衝動,魏天明知道是自己不聲不響睡着了這件事刺痛了胡江衰老的心,不過這老頭子也真是個極品,和別人說着話,結果別人睡着了他居然一點兒也沒有察覺,還繼續講了半夜。魏天明也不做解釋,將臉埋進碗裡,惡狠狠的吃起來。他真的恨面前的這一碗飯菜,但理智告訴他自己不得不吃完它。
胡江已經把飯碗舔得乾乾淨淨,比水洗的還乾淨,見魏天明那副狼狽樣,他抓了一把魏天明弄灑在桌上的飯,喂到嘴裡一邊嚼一邊道:“休息日是不用勞動的,十點起牀,十一點開飯,十一點四十還有個投訴時間,華龍監獄的監獄長會來這裡放一個小時的屁,然後留時間給我們囚徒投訴,這段時間睡覺可千萬不要閉上眼睛或者發出鼾聲!”
“胡江,我有個疑問,很顯然37號囚徒從第一天入獄就想要置我於死地,我現在受了傷,但也還死不了,應該是他繼續下手的最佳時機,可他怎麼好像突然忽略了我一般呢?”魏天明有些疑惑的問。
“要不我過去叫他來弄死你?”胡江沒好氣的道,“你問我我特媽問誰去?要報仇,就要兇悍起來,就要狠起來!一碗飯都吃不下去,難道你還想手刃仇人?”
胡江的話真像一劑開胃的良藥,魏天明頓時心潮澎湃,大口大口猛的將碗裡的飯一掃而空,還將桌上灑的幾粒米捻起來吃掉。
“你打算怎樣報仇?”胡江意味深長的笑着問。
“用牙刷捅那傢伙兩個窟窿!”魏天明惡狠狠的說着,充血的眼睛四處搜尋37號囚徒的蹤影。
“捅他兩個窟窿?瞧瞧你那點兒出息!”胡江猛一巴掌拍在魏天明的背上,咬住他的耳朵小聲道:“在華龍監獄,一旦結仇,就只有三個結果,要麼你死他活,要麼他死你活,要麼同歸於盡。既然你在想着要報仇,那你就及時出手,一下把他弄死,不然你就等着獄警給你收屍吧!”
“我不能殺人,我只要堅持三年零八個月就可以出去了,我還要報仇呢!”魏天明堅定的道,“我是不會殺死他的!”
“出去報完仇再到華龍監獄來陪我?”胡江笑得那麼的詭異,一點兒也不慈祥。
“那你說我該怎麼辦?”魏天明不以爲然的道,他既然已經堅定要出去報仇的信念,他就不會輕易被別人的話所影響。
胡江用小指甲剔了一下牙,然後很噁心的將剔出來的殘食喂到了嘴裡,吧唧吧唧的品味着,平淡的道:“37號囚徒一進來就針對你,一定是受人之託。華龍監獄這麼小,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他活着一多天,你就不得安寧一天。只有當他死了或者你死了,你們之間的遊戲纔算結束!你特媽進來之前到底是得罪了誰,以致人家要把你趕盡殺絕?”
“你不要問我啦!我說不知道你特媽的會信嗎?”魏天明有些抓狂的道。關於這個問題,從頭到尾一直困擾着他,讓他有一種死的不明不白的憋屈。
胡江也不再追問,似乎陷入了片刻的深思,然後用食指戳着魏天明的胸膛,用低沉的聲音道:“其實進到華龍監獄,以前的一切都已成爲浮雲,你沒必要弄清楚真相。現在,你應該關心下一刻你的心臟是否還會跳動!先發制人,制敵於死地,在華龍監獄,進攻纔是最好的防禦!快點兒吃吧,投訴時間馬上就要到了,我到大廳去了,要不要幫你在最後排佔一個座位?”
“隨便你。”魏天明面無表情的說。經歷了這幾天的事情,他發自內心的覺得胡江說得有些道理,他覺得很矛盾很彷徨,難道想要活下去,就真得消滅這個已經盯上他的37號囚徒?可魏天明想要的不僅僅是活下去,而是走出華龍監獄,報仇雪恨。入獄不到三天,就因爲一個囚徒捅了他一牙刷而殺掉別人,豈不是要一輩子逮在監獄了?
“隨便就是要咯,吃完到大廳來找我。”胡江快步朝活動大廳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