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時,紛飛大雪不知何時停了下來,洞穴外的世界已然成了一片銀色,銀裝素裹的景象更顯一分妖嬈,身披大衣的孟尚離踏出洞穴看着眼前這恍如仙境的景象,低低一嘆,踏了上馬車。陸御恆跟在他身後,見他身體似是顯得比過去更加孱弱,心頭一緊,無可奈何總擔心着他會出事……
馬車幽幽向前行去,坐在馬車裡孟尚離慘白着一張臉,眉頭緊緊鎖在一起。目光看向馬車外的人,思緒飛躍間,他很期望自己能夠早點趕到江南,在江南多呆一刻便是一刻……
如果時間允許,他想去的地方還不止江南,有很多地方他都想去,他想回璃山,在那言桓矽曾經允他一世,他還想回無池居,當年他就是在無池居丟掉了自己的心……只是那些現在對他來說都是奢望,都是不可能的……因爲他……
“咳……咳咳……”
聽馬車裡傳來的聲音,陸御恆心頭一緊,忙拉緊繮繩,還不等馬兒定下蹄子,陸御恆立馬轉身鑽進了馬車。
“尚離!”看馬車裡,那身子縮成一團的人,陸御恆趕忙將他撈入懷中,徹骨冰涼的溫度讓陸御恆臉色大驚,看他靠在自己懷裡被病痛折磨的呼吸困難,連身體都止不住的輕顫,陸御恆心中又憂有急,卻也無可奈何只得將他緊緊抱在懷裡。
被病痛所苦,可孟尚離心中還是明瞭的,這次病發與往日都不一樣,他能感覺得到,自己就像是快被抽乾了。身體幾乎不像是自己的了……
天帝不會這麼無情的,即便他九尾今生無法尋回相思,可他的期限仍舊未到,哪怕僅是一天一刻那也是他該得的,不是現在就讓他九尾從此消失……不甘!真的不甘!
尚離……我該怎麼辦?要怎麼做我纔可以代替你?爲你傷爲你痛?告訴我……尚離你告訴我……
天道有情還是無情?自古就沒有定義,可人間卻是真情實意的存在着,他是,孟尚離也是,只是他們之間卻因那點點的誤解,那點點的害怕而不敢說出口,一點點到了最後只會變得無法收拾……
一邊抱着孟尚離,陸御恆一邊架着馬車,顧不得馬車顛簸,陸御恆緊抱着懷中之人,只盼望在到達下個市集前孟尚離能夠好些……
孟尚離病發,陸御恆沒有辦法在帶他趕路,到達了一座偏小村莊,陸御恆便將他安置在了一農夫家裡,自己出門前去找村裡的郎中爲他抓藥,可在趕回來的路上卻看見一隻白色的雪狐,被一獵戶抓住,捆綁着掛在肩上,腳步步子有些遲緩,看着那獵戶肩上的雪狐,陸御恆愣在原地,不知怎的,心竟很痛……
“大叔,你這狐狸是在那抓到的?”終於他還是沒有管住自己。
獵戶扭頭看他一眼,呵呵一笑豪爽應道:“着狐狸啊,是我今早在上山獵的”
瞧着那隻雪狐,一雙銀色的眸子正含淚望在自己,心頭一動,陸御恆想也不想,便問獵戶賣下了雪狐。從獵戶手上接過雪狐,猛然間一條驚雷在中閃現……
——看你這身子,總是這麼貪睡,連陪陪我也不肯——
他曾經是不是……也養過雪狐……
回到農家,陸御恆將懷中的狐狸放下之後,自己則串進了廚房,開始準備爲孟尚離煎藥。
被陸御恆遺落在屋裡的雪狐,看着他那忙碌的身影,扭頭望向房間裡,那躺在牀榻上的人,舉步幽幽走了過去……
桓矽……
……桓矽……
……桓……桓矽……
九尾哥哥,爲了他,你將自己弄到這步田地,你可曾想過,今日的陸御恆已非當年的言桓矽……
坐在牀榻邊上,還是原形的莫倉心中悲嘆,微微吹了口氣,一道淡淡的藍光隨即若隱若現,將孟尚離包裹起來,而後漸漸融於他的身體,僅片刻,孟尚離那慘白的臉色竟開始恢復了正常,緊鎖的眉頭也緩緩鬆開……
“離師弟,醒醒起來喝藥了”從廚房進來的陸御恆,直接大步來到牀邊,見他躺在牀榻上,睡顏難得的安詳,陸御恆都有些不忍將他喚醒,可是這藥卻不能不吃。
“離師弟,起來喝藥了”
“桓矽……”睜開朦朧的雙眼,看着牀盼邊上的人,意識依舊還有些混亂,依着那人手中的碗,孟尚離低頭喝起藥來。
“慢點”看他這副樣子,陸御恆擰眉可嘴角依舊牽強的向向楊着,喝了藥,孟尚離身體一軟,向他靠了過去。藥碗掉落地上碎了一地。
“尚離!”擔心孟尚離掉落牀下,陸御恆連忙將他撈入懷中。他的身體自昨日發病開始溫度就一直冰涼……
擡眸看着那接住自己的人,恍惚間,孟尚離感覺似是回到過去,當下雙眼一熱,將臉埋入陸御恆的懷中,低低哭了起來。
尚離……你……
緊抱着陸御恆,孟尚離臉上那溫熱的**一顆一顆滴落,沁打溼了他的衣衫。
“桓矽……我不想和你分開……我不想……桓矽……”
埋在他的懷中,孟尚離哽咽的喊着:“桓矽……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桓矽……桓矽……”
聽他的哭喊,似是用盡了此生的力氣,陸御恆心痛如絞,忍着雙眼的溼潤,將孟尚離緊緊擁住。
這個人……你當真這般難捨?
其實,早在百年之前,孟尚離就很想這樣喊出來,哭出來。抱着他喊出自己心底最脆弱的害怕,哭出自己心裡積蓄了五百年的不捨,可是……這樣一個小小的心願對他來說也只能是奢望……
壓抑了五百年的情感,讓他的心在難負荷更多,即便他曾經有着萬年修爲如今面對着這人卻連個凡人也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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