斂骨人筆記
如此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夜後,天剛矇矇亮,刀疤龍便差人來到廂房叫門,說是黃老爺有事要議。閻七娘也不推脫,領着我和巧巧就奔向黃府的正廳,骨頭連跑帶顛地跟在後面。這小東西原本有些恨我打疼了它,可架不住我昨夜的一番又摟又抱,一覺醒來,又跟我和好如初了。
到了黃府的正廳,只見黃師德和冷先生正在津津有味地吃早點,旁邊還站了十幾個膀大腰圓的護院。這些護院一個個面無表情,板着冷冰冰的臭臉。當骨頭從他們身邊走過的時候,他們不禁有些神色慌張。經過昨天瘦狗被咬的事件後,他們都知道這條小狼不好惹,所以誰也不想再去觸這個黴頭。
刀疤龍倒是沒把骨頭放在眼裡,他一邊大口打着哈欠,一邊煞有介事地逗了逗骨頭。骨頭對刀疤龍毫無感情,對他不理不睬,也懶得看他。刀疤龍自討沒趣,不禁有些氣惱,罵罵咧咧地說道:“小狼崽子,還不愛答理人!”
我連忙蹲下身去,裝着跟骨頭玩耍,生怕它再惹火了刀疤龍。可是骨頭壓根就不理這一茬,反倒打起了瞌睡。我心想這黃師德富甲一方,竟起得這麼早,連個懶覺都不睡,真是不懂得享福。可轉念一想,黃師德和冷先生這種心腸歹毒的人,整天都在琢磨如何害人,自然會睡不踏實。
黃師德喝了一口參茶,然後用手帕擦了擦嘴,這才緩聲說道:“鬼臉七娘,這一夜睡得可好?老夫聽下人說,你家的狼把我們黃府的人給咬傷了,這也太沒有規矩了吧!你也不打聽打聽,在這方圓數百里的地界上,誰敢動我黃府的人?”
“黃老爺,並非是我家的狼不懂事,而是您府上的那位護院不開眼啊!”閻七娘頓了一頓,哼了一聲,又說道,“如今這事情已然發生了,就請黃老爺看着辦吧!倘若您真的氣不過,儘可拿我們孤兒寡母泄憤。”
“罷了,罷了!你們孤兒寡母也不容易,現在又替黃府斂骨遷葬,念及這些,老夫就不跟你們計較了。鬼臉七娘,依你看來,我兒的遺骨該如何處置呢?”黃師德咳了咳,又擺了擺手,示意正廳裡的護院們都退下。
閻七娘自然懂得黃師德的意思,待護院們都退出正廳後,她才說道:“黃少爺的遺骨泛紅色,乃惡孽之兆。想要將其下葬成‘冥骨疊陽’,必須先化解這骨中紅孽,否則即使下了葬,也全無功效,反倒會給黃府招來禍端。”
黃師德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說道:“如何化解骨中紅孽,你還是與冷先生商討行事吧。今天,你先陪老夫出去轉轉。冷先生替亡子探尋到了一塊絕佳的風水寶地,說是極爲適宜下葬‘冥骨疊陽’。正好,你去看看這塊葬地還缺不缺什麼東西,回府後也好差人去辦。”
“好,就依黃老爺說的辦。但是我外出時必須帶着這兩個孩子和我家的小狼。”閻七娘想了想後說道。
閻七娘話音剛落,刀疤龍就有些不耐煩地扯着嗓子喊道:“娘們兒家家的,事兒還真多。你以爲咱們是去趕集看戲呀?還想帶着孩子牽着狼。甭廢話,這丫頭和狼崽子都給我回廂房待着去,免得到處闖禍!”
“鬼臉七娘,你多慮了。黃老爺若是要處置這女娃娃和小狼,還用得着那些聲東擊西的小把戲嗎?”冷先生微微一笑,然後頗爲傲慢地瞟了閻七娘一眼。
“黃老爺和冷先生都是有身份的人,自是不屑做那種雞鳴狗盜之事。龍爺行事坦蕩,也不會和孩子一般見識。但是黃府上下百十餘人,難免會有宵小之徒。所謂防小人不防君子,七娘實在不敢疏忽啊。”閻七娘也不想撕破臉皮,只得賠笑着說道,但言語之間絲毫無退讓之意。她自然有她的打算,一是擔心巧巧和骨頭的安危,二是想看看沿途中是否有脫逃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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