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辰看出我心情低落,上前一步,輕輕的將我攬在了懷裡。
他什麼話也沒有說,但我能感覺到他是想用這樣的擁抱來安慰我。
在司辰冰冷的懷抱裡靜靜依偎了片刻,我意識到現在並不是感慨的時候,因爲此時此刻,還有一件比藍亞楠甚至比吳琳琳魂魄更加棘手的問題。
我趕忙從司辰的懷裡出來,仰起頭來看着他,說:“司辰,這個別墅區裡的人……應該都已經……遇難了吧。”
這話聽上去像是問句,實則卻是肯定的。
那麼多的孤魂野鬼在這裡遊蕩,普通人沒有任何保護的話,根本承受不了這麼強烈的陰氣。
司辰的迴應證實了我的猜測。
司辰沒有說話,只是對着我淡淡地點了下頭。
“是我們來晚了,要不然,也不會發生這麼慘烈的事。”我說。
司辰薄脣緊抿着,相較於我的稍稍激動的情緒來,他依然是多了幾許的平靜。
我想,對於統領着整個幽冥之獄的司辰來說,他已然看淡生死,便也不會因着這些人的死亡而有所動容了。
片刻後,司辰才緩緩開口:“世間之事,皆有定數,他們的陽壽盡了而已,你不必有這番感慨。”
我長長的吸了一口氣,說:“人真的沒辦法改變命運嗎?”
司辰只淡淡的笑,可我看得出來,他笑容裡充滿了對我這話的肯定。
果然,人真的無法改變命運。
即便有些人的努力成功了,又怎知,他的努力其實就是命運使然呢?
我不再感慨,同時也收回了心底的動容,仰起頭問司辰:“那現在怎麼辦?這麼多的死人,一定會引起媒體關注的。”
司辰的話讓我有些意外,他說:“如果媒體可以關注得到,那麼,攝青鬼就不會在這裡逗留兩天時間了。”
“你的意識是……”
司辰耐着性子繼續給我解釋了一下。
我這才明白,畢竟是一整個別墅區的大活人,他們各自都有着各自的生活圈子,兩天時間鳥無音訊一定會引起家人或朋友的注意。
但如果他們已經在親人朋友的記憶當中被抹去,便不會再有人會注意到他們的消失了。
原來在攝青鬼來到這裡的時候,就已經將這裡所有的人從世人的記憶中抹去了。
這個別墅區對於旁人來說,也根本就是個不曾存在過的地方。
這讓我想起C市的拍攝場地。
當時那裡死了幾千個村民,就是因着司辰用法術將那些人從世人的記憶當中抹去,這件事纔沒有被傳出來。
我聽後不由皺了皺眉頭,詫異的瞅着司辰,說:“我記得,當時好像是你吩咐崔鈺判官將這些人從生死簿上抹去的吧?”
司辰薄脣緊抿,算是默認了。
然後我又忍不住問道:“幽冥之獄只有崔鈺判官一個人是掌管生死的吧,攝青鬼又怎麼可能有這種能耐讓這些人徹底在這世上消失呢?”
我的問題似乎是戳中了司辰的疑點,他眉心微微皺了皺,不過時,便招來崔鈺判官。
崔鈺判官很快出現在我們的面前,一身判官服的他看上去威風凜凜。
他來到我和司辰跟前,分別向我們施了一禮,須臾躬身問司辰:“帝君陛下有何吩咐?”
司辰並未說話,而是一臉嚴肅的看着崔鈺判官。
崔鈺判官被司辰看的有些發慌,片刻後,他似乎意識到了周圍的異樣,下意識的向周圍看了看,然後說道:“帝君陛下,這裡怎麼會這樣?”
司辰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崔鈺判官,說:“這話我正想問你呢,你反倒問起我來了?”
崔鈺判官身子一抖,就差跪在地上了。
然後他趕忙解釋說:“臣真的不之情啊,還請陛下明鑑!”
我第一次見到崔鈺判官現在的樣子,怪只怪司辰的氣場太過強大,崔鈺判官在他面前,完全沒有了威嚴可言。
可我看着他的樣子,根本不像是在說謊,況且,和他接觸了這麼久以來,我應該算是很瞭解崔鈺判官了,他絕對不會是能夠助紂爲虐的人。
司辰依舊一臉的嚴肅,顯然,他同我一樣,都是相信崔鈺判官的。
但他並沒有給他一絲好臉色,遂即說道:“不管是不是你,這件事卻如何也與你脫不了干係,我命你儘快查明此事,不然,你就把生死簿交出來!”
崔鈺判官又是一抖,立刻回道:“臣這就去辦!”
我知道,叫崔鈺判官把生死簿交出來,就跟讓官員把官印交出來是一個道理的,可見司辰對這件事情的重視程度。
司辰沒有發話,崔鈺判官也沒敢動。
不多時,司辰方纔長吁口氣,說道:“把這裡處理好再去辦。”
“是。”崔鈺判官領命,一邊拭了拭額上的細汗。
我和司辰回到別墅中。
藍亞楠還在虞卿的臥室裡面,她此刻就坐在牀邊,對身邊躺着的屍體沒有絲毫恐懼。
小鬼站在藍亞楠的身邊。
我和司辰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他們兩個都沉默着,誰也沒有說上一句話。
看到藍亞楠的一瞬,不知爲何,我的腦子裡又生出了一個念頭來。
既然攝青鬼將這裡所有的人,從世人的記憶當中抹去了,那麼正常情況下,藍亞楠應該是要忘記虞卿的吧?
可是,她非但沒有忘記虞卿,甚至連他們小時候的事情全都清楚的記得,只是因着失去了幽精而不再愛他而已。
我的視線不由落在藍亞楠的身上,靜靜的看了她片刻,琢磨着爲什麼她沒有將虞卿忘記呢?
崔鈺判官已經開始清理現場了,在他強大的法術驅使下,整個別墅區從邊緣位置漸漸消失不見,最終到達別墅區的中心地帶。
藍亞楠突然開口對我說道:“暮雪,我想把虞卿的屍體帶走。”
我微微詫異了下。
然後藍亞楠說:“你不是說,世人已經忘記了他的存在嗎?既然如此的話,我便也不用再聯繫他的家人了,我想親自安葬他,畢竟……畢竟我們同學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