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琳琳看着我,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似得,說:“暮雪姐姐,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我欣慰的笑了笑。
可是當我想到距離七月十五還不足一個星期時,原本欣慰的心情便不由凝重起來。
崔鈺判官說,我無法改變吳琳琳的命運。
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眼前這個花季少女的殞落。
我努力剋制着自己想起這些時的沉重,故作輕鬆的對着她笑,問她還喜歡吃什麼。
吳琳琳笑靨如花,瞅着我叫的一桌子食物擺擺手:“暮雪姐姐,不要再叫了,這些都快吃不完了。”
在小丫頭的眼裡,她或許會因爲我請她吃東西,而覺得我是朋友,或者是鄰居家的好姐姐。
可在我看來,吃這一餐的心情,堪比送她奔赴黃泉,臨行時的最後一餐一樣沉重。
我有點兒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匆匆說道:“你先吃,我去下洗手間!”
說完,我便快速的離開餐桌,朝着洗手間奔去。
我在盥洗池後的巨大鏡子前停下,鏡子中的自己已經無法控制的淚流滿面。
從身後隔間裡出來的女人狐疑的看着我,然後問我有什麼需要幫助的,我只流着淚衝她擺擺手,她只得疑惑的離開。
不知哭了多久,周圍突然安靜下來。
我像是被阻隔在一個安靜的空間裡,甜品店中的背景音樂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了,就連洗手間外嘈雜的人聲也消失不見。
在我兩眼含淚,警惕着周圍的異樣時,一絲冰涼的氣息已經縈繞了整個衛生間,緩緩的將我包裹其中。
我看到一襲身穿黑底金邊長袍的高挑身影,站在我的身後側,那精緻的眉眼、如刻的五官、熟悉的氣息、以及那怪異的穿着,都在提醒着我,他是司辰,而不是蘇轍。
對於司辰的到來,我微微詫異了下。
司辰並未立刻說話,他只是靜靜的看着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像是一汪無波無瀾的湖面,幽深而平靜。
“爲什麼要經歷這些?”我問。
我覺得生離死別對我來說,簡直太過折磨,我已經快要承受不住。
司辰微微勾了下脣,眉頭卻是皺着的。
“這是每一名陰差都要經歷的事情,不過……”
司辰微微遁了一下,我好奇的看着他:“不過什麼?”
“不過,一名真正的陰差都是要喝下孟婆湯的,他們會忘記塵世間的七情六慾,沒有這些感情左右,便也就把生死看淡了。”
確實是這樣的,因爲我還有着人類的情感,無法做到完全的看淡生死,我會爲預知一個花季少女的死亡而心傷。
我長吁口氣,勉強扯出一絲笑來:“既然我成了陰差,當初你爲什麼不讓我喝下孟婆湯?那樣的話,我就不必再被這些情感左右,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難過了。”
司辰緩緩的向前一步,與我更加近距離的站在一起。
熟悉的氣息更多的縈繞在我周身,讓我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
他再次逼近我,垂眸定定的看着我的眼睛,那裡面彷彿充斥着絲絲愧疚,然後他說:“因爲我不想讓你忘記我,哪怕是你恨我,也不想。”
就是因爲這樣的私心,他纔會覺得愧疚嗎?
我感覺喉嚨像是被什麼卡住了,竟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就這麼仰起頭,定定的看着司辰。
“你沒有什麼是想和我說的麼?”司辰問道。
“我……”
他說話時,看着我的眼神裡裝着滿滿的情愫,讓我實在不敢再跟他對視下去,便慌忙的轉開臉。
“吳琳琳還在等我,我該走了。”
司辰並未再逼迫我,而是輕扯了下嘴角,說:“蘇轍也在等你。”
不知是不是我看錯了,我發現司辰在提起蘇轍的時候,眼中流露出一絲暗芒,竟有些促狹的意味。
這樣的感覺,隨着司辰的身影在我眼前一點點變淡而消失不見。
我收回思緒,快速離開了洗手間。
來到桌前,吳琳琳便說道:“暮雪姐姐,你去了好久哦。”
“嗯,等急了吧?”
“沒有。”吳琳琳搖搖頭,說:“我吃的好飽哦,感覺晚上都不用再吃飯了。”
離開甜品店,已經是午後了,我和吳琳琳一起回了小區。
看着她進了門,我才轉身回了自己的家。
進門後,便聽到房間中傳出鍵盤打字的聲音,來到臥室時,就見到蘇轍正坐在電腦邊敲着鍵盤,似乎是在忙工作上的事情。
他見我回來,便停下手頭的工作,回身看我:“回來了。”
我擔心會打擾了蘇轍的工作,輕輕應着:“嗯,你先忙吧,我就這麼看着你也挺好的。”
蘇轍臉上遂即溢出一抹溫暖的笑意,說:“好,馬上忙完,一會陪你玩。”
我不禁笑起來。
被蘇轍這樣一說,彷彿我就是個小孩子似得,還一會兒陪我玩兒?
晚飯我和蘇轍出去吃的。
原本還想趁着不用上班,下午去買些廚房用品,然後每天爲蘇轍做飯,這樣總好過再去外面吃,既省錢又衛生。
可轉念一想,再過不久就要開學了,開學後幾乎都不會再在家裡吃飯,買了這些東西反而浪費。
所以這個念頭剛剛在心底成形便又擱淺了。
當天晚上,蘇轍睡熟後,我便靜靜的躺在牀上,怎麼也睡不着。
我在等待着那隻攝青鬼的出現,然後儘可能的捉住它,不讓它再殘害無辜的人。
可是,我左等右等,那股陰森的鬼氣竟遲遲的沒有出現。
直到天矇矇亮時,我實在堅持不住,一不小心就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我猛然間睜開眼。
臥室裡已經有溫熱的陽光從窗戶照射進來,房間裡很安靜,看來蘇轍並不在房間。
我看看時間,才知道他已經去上班了。
想起清晨那會兒自己不小心睡着的事情,我便激靈一下從牀上坐起來。
心裡沒來由的緊張,也不知道在我睡着的這段時間裡,攝青鬼有沒有出現。
如此想着,我便有些惴惴不安起來。
我迅速下牀,臉都顧不上洗就閃身去了吳琳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