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晴湖卻依舊望着她,問道:“我們是否在哪見過?”
阮小幺:……在問完親事過後問這句,真的好嘛!?
“真是蹩腳的搭訕……”她嘀咕,不去理睬他,理了理思緒,打算繼續向他解釋什麼葡萄糖。
然而葉晴湖用筆桿點了點她,“擡起頭來。”
“啊?”
“擡頭!”他道。
她躲開那支筆,莫名其妙擡起頭,對他對視。
他又命令道:“笑一笑。”
“公子,你在**奴家麼?”她木着臉。
葉晴湖毫不理睬,“笑一笑。”
阮小幺抽了抽嘴角,扯開了一抹笑。這回他在對面細細看了,又擰了眉冥思苦想,仍是想不出個頭緒。
“好了,”她斂下笑容,敲敲桌面,道:“你還要不要聽了?”
他搖了搖頭,“算了,你說吧。”
於是,兩人再一次開始了無休無止的爭執與商論。
若是以往,阮小幺一定會感動,第一次出現與帥哥首次見面便聊得熱火朝天的局面,然而現實太過殘酷,上天送了個帥哥到她跟前,卻不是用來觀賞的,而是個爲了激勵她複習功課的教導主任。
她這麼一進屋,便從早待到了晌午,腦細胞耗死了一大片,餓得前胸貼後背,終於忍不住對他道:“葉大夫,我體弱,不可長時間耗心神。這樣吧,明日我再來,如何?”
她下了告辭令,葉晴湖顯然卻不願下逐客令,繼續道:“把這個‘枯草桿菌’與我再說一遍。”
阮小幺:“我真要告辭了。”
“我還是不太理解,你能不能做個……什麼鏡來着?也好看一看到底是個什麼物事!”他比劃着。
“顯、微、鏡。”她道。
“嗯,對,”他點點頭,道:“如此,我也可將這些藥草置於‘顯微鏡’下,看個究竟了。”
阮小幺:“告辭。”
葉晴湖正要去拿他想說的藥草,剛抽出一根,便見她已拉開了門,大步向外走去,大有走入光明,將黑暗棄之身後而不顧的風采。他連忙過去將她拽了住。
阮小幺回過頭,僵着臉,低頭望着他的手,“公子,男女授受不親。”
“你不是北燕人麼。”他道。
她真想呵呵他一臉。
“北燕人長得是這樣的——”她氣急敗壞地在自個兒臉上比劃來比劃去,又道:“就算老孃是北燕人,那照樣是個女的,那也是男女授受不親!”
葉晴湖微微地放開了手,好言勸道:“怒傷肝,還是心性平和點爲好。”
“託福,我身子骨好得很!”她怒道。
院兒外頭聽到動靜,已有下人微微露了個臉,以示全備。阮小幺毫不客氣一拱手,“明日再見!”
說罷,便奔向光明瞭。
葉晴湖在後頭喊道:“明日卯時,我等着你!”
外頭一個丫鬟進了來,小心翼翼問道:“神醫可要用小食?”
他揮了揮手,“罷了,再過片刻。”
丫鬟應了聲,退下了。
蘭莫走後,魯哈兒便出了前廳,在天字廂院的迴廊盡頭處等待,瞧見阮小幺大步流星的身形時,便走了出來。
“怎樣?”他問道。
阮小幺三兩步走上前,道:“神醫讓我明日午時再來。”
魯哈兒只是隨口一問,並不指望她能告訴自己什麼好結果,卻在她回答了之後,驚了一回,懷疑道:“果真?”
“騙你作甚。”她道:“神醫對我很滿意,還說如我這般學識高衆,不應只當個奴婢。”
雖然原話是——“你懂的那麼多,還只是個奴婢”。
魯哈兒掃了她一眼,卻罕有的沒說什麼,若是以往,恐怕他早奚落起來了。
阮小幺有好些不習慣,見他面上如古井無波,眸子中卻比往日更有神采,彷彿撿到了什麼天大的好事,精氣神兒都好了一倍,不禁納罕問道:“天上掉錢了?”
“嗯?”他沒聽懂。
“還是掉美人兒了?”
這句聽懂了,他本應當怒瞪回去,道聲“什麼亂七八糟的”,然而此刻卻正被話頭砸中,也無意反駁,只又掃了她一眼,道:“在這處等着,我去去就來!”
說罷,自個兒先走了,那背影瞧着輕快迅捷。
阮小幺吐槽,“真是如瘋一般的男子……”
不一刻,魯哈兒便又從離開的拐角拐了過來,道:“先等着。”
“殿下去哪了?”她問道。
“殿下去哪還用與你報備?”他反問。
三兩句話又現了原形。她撇了撇嘴,與他一道站在迴廊盡頭處,瞧着不時走過的下人與侍衛。
枯坐着乾等,時間便過得又慢了些,好容易日頭爬向了西,卻漸漸回了一些光照,不再如晨時那樣陰沉,然而左等右等,總不見人來報皇子殿下的到來,她隨意找了個石凳坐下,靠在廊邊,託着腮,不覺睏意連連,支着手的腦袋便不自覺向下沉去,又微微驚醒,再次向下沉去,小雞啄米一般,沒個醒時。
最後天色漸陰,身遭感覺到冰寒的涼意之時,終於有人回報,“大皇子殿下回了!”
國師府正在聖苑到大皇子府的途徑之路,蘭莫回時,可順道來帶兩人走。此刻,二人終於等到他到來,剎那間阮小幺的瞌睡蟲飛了個精光,精神抖擻地跳起來,拉着魯哈兒便要趕緊回去。
魯哈兒將她的手拽下,“別拉拉扯扯!”
“都快凍成冰棍兒了!”她抱怨道,也不曉得爲何他們不去屋中等候。
然而兩人一路趕到正門時,卻不見那銀頂紫蓋轎輿的蹤影。
阮小幺東張西望,問方纔來報話的小廝,“人呢?”
“興許殿下要慢些。”那小廝道。
於是幾人又在門外等了半晌,直到國師府門前掛上了紅珠絡的燈籠,終於見一人遙遙跑來,卻又是個小廝。
“殿下來了沒?”阮小幺問他。
那人答道:“殿下着二位先回,他不刻便回!”
阮小幺:……
她從日中等到日晚,就等來了這麼句話,餓都餓得半死了!
魯哈兒卻讓人將馬牽了來,道:“走吧!”
於是,當晚,阮小幺又被這“瘋一樣的男子”卷在馬上心驚膽顫帶回了皇子府。
阮小幺前半段路坐在鞍座前邊兒,後半段路坐在鞍座後邊兒,若馬肚子上有口袋,恨不得要往那坐一坐,當一馬二人到達偏門之時,魯哈兒幾乎是把她一腳踢下去的。
守門子的護院正睡着,朦朧半醒之間開了門,迎了兩人進去。
女院兒分兩處,前院一處、後宅一處,前院多是一些婆子、粗使丫鬟,後宅的多是主子跟前的丫鬟,專爲伺候女眷。蘭莫尚未有正妃,卻已有了一個側妃,然而府中大小事務,也不由她管,內宅之事,以往向來攤派到幾個大丫鬟身上。
而分管院兒中各住處的,便是納仁海珠。
好巧不巧,此時納仁也不在府中,阮小幺該歸何處,便沒了主意。
魯哈兒向來只在大皇子跟前伺候,對內宅之事一竅不通,偏生見不得阮小幺大晚上還在府裡頭閒逛,便在後宅丫鬟院兒中指了個住處與她。
“我記得這處前不久空了,你便歇在這處。”他命道。
他在院外,叫了個丫鬟來,自己不好進去,便讓那丫鬟帶着她,又道:“隔間便是納仁的屋子,一應事物,待她回來後,也好與你周全。”
阮小幺還暗想着這人嘴厲心細,跟着那丫鬟進去,結果不明不白地便被他坑了。
當然,魯哈兒總無心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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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