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經病!”剛回到座位上,曦涵一屁股坐下,心裡窩着火。從小到大她還沒捱過任何人的打,這莫名其妙地來了這麼一着,心裡怎麼想怎麼過不去!
“唉!煩死了——”曦涵傷腦筋地雙手抓頭,自己要是想出氣自然有一萬種方法,但這人偏偏又是俊熙遲遲不願放下的人,眼下俊熙的處境和心境,對他提及她實在弊大於利。誰知道俊熙知道此事後會有什麼反應,估計他會很爲難也很痛苦。
“好!放過你這一次!就當爲仗義犧牲了!”誰都不知道曦涵是怎樣艱難地作出這個決定的,明明自己手上便有利器,也能想到一萬種方法收拾她,卻還要硬生生丟下。這就好比精心收拾裝扮卻在出門第一秒踩到狗屎的感覺。
好在辦公室隔音效果不錯,外面的爭吵並沒有驚動裡面辦公的同事,這讓反應過來的曦涵稍稍鬆了口氣,無論是出於自願還是被迫,在辦公地點發生口角都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但即使重來一次,在那種情況下,曦涵依舊還是會那樣做。
這邊曦涵咬着牙跺跺腳好不容易忍下這口氣,那邊上官暮煙就帶着工作找上門來了。
“曦涵,走,我們去見見萬導和投資人,爭取儘快把項目敲定。”上官頗爲高興,這籌備了這麼久的項目,眼下眼看着就將上正軌,想想就有些雀躍。
“哦,好的暮煙姐,我收拾一下就可以出發了。”看了下時間,方纔因爲那一出差點忘了正事。
“你沒什麼事吧?”注意到曦涵臉色不太好,上官很是關心。
“沒事。”溫和地搖搖頭,曦涵不想私事和共事相牽扯。簡單地收拾了下要帶的劇本方案,就急匆匆地跟着暮煙前往文新傳媒影視大廈。
作爲稱霸國內一線傳媒的文新傳媒,其在北京的總部大廈自然配得起其業內霸主的身份。鐘鼎型設計的66層高樓,在北京首都已然是地標性的必賞建築。
而今日曦涵竟有幸能夠來此,進入這個傳說中承載了無數影視人夢想的靈魂殿堂,從邁入那扇全自動大門開始,曦涵的心跳就一直保持在極高頻率,入門那霎那的亮堂廣闊,無數人或緊湊或悠閒的腳步,甚至是地面瓷磚上反射的一抹亮光,都成了曦涵眼裡的星火,瞬間點燃了她心中所有的喜悅。
她此刻就在這裡,隨着上官暮煙一步一步走進曾經從未想過會進入的地方,以一名編劇的身份。突然地有些想哭,就像突然的心情激動,曾幾何時,她這個工科女子,在別人眼裡那麼傻那麼蠢地執着於文字,老實說那時候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成功,她只是堅持着、堅持着、堅持着她都覺得愚蠢的堅持。
也許,人這一生,能夠堅持自己的夢,並且一步一步踩着腳印實現它,大概是人世間最值得感恩和慶幸的事之一了吧。曦涵擡頭想着。
“曦涵,快過來呀。”見曦涵沒趕上自己,上官暮煙回頭喊了一句,將曦涵從遙遠的凝思中喚醒。
“哦,來了。”前面有些距離的上官,在曦涵眼裡突然有了光彩,它閃動着,霎時間給了曦涵無限的勇氣,似乎眼前可見清晰的距離,好像再走上一走,她就能展望更多,擁抱更多。她突然發現自己可以做很多以前想做卻不能做的事,她開始有了不被許許多多束縛的更多自由。直到這一刻,她才更清醒地意識到,越往上,越光明,也更清醒地認識到,她該更感謝那些曾經傻傻的自己。
沒有人知道此刻曦涵心裡那些涌動着的濃烈情感,也沒有人知道此刻曦涵感知到的所謂自由,這些都化作時間的酒,沒有人分享,它的尊客僅此一人——柳曦涵。
在別緻的建築內兜兜轉轉,跟着熟門熟路的暮煙輕鬆地來到一間敞亮的辦公室,輕輕敲門進去,便見四人在裡面或坐或站。
“來啦。”聽見動靜從沙發上起身的那人滿臉春風笑意,爽朗的聲音隨着走動愈發靠前,“正好,嚮明和林耕也剛來,這時間掐的。”
只見方儀清一身幹練素雅的職場裙裝,梳一頭復古盤發,每一條髮絲都細心順好,沒有一絲毛躁。這讓打理上佳的髮型看起來如同一緞柔滑的上等絲綢,又柔又潤,透着誘人光澤。
她臉上的笑也極有感染力,不同於說話聲裡展現的爽朗大氣,方儀清的容貌是江南水調的那種細膩溫婉,紅釉的脣笑起來伴着淺淺的梨渦,說話的時候眉梢微微上揚,一見便是善於周旋來往炙熱。樣貌雖不是長得極爲驚豔,但常年的保養讓她無處不滲透着一種自然天成的貴氣。
方儀清性子熱情,曦涵剛一進來,就饒是熟稔地問好,“柳編劇,真是稀客稀客,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才情與美貌並重。今天我們放鬆了聊,別太拘謹。”說着就指引着倆人入座。“來來來,坐坐坐。”
上官暮煙覺好笑地搖了搖頭,微揚下巴瞥着她沒好氣地放大的聲,“我說儀清,我們這剛一進門連神都還未緩過來,你就說了好一通了。”調侃完扭頭看向曦涵,一句話說得曦涵忍不住笑,“她這人就這樣,自然熟。”
“嘿!合着對自來熟有意見啊?我們自來熟熱情大方好客,合着還得罪大編劇你啦?”暮煙語裡的調侃儀清自然門清,當下便嗆聲,“可不能在柳編劇面前這般。”她的眼神滴溜溜一轉,“我還得給人家留個溫婉怡人的好印象呢。”
“得了吧你。”這火熱的場面一下子讓在座的所有人都自然有種親近感,一直坐在沙發上的三位聽見儀清的話,直接打住了她的妄想。
萬導萬嚮明擡着一隻煙,沒好氣地掃向徑自說得熱鬧的儀清。這萬嚮明和曦涵之前通過屏幕所見的容貌基本沒什麼太大差別,只不過真人身形看起來要魁梧些,臉上一抹刀疤比電視前來得更明顯些。
此刻他正笑得不管不顧,口腔上不甚規整的牙齒也因此顯露在空氣中,這讓誇張的大笑看起來甚至有些齜牙咧嘴。不過他豪氣熱絡的笑倒讓人忽視了幾分容貌上的“猙獰”。
“是啊,就你這性子,也敢逮哪就說性子溫婉,你見過誰家溫柔賢淑的女子說話想你這樣熱辣辣的?”林耕也接過話茬,老朋友間也無需再注意太多。
曦涵向說話那人看過去,只見林耕手上也飄着一抹輕煙,扭扭轉轉搖盪了一會就消失在空氣中,林耕倒不似萬導長相粗蠻,反倒憨憨地透着一股老實氣。
而趁着觀察林耕這會,曦涵伺機望了眼坐在主位的那位,一身筆挺的西裝連坐下時都沒有過多褶皺,他人到中年,有着尋常中年男子微微發福的體態,眉粗鼻挺,大概是這幾人中較爲安沉之人,曦涵在短短几秒給出了這樣一個判斷。
而在一旁一直照應着曦涵的暮煙意識到她的視線,簡單和那人打了招呼後便趕緊向曦涵介紹,“這是江友良董事,這次是我們主要投資人之一,是目前國內鼎鼎大名的江氏藥業負責人。另外一位景田順景董事,今日公務繁忙,要過些日子才能見到。”
“江董事,你好,我叫柳曦涵。”不管對方是何等來頭,曦涵依舊落落大方。
“你好。”江友良握住曦涵的手,他雖看起來一板一眼,但態度甚是友好。
簡單地熟悉後,大家便坐定會談。一下午的時間,幾人就在這間辦公室裡,認真地探討着這檔親子類節目的形式和廣告要求。大家的想法各有千秋,但好在都是擅長合作之人,因而也並未有什麼大的摩擦之處。
反倒這種暢所欲言的方式讓曦涵甚是喜歡。因而好不容易敲定了方案後,隨着暮煙走向停車場時,曦涵雖有倦意,但臉上還是掛着滿足的笑意的。
而經過一下午沒有絲毫停歇的探討,此刻上官暮煙也有些乏了,瞧見曦涵倦容上熠熠發光的雙眼,忍不住好奇她喜悅的心情。
“怎麼,這麼高興?”
“哦,是。”見心思難掩,曦涵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說出了心底的話。“雖然累了些,但很喜歡這種工作氛圍,彼此間有思想的火花,而且高效又不避言。”
雖然投資方和製片方等對於這檔節目最終的目的不甚相同,但曦涵明白每個人有他的社會角色和利益追求,而這種認知也自然讓她能接納不同的聲音。
聽見曦涵這麼說,上官暮煙看着曦涵,笑得和煦,“曾幾何時,我也如你這般。”說完便徑直打開車門進去。
見暮煙動作,曦涵也趕緊上了車,“對了,暮煙姐,你和儀清姐應該是舊識吧?”從剛纔一進門,她便感覺出兩人雖無過分親熱,但總覺得兩人的親密與旁人大抵是不同的,所以曦涵纔會有此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