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你聽我說。”裴曉於還試圖解釋。
“雲邊,你別攔着我。”裴曉於的外婆用力掙扎着,她大聲叫罵的聲音驚動了裴曉於的外公,他拎着根棍子已經向我們跑來了。
“遠秀婆婆,昨天曉於在我家睡的。”我也幫着解釋。
“外公。”裴曉看着她外公手裡的棍子哭叫了一聲。
“曉於,你還愣着做什麼?”我又催促了一聲,冷不丁裴曉於外婆用胳膊肘撞了我一下,撞得我一個踉蹌就撲了出去,摔到路邊的草叢裡嗚哇響個不停。昨晚摔傷的膝蓋着了地,痛得我趴在地上半天都動彈不了。
裴曉於傻站着抹眼淚,眼見着她外婆要再次撲上去打她時,她才如夢初醒般轉身就跑。
“曉於,曉於。”她外婆撕心裂肺的哭喊起來:“你要是走了就再也不要回來了,我就只當你死了,跟你那個短命鬼媽一樣,你要死就死遠一點。”
我抓着從地上爬起來時,裴曉於已經跑到了半坡,她外公手裡拿了根棍子在後面邊追邊罵。我被眼前的情景嚇住了,裴曉於外公外婆怎麼會氣成這樣?再怎麼生氣,罵一通也就好了啊。
來不及多想,我瘸着腿也朝裴曉於追去。手裡的跟瘋了一樣沒完沒了的響,我看了一眼,是莫文鬆。也是病急亂投醫,我點了接聽鍵。
“喂,喂,莫,莫先生。”我喘着大氣跟他打了一聲招呼,“你昨天不是,不是說要幫曉於嗎?”
“出什麼事了?你慢慢說,不要着急。”他聲音很平穩。
“她,她要被打死了。”說話間,我眼睜睜地看着裴曉於外公一棍子朝裴曉於敲了下去,她尖叫了一聲,我也跟着尖叫了一聲。
“姚小姐,你不要急,我馬上就到你家了。”莫文鬆也意識到事情不妙,他迅速的掐斷了電話。
“曉於,曉於。”我哭出聲來,“不要打她,招福爺爺,你不要打她。”
我的喊聲根本於事無補,裴曉於外公已經抓住她了,棍子劈頭蓋臉的往她身上打。邊打還邊罵,說要打死了她,省得她被人拐跑落個連屍首都找不到強些。
我跑到裴曉於身邊時,她被打得抱頭蹲在地上。我也顧不上禮不禮貌了,拖起她又接着跑。
“雲邊,你拉我們家曉於是什麼意思?我們家的事不要你管。”裴曉於外公朝我大吼。
“雲邊,你走吧,就讓我外公打死我好了。”裴曉於滿臉淚痕,看起來十分絕望。
我擋着裴曉於前面,用力的抓住了她外公再次敲下的棍子。此時此刻我只有一個念頭,我不能讓她再次受到傷害了。多年前,我沒護住她,這一次,我必須拼了。
莫文鬆趕到時,我和裴曉於已經被她外公外婆追打着到了我家的路口旁了,鄰居們都跑來看熱鬧。也有人來拉架,但裴曉於外公火氣大得嚇人,加上他年紀又大,領居也就不敢硬拉,萬一碰傷哪裡,誰敢擔責任。莫文鬆跑到我們身邊時,我已經被裴曉於外公敲了好幾棍了。
“老人家,你不要這樣,有什麼話好好說。”莫文鬆拉開了裴曉於的外公,“姚小姐,你帶曉於上車。”
裴曉於的外公站穩後看着莫文鬆,然後他又舉起了棍子:“大家抓住他,他肯定是人販子。”
“你先上車。”我拉開了後座,把裴曉於塞了上去,然後我轉身跑到了莫文鬆身邊。
“你這個人販子,想拐跑我的外孫女,我打不死你。”裴曉於外公的棍子到處亂敲,莫文鬆只能躲着,鄰居們還是看着熱鬧。
“雲邊,你還是不要管閒事了吧,你媽要是知道非跟你急不可。”旁邊的鄰居勸我。
我本來準備好好跟裴曉於外公外婆解釋清楚,萬萬沒想到,裴曉於的外婆撿了幾塊大石頭開始砸車了。
“砰砰”的響聲,裴曉於又尖叫着哭起來。
這下我真的火了,看來道理是沒法講了,讓他們接受裴曉於的現狀並且好好照顧她更加不可能。正如我對莫林生的評價,裴曉於外公外婆已經烙進骨子裡的頑固是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被我改變。
情況緊急,我當着衆領居的面大吼:“招福爺爺,遠秀婆婆,老實告訴你們好了,這車是我的,這男人是我男朋友,他不是人販子。他是來接我去縣城玩的,你憑什麼亂打人?還砸我的車,我這車三十多萬買的,你們賠得起嗎?還有,我聲明啊,他和你們家曉於屁關係沒有,別胡說八道敗壞人名聲。”
喊得太大聲,我一時間緩不過來氣,彎着腰猛咳了幾聲。
現場一片寂靜,裴曉於的外婆拿着石頭站在車屁股後面,不敢再往下砸,畢竟我媽很不好惹。大家都被我鎮住了。在我們這個小村落裡,能象我這麼不要臉的衝着長輩大喊大叫,我還是第一人。
我看大家都愣在當場,帶着一點悲壯我又說:“招福爺爺,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你把曉於打死,她一直有胃病,昨天在我家就胃痛。你剛纔把她打壞了,所以,我現在要帶她去縣城看病。”
“她……”裴曉於外公下巴的鬍子翹着。
“她什麼?她死了你們真的很高興嗎?招福爺爺,曉於九歲就死了媽。這麼多年,她也就剩外公外婆,現在你們還要把她打死,我看她也是真命苦。”
說完我從容不迫的走到莫文鬆身邊,從他手裡拿了車鑰匙,摟住他的手臂我帶着一點示威看着鄰居們又說:“文鬆,走啊。”
衆鄰居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拉開了主駕位的車門,莫文鬆默默的上了副駕位。在鄰居們驚歎的目光中,我慢慢的倒着車,然後開着車揚長而去。
一路上,誰都不說話,只有裴曉於在後座不時的抽泣着。車子快到縣城時,我感覺我亂糟糟的腦袋有些清楚了。暗自嘆了一口氣,看樣子,我得有幾年的時間生活在我媽的數落聲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