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的眼神看起來……象是要跟我拼命。自打我開始工作並寄錢回家後,我媽就極少對我疾言厲色。家裡每回有點什麼事情,我媽都是打電話給我,問我拿主意。這麼多年下來,我雖然深知我媽的專制與蠻橫,但她總把我對她好這話掛在嘴邊。以至於我覺得在她心中,我和我哥我姐是不一樣的。
“我問你話,你啞了嗎?”我媽已經跨到了我面前,我爸我哥我姐夫還有我姐他們都傻了一般,只敢看着我媽,唯唯本來還在嚷着要吃這個那個,見外婆這樣,抱着我姐的大腿嚇得都不敢說話了。
“沒,沒有,我沒有懷孕。”我進屋之前是想着豁出去算了,但我還是低估了我媽對我的威懾力。
“沒有?沒有你爲什麼會老吐。”我媽抓住了我肩膀,用力拽了我一把。
我被她拽得一個踉蹌,撞到我哥身上,我哥如夢初醒般,他起了身。伸手將我拉到了身後。
“媽,你別嚇着了唯唯,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他擋住了我媽朝我伸來的手。
“姚雲深,你臉大了是不是?你自己一堆破爛事還沒搞清楚。”我媽氣得用力捶了我哥一拳。
“媽,你別生氣啊,吃飯,先吃飯,吃完飯再說。”我姐夫也站起來打圓場了。
“雲邊,你今天給我說清楚了。你和那個莫文鬆到底怎麼回事?是不是沒斷?”我媽追着我不放。
我不說話。
“雲邊。你是想男人想瘋了嗎?你眼睛被屎糊住了呀?那個莫文鬆年紀那麼大,肯定結過婚離掉了,家裡還有孩子吧。你就那麼樂意去當後媽?你圖什麼?圖那點錢?所以你要迫不及待的懷孕,你怎麼那麼不要臉啊?”我媽顫着手不停的指着我罵。
“媽。你說話不要那麼難聽。雲邊讀那麼多書難道白讀啊,要選個什麼樣的人過日子,她肯定比你有眼光。”我哥幾句話語氣挺重的。
“好,好,好,你們兄妹倆聯合起來要氣死我,要我死是不是?姚雲深,你有什麼本事?自己老婆都看不住,跟着別的男人跑了。你現在有什麼資格來管你妹妹的事情,你要是有種去把你老婆找回來,你朝我耍什麼威風?”我媽見我哥一再阻撓,情緒立馬失控,邊哭邊喊一頭就朝我哥撞了過來。
這幾句話實在是太難聽了,我爸也有點動氣了。衝着我媽嚷了幾聲。
“我知道,你們都看不順眼,全都看我不順眼。我辛辛苦苦還不是爲了你們姚家,到頭來我落了什麼好。”我媽一屁股坐到地上,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我哥咬着牙,瞪着眼睛,憤怒之下,他猛然將整張餐桌掀翻。碗碟落了一地,湯湯水水濺得到處都是。大家都被我哥嚇到了,唯唯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我靠着牆根,一陣反胃襲來,我伏着牆根就吐起來了。
“媽,你反正是見不得你幾個兒女好。害完雲香害我,害完我現在又想害雲邊。沒害死一個,你是不會撒手了。”我哥帶着哭腔說完這句話後,掉頭就往餐廳外衝去。
“你也不用嚇我。我先死給你看。”我媽爬起來就要朝外衝,被我姐夫一把拉住了。
“哥。”我心裡一驚,我哥衝動起來也是完全不顧後果的,我媽罵得那麼難看,他萬一個真的想不開……
我追出了大門,我哥已經出了路口,上了摩托車正要走。
“哥,你等等。”我大聲喊他。
他也不理我,啓動車子開始掉頭了。
“哥,你等我,你送我去縣城。”我邊跑邊哭,“我真的懷孕了,我現在肚子痛,得去醫院看看。”
我哥加大油門,摩托車衝出去,出路口那個小斜坡他幾乎是擦着邊邊險險的騎了過去。我看着他那樣子,心慌得縮成一團。
從口袋裡掏出,我邊跑邊拔下了莫文鬆的。
“雲邊。”莫文鬆很快就接了電話。
“文鬆,你快來,我到村路口去等你。”我哭喊着。
“怎麼了?別哭,不要哭,我馬上就就來。”莫文鬆忙問。
“我哥,我哥跑了,我好擔心他,你快來。”我講電話的功夫,我哥的摩托車已經不見了蹤影。
“雲邊,你別慌,萬事都有解決的辦法。別怕,還有我呢。”他聲音沉穩有力。
“嗯,我不怕,不怕,你開車慢點兒。”我說完就掛了電話,擦了一把眼淚,我順着村道快步往村口走去。
快走到村口時,我的響起來,我拿起來看了看,是我姐打來的。我趕緊接起了電話。
“雲深呢?”我姐焦急的問。土找住扛。
“騎着摩托車跑了,也不知道去哪裡了。”我啞着聲音道。
“你快回來吧,媽還在拼死拼活,唯唯又在哭,爸和你姐夫看着媽。破事兒真多,真是煩死了。”我姐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就掐斷了電話。
我忍住又要奪眶而出的淚水,胃已經完全空了,思維也打結了。挪着幾乎麻木的腳步,我一步一步往村口走。
我媽這樣的態度,我真的心寒了。怪我自己天真,以爲她年紀大了,我又是家裡最小的一個,她一定會依了我。哪裡知道,在婚嫁這個問題上,我媽會控制慾這麼強。
我走到村口時,莫文鬆的車剛好急駛而來。從縣城到我家,往常開車至少也要十幾分鍾,這還不到十分鐘,可見他開得多快。
見了我,他靠邊停了車,然後打開車門下了車,快步朝我跑來。
“雲邊。”他跑到我面前拉住我的手。
我見了他,心中憋着的委屈和難受一下就爆發了,張嘴想哭,反胃快了一步。扶着他,我把胃裡的黃膽水都吐乾淨了。
“怎麼了?怎麼會吐成這樣?”他扭頭看了一眼幾米開外的車,彎腰就抱起了我。
“從昨天開始吐的,從昨天到今天就都吐了四五次了。”我抽抽噎噎的,“文鬆,我們快去找我哥。”
他走到車旁後,伸手拉開了後座門,把我放到車上後,他探身從前座拿過了保溫瓶,倒了一杯蓋水喂着我漱了口。
“快去找我哥,我家剛剛大吵了一通,我哥被我媽罵急了,騎着車跑了,我們先去找他。”我又催促他。
“好一些了嗎?”他彎腰看着我,伸手又抹去了我臉上的淚水。
“嗯。”我點頭。
“是不是因爲我們的事情,你媽不同意,才吵起來的?”他問我。
我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他面色沉下來,握了握我的手,他起身往駕駛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