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還在燈火闌珊處

3那人還在燈火闌珊處

洛霽顏有個特殊的習慣,越是陌生的地方她睡得越安穩。也許是她的一種感覺在作怪,熟悉會縮短空隙,人與人之間就會擁擠,一切變得纖毫畢現,而陌生卻能給人一個屬於自己的房間,任何樣子都無需粉飾。這樣她可以喜怒形於色的做一個孤僻的人,原原本本的自己,不再假裝合羣和友善,不再小心翼翼、唯唯諾諾。

明晃晃的一個夢境,她卻什麼都不記得了,醒來洗漱好,室友都還在酣睡,新的環境、新的人、新的生活讓人目不暇接,太過興奮後的疲憊,讓三個人蒙着被在夢裡徜徉。

她換上一身藍色的迷彩服,盯着鏡中的自己,不易被人記住的模樣,不易被分辨出來的漂亮,十分清秀,略帶一絲長期裝出來的羞澀。瘦高的身體完全撐不起來這又肥又大的迷彩服,然而她卻喜歡這身行頭,至少讓她看上去不像以往的任何時候的自己,充滿了雄赳赳氣昂昂的正義感。她露出牙齒燦爛地笑了笑,馬上又露出一張灰暗的厭世臉,兩張從不示人的面孔。

不在別人的目光裡,她終於實現了喜怒形於色地孤僻着。

洛霽顏又看看窗外,猶如明眸的太陽掛在遠處的樹梢上,熹微的晨光傾灑在興浦的朱檐碧瓦上,期間點綴的樓房參差錯落,古老的桑葚樹在空中舒展,青石小路曲徑通幽,一切都散發着旁若無人的氣息,安靜的好像告別了世俗的笑鬧。

洛霽顏不再滿足於觀望眼前的景色,她走出寢室的大門來身臨其境,不料看到了同樣身臨其境昨晚的昨晚那個男孩。

男孩身着同樣的藍色迷彩軍裝,身姿挺拔,寸頭短髮顯得他乾淨清爽,微黑的臉龐,獨特的招風耳遮住兩道晨光,站在離女寢門前的臺階前,手裡把玩着迷彩軍帽,樣子隨意灑脫,格外帥氣。

在洛霽顏看來,打招呼也是一件麻煩的事情,轉化情緒,變化臉龐,實在煩瑣,耗費心力,雖然她習以爲常,可以瞬間入戲,但在這個美好的早晨她不願意僞裝,於是三十六計,走爲上計,轉過身打算悄悄地溜回宿舍。

“洛霽顏,你不打算謝謝我。”在她還未打開宿舍門的時候,身後傳來昨晚溫暖而嘹亮的聲音。

洛霽顏瞬間轉變到那副小心翼翼,唯唯諾諾的羞澀狀。

“你也在呀。”她溫聲說到。

“昨天,你是問我吧……我是展陽”展陽這句話透着絲絲猶豫,但語氣同樣的愉快爽朗。

停留片刻,他接着說:“咱們都是十三班的,班會上介紹過了,但是你沒記得我。”他語氣裡絲毫沒有見怪的意思。

然而,面對這樣毫無忌諱又自信地與異性講話的展陽,讓不與男生打交道的洛霽顏格外緊張,但她卻強作鎮定,故意裝歡,依舊是那副她自己最討厭的死樣子。

細聲地附和到“我記性很差,尤其是記不住名字,但是我現在記住你的名字了。”

路上出現幾個形單影隻的藍色迷彩,又消失在遠處的食堂。

“你去食堂嗎?”

洛霽顏馬上說“不去,一會和室友一起去。”這句話倒是本能的斬釘截鐵。

雖然她原本是這麼打算的,但是她是絕對不會和一個男生一起去吃飯的,因爲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她僞善的表皮下那會是一副怎樣的囧樣。

展陽戴上軍帽,吹了一聲口哨,獨自慢慢走遠。

洛霽顏看着展陽的背影,突然叫住他。

“昨晚謝謝你,展陽”。

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是那麼的大聲。不知來自身體裡哪股莫名的力量。

上天會給你兩個名字,一個名字是珍記了你自己,一個名字是讓你奉讀的旨意,都來自心底,無需練習,無需刻意。

展陽停了一下,突然覺得他土氣的名字也很好聽,爲洛霽顏喊自己名字的勇氣。又接着走遠。

展陽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裡,她看着清晨空曠的校園,想起興浦中學昨天的盛況,突然覺得有點荒涼。

也許是爲了迎接新生的到來,上天特意準備好了一場恩澤,昨天的興浦轟轟烈烈下了一個早晨的傾盆大雨,然後又在8點鐘準時地雨過天晴,悠遊地信手揮灑出一道彩虹。

然而興浦卻也最好地詮釋了它的名字:水流入海的地方。興浦中學校園內是一片汪洋。位於市區最北部,地勢偏低,慣以積水而聞名的興浦中學還有一個更精闢的稱號——北洋之中。

也許就是這樣的“海納百川,有容乃大”成就了興浦中學的鐘靈敏秀,孕育無數繁華。

校門外的車輛塞滿了整整一條街,熙熙攘攘的學生和家長被積水堵在門外,黑壓壓的一片,大家左顧右盼,你推我擠,沒有一個人敢上前一步。

“快讓開,快讓開”清脆的聲音夾雜着一陣急促的車鈴聲,一個身穿白色運動服的女孩騎着自行車擠過人羣衝進了“北洋之中”。

女孩銀色的車輪濺起一道道水花,她像燕子一樣輕盈地掠過湖面,她的背影美麗又瀟灑。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全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在她一個人身上。

就在騎到十字路口時,她發現情況不妙,水沒過了大半個車輪,她用盡全力地登着踏板,然而自行車卻倔強地掙扎在原地,她變得孤立無援,轉過頭哀望着校門口的人羣,像是在向大洋的彼岸發出求救信號。

全世界的目光都在支持着這個勇敢的女孩。

只是目光。

停滯了的自行車在她轉頭的瞬間失去了平衡,沒等頭轉回,她已倒在了汪洋大水中。

所謂伊人,落入雞湯,宛在水中央。

這時學校廣播傳來了校長的聲音。

“各位家長和同學們,大家好,送您一汪清水,祝您如魚得水,順風順水,水到渠成,水漲船高,興浦中學歡迎大家的到來。”

校門口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

熱烈掌聲中,萬衆矚目下,一個女孩孤獨地謝幕了。

悲劇就是自己風風火火地主演了一部電視劇,由別人來結局。

洛霽顏看着校園裡的積水,倒映着一個個青春的面孔,所謂似水年華。

一個小時後積水被排淨,洛霽顏一個人來到寢室,推開門裡面是田五月、任莞婉、白璞環和各自的父母。大人們都在整理着牀鋪。

“不讓你騎自行車來,你非不聽,這下好了吧,出洋相了,活該,讓你嘚瑟!”白璞環語氣裡充滿了嘲笑。

“你還有臉跟我說呢,我回頭,要倒下時,你怎麼不來幫我一下呢?”

“你是讓我游過去嗎?”白璞環一句話噎死田五月。

原來那個伊人是田五月。

田五月這才注意到屋子裡多了一個人,問道:“你怎麼一個人來的呢?你家長呢?他們沒來嗎?”

“他們,額,他們有事先走了”。洛霽顏有點結巴。

她意識到了自己的慌亂,躲開田五月目光,一個人整理起了牀鋪。

班會、午飯、交談,夜晚來臨了。

三個室友都陪同各自的父母去校外餐館吃飯。洛霽顏一個人在寢室突然想要哭出來,沒有想念誰,也沒誰該想念,只是孤單通骨。

這時任莞婉突然推開門。

“一起去吃飯吧,我爸媽在樓下等咱們呢。”

“不了,謝謝你和你爸媽,那個,我想去三食堂嚐嚐羊肉丸子。”

“那好,再見啦。”

任莞婉走後,洛霽顏一個人在寢室木頭人似的枯坐了好久,雖然肚子已經咕嚕咕嚕叫囂了半天,但呆滯了的她絲毫沒有接收到信號。

也許食物能將孤單餵飽,也許胡吃海塞能讓人忘卻思考,也許三食堂的羊肉丸子真的很好吃,她突然真的打算去三食堂嚐嚐。

洛霽顏不但記不住名字,更記不住路,雖然上午班主任已經帶他們參觀了一遍校園,但是興浦只給洛霽顏一種感覺,它是建築師隨便扔的一個玻璃瓶子,玻璃碎片無規律地落了一地,毫無心意。十幾個建築物七星八落,濃密的樹林點綴在其間,又有許多的林蔭小路在其中迂迴盤錯,對於去趟洗手間還得在樓道內徘徊5分鐘才能找回寢室的洛霽顏,這無疑是一個處心積慮佈置的迷宮。

在實驗樓、體育館和六個食堂中徘徊了很久,她終於找到了三食堂,然而三食堂已經關門了。她望着沒有燈火和人氣的三食堂,漆黑一片,突然鼻子泛酸。

肚子已經叫不動了,她才感覺到餓,失落感讓她放棄了吃東西的打算。

這個夜晚星月暗淡,她一個人像孤魂一樣漫無邊際地四處遊走着,好像忘懷了周圍的一切,她想就此從盛夏走進冰川,或者從地面飛遠人間,遺世獨立,羽化登仙。

彷彿穿過了無數條迂迴的青草小路,她走到一個小園子裡,這個園子被茂密的銀杏樹包圍着,十分隱秘,像一個世外桃源,隱隱能傳來外面世界的人語車喧,卻看不到外面世界已經變化了多少滄海桑田。

園子裡有一個涼亭,亭子上寫着“萍水逢園”四個字。

這裡只有一個路燈,發出昏黃的燈光,路燈下是展陽清瘦的背影。

洛霽顏覺得自己可能誤闖了別人的秘密基地,她想走掉,又怕他轉過頭誤以爲看到了一個來去無蹤的女鬼,她也不想讓男孩誤以爲自己在窺探他。

洛霽顏清了清嗓子,讓他意識到自己的存在。

展陽轉過頭,手夾着煙吸了一口,吐出一縷白煙。他看着她,那目光像是在打量她的一切,看透她的一切。

洛霽顏也盯着他看,直到兩人的目光交匯的那一秒,洛霽顏深深地低下了頭。

“你是洛霽顏。”展陽開口打破了沉默。

洛霽顏點點頭,想對他說些什麼,又搖搖頭,什麼也沒說出口。

又毫無頭緒的對視片刻後,洛霽顏轉身離開了。

她在迷宮似的小路中鬼打牆似的轉了無數圈,終於放棄了,她回頭看那“萍水逢園”中的路燈在遠處爲她點亮,她心裡默默祈禱那個人還在那裡。

她尋着燈光,快要走到的時候,她突然停下來,轉過身,背對着路燈,她曾經無數次怨過老天對她的不公,但她賭老天這次是偏向她的。

驀然回首,燈火闌珊處,展陽還在。

最動人的尋找,是百轉千回,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最感人的尋找,是峰迴路轉,驀然回首,那人還在燈火闌珊處。

他在等待她嗎?

淚珠泛在洛霽顏的眼角上,她馬上又揉了揉。

展陽坐在長椅上,雙腿微張,手臂拄在腿上,雙手握拳頂着頭。他盯着洛霽顏看,眼睛裡是溫柔。

他看清楚了她的整個過程,也看清楚了她的眼淚,只是猜不出她眼淚背後的故事。

展陽走近洛霽顏,微笑地對她說“迷路了吧,我送你回去”。

洛霽顏點點頭。

一路的清風,一路的月色,一路的沉默。只是展陽時不時面帶微笑地打量洛霽顏,洛霽顏也偷偷地看着微笑的展陽,然後心裡泛起一股暖流。

洛霽顏第一次與男生並肩而行。

原來並肩是如此溫暖的距離,像經歷一個滄海桑田,藍天潛入海底,飛鳥親吻了魚,說在一起。

這時女生宿舍樓前已經沒有人了,展陽將洛霽顏送到門口,轉身離開了。

“對了,你是誰?”

展陽的身影沒入夜色,他一定是沒聽到,她想。

“你哪個寢室的,知不知道什麼時候了?纔回來。”門裡傳來了寢室大媽的喊叫聲。

“我迷路了。”洛霽顏頭也沒回地答到。

宿舍樓前的路燈,發出暗黃的燈光,她對着燈光許下個願望——願每個生命裡都有個燈火,都有個人會驀然回首,都有個人還在燈火闌珊處。

夜色裡誰也不用僞裝,原形畢露只會發生在白天。她真誠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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