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車行駛在平坦的高速公路上,兩旁都是高高低低的山巒,光禿禿一片褐色。車內充滿南美風情的樂曲令衆人沒有絲毫睏意,沈懷瑾一邊開車一邊說道:“我們現在穿行的是阿塔卡馬沙漠,遠處的山峰就是安第斯山脈了。你們可能不知道,阿塔卡馬沙漠是全世界最乾燥的地方,可以連續幾十年不下雨,所以它也被稱爲‘幹極’。在這裡,雨傘和雨衣是絕對沒有市場的,哈哈哈……”
沈懷瑾已經一掃昨夜的頹廢,又活蹦亂跳了。他們從安託法加斯塔出發向南穿過塔爾塔爾,沈懷瑾將越野車從一號公路駛上五號公路,再疾馳不久便進入礦區專用公路。沈皓宗倚在車窗旁,認真觀察着周圍的環境,他發現這個礦區的公路雖然簡陋,但是從路面上清晰的輪胎痕跡可以判斷出,這條礦區公路經常有大型運輸車輛通行,說明聖溫貝託金銅礦是一座正常開採和運營的礦山。
越野車在一棟小樓前停下來,沈懷瑾率先跳下車,與聞聲從樓內出來的一位白髮老人熱情相擁。他回身指着沈皓宗等人向老人大聲介紹完畢,這纔對沈皓宗說道:“這位是馬努埃爾·赫雷拉,你們叫他馬努埃爾便可以了。”
沈皓宗於是上前同馬努埃爾擁抱。馬努埃爾在擁抱之餘,還熱情的說了一段話。沈皓宗不明就裡,轉頭看向沈懷瑾。沈懷瑾連忙翻譯道:“馬努埃爾說的瓦倫丁就是我,我的西班牙語名字叫瓦倫丁。他讓我告訴你,他很高興認識你,歡迎你們來到智利,希望你們在聖溫貝託過的開心!”
沈皓宗微笑點頭,他知道此時沈懷瑾的重要性,沒有他在場可以說是寸步難行。馬努埃爾邀請衆人到客廳裡喝杯咖啡,於是大家環座在一起,由沈懷瑾充當翻譯,進行簡單而重要的交談。
通過交流,沈皓宗瞭解到聖溫貝託金銅礦正如沈懷瑾所說,是馬努埃爾的父親所購,已經連續開採了五十多年,現正面臨無人繼續經營的窘境。聖溫貝託金銅礦面積約400公頃,五條礦脈中僅有一條被開採,其開採長度117米,深度200米左右。其中金的平均品位爲18克噸,銅的平均品位爲2.5%。沈皓宗並不瞭解這樣的品位到底意味着什麼,但是憑藉直覺,他覺得有利可圖。
恰在此時,門外有人呼喚馬努埃爾,老人起身相迎。來者是一位五十多歲的男子,一頭捲髮,身體結實。沈懷瑾也起身與對方熱情擁抱,並對沈皓宗介紹說這個人是馬努埃爾的律師達西·扎諾特里。
達西用一種近乎吃驚的表情凝視沈皓宗片刻,居然用流利的中文說道:“你好!你是西土人嗎?”
這一次輪到沈皓宗吃驚了,他不由自主起身說道:“對不起,我不是西土人,我是秦國人,大秦尚國!”
達西皺眉思索,繼而聳肩搖頭問道:“秦國?那不是很久遠的國家嗎?”
沈皓宗樂了,對達西說道:“我們大秦尚國在北太平洋,是由西土秦國的子民漂洋過海建立的國家,所以我們是秦人後裔,你明白嗎?”
達西由此恍然大悟,伸出大拇指說道:“哦,我明白了,我是西土人後裔,準確來說,我是華裔!”
沈皓宗和達西的一問一答,令在場所有人都歡喜不已,成功離寐等人紛紛起身與達西熱情相擁。沈懷瑾頗有一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和達西也認識一段時間了,居然不知道他是華裔,我真是糊塗透頂了。”
羋應寒笑着說:“這也不能怪你,你本身就是混血,難辨種族。達西如果不講中文,更是一個純粹的南美人。我想你們兩個人就算認識再久,也不會想到居然擁有共同的祖先。”
沈懷瑾和達西均會心的笑了。沈懷瑾於是介紹說達西是安託法加斯塔大區最專業的礦產律師,受聘於馬努埃爾處理聖溫貝託金銅礦買賣一案,而他與馬努埃爾的購買合同就是經達西配合完成的。
沈皓宗驚歎智利銅礦業的發達,竟然有專業的礦產律師。達西則用中文說馬努埃爾的這座金銅礦是遠近聞名的富礦,曾有美國和英國商人與其洽談,不過最終馬努埃爾都沒有同意出售。本次願意賣給瓦倫丁,也是因爲秘書處的那位朋友曾經對他有恩。
沈皓宗於是探問這座金銅礦到底有多少儲量?馬努埃爾便說並未做過完整勘探工作,但是通過鑽孔取樣化驗,遠景儲量極有可能達到500萬噸以上。沈皓宗假裝專業的點頭,心裡暗算着如果按照每年開採6萬噸來計算,豈不是可以連續再開採將近百年?他從未想過那麼遙遠的事情,只要能夠連續開始十年以上,便已經富得流油了。
在馬努埃爾的提議之下,衆人前往金銅礦生產區域進行考察。沈皓宗遠望堆積如山的細碎礦石偷問沈懷瑾那是什麼?爲什麼會有如此之多?沈懷瑾在沈皓宗耳邊悄聲說這些都是幾十年來採選之後的尾礦,有將近100萬噸,經過化驗銅的平均品位居然還有0.8%。
沈皓宗邊走邊繼續問道:“尾礦中銅的這個平均品位算是比較高的,對嗎?”
沈懷瑾一副得意的說道:“那當然咯,大哥對銅礦還不甚瞭解,現在全世界銅礦的平均品位也不過1.2%,聖溫貝託的尾礦就已經達到了0.8%,你說算不算高!馬努埃爾是年齡大了,沒有體力做太多的事情,否則興建一座選礦廠,僅處理尾礦,就可以發大財了。大哥別忘了,這些尾礦是含在整個購買方案裡的,等於尾礦是不要錢,免費送給我們的!”
沈皓宗點頭不語,一行人詳細勘察之後,又回到馬努埃爾的家裡。沈皓宗與達西相鄰而坐,便探問道:“達西先生是華裔,請問父輩是何時來到智利的?”
“哦,這個可就太久了,我是伊基克市的第六代華裔,我的祖輩是在十九世紀來到這片土地的。那個時候西土還是大清國,我的祖輩是大清國反Z府武裝‘太平天國’的成員。在一場戰爭中被Z府軍打敗以後,李世賢將軍率領一萬多太平天國成員以及家屬來到了伊基克,靠挖鳥糞和採掘硝石礦爲生。後來,智利與玻利維亞、秘魯之間發生太平洋戰爭,爭奪硝石礦的所有權,這些人便成立了‘褐衣軍’,協助智利擊敗了玻利維亞和秘魯聯軍。智利總統爲了感謝我的祖輩們,便將伊基克贈送給他們,並允許他們成立自治鎮。現在伊基克已經有20多萬人具有華裔血統了。”
“這段歷史太奇妙了,與我們尚國倒有異曲同工之處。”沈皓宗聽罷興奮的將秦國的歷史簡要的向達西做了介紹,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也引來了沈懷瑾等人的認真聆聽。馬努埃爾一個人坐在旁邊,百無聊賴的喝了會兒咖啡,居然靠在椅背上睡去了。
達西彷彿突然想到了什麼,對沈皓宗說道:“沈先生有沒有發現,我們彼此之間講的語言雖然都能聽懂,但是發音確有很大區別。你們的語言也就是你介紹的雅言,我以前在瓦爾迪維亞有聽到過,完全是一模一樣,那裡很多人都會講你們的雅言。”
達西的話讓包含沈懷瑾在內的幾個人都大感興趣,沈皓宗連忙說道:“沒有想到在遙遠的智利居然會有尚國移民,我們卻從未聽說過。你說的這個城市在智利什麼地方?”
“瓦爾迪維亞位於智利中南部,那裡有很多德國後裔。不過,那些講雅言的人並沒有住在瓦爾迪維亞,他們都住在一座島上,那座島叫克魯塞斯。那些人並不歡迎外來移民,他們擁有獨立的語言和文化,非常團結。我也是因爲一樁礦產糾紛案才偶然接觸到他們,他們和你們從裡到外都一模一樣。”
這件事情太離奇了!沈皓宗、左梵聽、成功離寐和羋應寒都是從小在秦國長大,卻並未聽說過在智利還有一羣與他們語言和文化相似的人,僅這一點便足以引起他們強烈的好奇心,頗有一睹爲快之意。不過,沈皓宗側目看到昏昏睡去的馬努埃爾,便示意沈懷瑾不能忘記今日來聖溫貝託的目的,於是話題一轉,向達西探問道:“達西先生,你雖然是馬努埃爾的礦產律師,但我們都是西土秦人的後裔,擁有共同的祖先,我們都可以稱之爲華裔,對嗎?現在請你不要以律師的身份來回答我,而是像家人一般如實相告,這座礦我們值得買嗎?”
“哦,沈先生好狡猾,你想得到最真實的商業秘密,便要我拋棄職業操守,對不對?”達西搖頭沉思片刻,頗爲艱難的下定決心,這才聳肩說道:“好吧,爲了你可以破例一次,畢竟這個消息對於你來說絕對是個好消息!實話實說,聖溫貝託金銅礦值得購買!很多人都看上了這塊肥肉,想收入囊中,令人遺憾的是馬努埃爾是個守財奴,他不捨得賣掉祖產。這一次多虧了瓦倫丁秘書處的朋友,馬努埃爾不僅忍痛割愛,而且還降價出售。沈先生,這樣的便宜不是永遠都有的,機遇更多的時候只敲門一次!對了,瓦倫丁,馬丁手上不是有一份聖溫貝託金銅礦的詳細礦業資料嗎?你可以將那份資料讓沈先生看看啊!”
沈皓宗聞聽還有一份詳細的礦業資料,連忙轉頭看向沈懷瑾。沈懷瑾點頭說道:“幸虧你提醒,否則我真的忽視了它的重要性!大哥,愛德華多·馬丁是國家礦業部的高級工程師,曾經在全球最大的銅礦企業——智利國家銅業公司工作過25年。他對聖溫貝託金銅礦非常感興趣,自費進行了多次考察,所以他手裡有一份關於聖溫貝託金銅礦的礦業調查報告。”
“這個人聽起來很厲害啊!”沈皓宗聽罷揚眉說道。
“當然,馬丁在智利國家銅業公司工作的時候,代表國家礦業部參加了多次國際性的學術研討會,在行業裡很有名氣!”
“我們能看到他的那份資料嗎?”
“應該沒有問題!馬丁去年剛剛退休,就住在安託法加斯塔,我可以聯繫到他。”沈懷瑾充滿信心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