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嘛, 這裡坐呀。”一羣鶯鶯燕燕撲着羅紗薄袖,掠出香風,爭相搶着將唐念天拉着坐下。
唐念天被衆美女爭奪, 狐疑又困惑地到處找鏡子。
但怡紅院堂廳哪裡有鏡子。
“來人家這裡坐嘛。”
“去去去, 大師是我的, 你昨天不是接過客了嘛。”
“話不能這麼說, 你昨天吃過飯今天不吃飯了?大師來嘛, 來人家這裡。”
唐念天,“……”
大師?禿驢?不要啊!
“阿彌陀佛。”唐念天將節操置之度外,虔誠雙手合十, 低眉沉聲唸誦一句。
整個怡紅院堂廳一片安靜。
鴉雀無聲。
終於,不知是哪個鶯鶯燕燕, 驚呼一聲。
“大師真的是……我太可了!”
“轟——”一位嬌媚的舞女一個猛子扎進唐念天懷裡, 自顧自拱着臂彎, 一臉癡漢笑。
“大師!今晚奴家陪您!一分靈石也不要!”
唐念天震驚地低頭看着殷勤到過分的舞女,清冷地誦了一句。
“阿彌陀佛。”
轉身就走!
自己走錯門了還不行麼!自己要離開這窯子!
“譁!”
剎那間, 一大羣鶯鶯燕燕像是猛虎撲食一般一下子將唐念天撲倒在地。
“噗!”
唐念天很不爭氣地摔倒,身上像疊疊高一般壓着衆女積成的泰山。
唐念天,“唔……”腰,腰斷了。
衆女驚喜到涕零,“大師好高冷!就喜歡大師這般不理不睬還禁慾的模樣!”
“大師!不管你今天是走錯門還是盲僧, 奴家都侍候定了!”
“大師!爐鼎要不要, 奴家能免費給您做爐鼎!好幾夜那種!”
唐念天努力伸手將身子往前挪, 艱難地大喘氣, 終於將老腰□□些, 眼看着腿也能脫身出來。
“噔——”
突然,面前出現一雙靴。
款式新穎又精緻的男靴。
唐念天第一反應是, 嗯,這靴子鑲的暗紋不錯。怡紅院不會是帥鴨和舞女共聚的地方吧?
視線繼續往上移。
唐念天眼皮子越擡越覺得不對勁。
這小勁腰,這冰山般的寒冷氣質,看誰都不放在眼裡的高高在上感,有些熟悉啊。
“嘭!”
就在唐念天視線要移到來人臉上是,頭頂被舞女狠狠一壓,埋沒進地板。
“大師!選奴家呀!奴家十八式還是二十八式都可!”
唐念天,“唔……”滾!
耳邊響起清冷寒冽的沉音。
“滾。”
唐念天:???
一羣鶯鶯燕燕瞬間被來人的氣勢驚到,更被來人手中匯聚的法力嚇到,如同潰蟻般落荒而逃。
唐念天陡然覺得背後輕鬆了許多,拍拍身子爬起來,這才明白那句“滾”是這位恩人代替自己驅趕舞女的。
真是好人啊,能發現自己是被迫的正經禿驢。
唐念天感激的話剛到嘴邊,一看到來人,立馬將所有話都吞進肚子裡。
“嗝。”嚇到哽咽。
沉……沉香?
這幾日太忙乎,自己都快忘記臨仙門的這位掌門師尊。等到自己化神期畢業,定然要給沉香好看,讓他往自己身上掐釘子?
有仇必報!不然枉自己活了幾千年。
唐念天揉了揉光禿禿的佛修腦袋,特意挖了挖六孔戒疤才安心。
沉香認不出自己,絕對認不出自己……一定不能認出自己!心中默唸十遍。
“噔噔。”
冷漠的腳步聲飄然離開,白衣沉香從容地落座回一張安靜的座位,開始慢條斯理地斟酒。
唐念天擡步就要快步離開怡紅院,卻冷不防被沉香喊住。
“這位道友。”沉香清冷的嗓音寒涼無波,帶着一如既往的淡漠。
唐念天僵硬地扭過頭,“阿彌陀佛?”
沉香眸底冷淡,琥珀色的眼角在陽光下泛出金光,“見到故人不敘舊,裝作不認識?”
唐念天,“……”
故人?認識?沉香是戳破自己僞裝了嗎?
唐念天干脆豁出去,大大咧咧地一甩佛袍,往桌前一坐,擡手就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你……”
話音未落,沉香英眉蹙起,沉聲道,“天秀,你破戒了。”
唐念天心中一沉。
乖乖,天秀?低階變身符果然就是假冒僞劣!居然隨便從街上找了張人臉給自己按上?還相當碰巧地給自己按上了佛修“天秀”的臉,還是沉香的故人?
唐念天不動聲色,乾脆將手一攤,酒杯往沉香面前一推。意思是:給你倒的!
推完,唐念天安靜地揣手像罰坐一般坐如洪鐘。
以不變應萬變總是沒錯,誰知道沉香的故人天秀,是什麼說話語調。自己只認得一個佛修,還是個妖僧!那就是自己已經掛掉的無良師父。
沉香蹙眉,看着舉止詭異的唐念天一言不發。
一場無聲的博弈瀰漫在兩人當中。
沉默讓整個空氣安靜下來。
就在唐念天準備裝死裝睡之際,內府裡嶼墨開口。
“蠢女人!”
一如既往的戲虐嘲笑。
唐念天恨不得一把掏進內府將狼崽子揉圓搓扁狠狠開揍!他能明白低階修士撞見越級宗師的無可奈何麼?化神末期的沉香隨便伸出支手指就能把自己捏死。
所以,法印石必須拿到!不然在修真界裡,自己只有被高階修士欺壓的份。
嶼墨玩味地冷哼一聲,“你的好師尊,一個人來逛窯子?”
一句話,立馬提點到唐念天。對呀!對方沒有出言,自己可以先發制人質問他。
“沉香,你怎麼來找花姑娘?爐鼎不夠了?”
唐念天說完就想放聲大笑。
什麼正道掌門,人前故作高冷冰山,人後還不是怡紅院常客?
但沉香下一句話就讓唐念天笑不出來。
清冷的嗓音帶着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寒涼,“找人。”
“找人來怡紅院?”
沉香一把攤出天機閣的天價情報。
唐念天傻眼到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
“唐小白將於正月初十在怡紅院出現。”
預言,極爲準確的預言,還是用天機請報閣的頂尖卷軸記載。
“那個啥,貧僧還有點事,先走一步。”唐念天腳底抹油就要開溜。
“慢。”
唐念天剛跨出一步,就聽耳邊“譁”一聲,一張畫卷亮在面前。
一位女子,清秀卓絕。尤其是那雙靈氣畢現的眼睛,裡面像是盛滿星光。
內府裡嶼墨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前俯後仰險些將單人牀震壞。
“蠢女人!誰把你畫成這樣就是眼瞎!你感動什麼?”
唐念天懟回去,“不是感動,是欣賞!誰畫的,太有水平。”畫卷美女巧笑倩兮,自帶美顏磨皮和濾鏡。
嶼墨更是把內府笑得狂顫,天花板飛屑都被震下。
“你如果長成這樣!本座就……”
唐念天下意識接口,“就怎樣?給我端一個月洗腳水?”
突然,嶼墨被懟了個啞口無言。
他本意只是堅定站立場,唐念天絕對沒有畫裡看起來那麼驚世絕豔。但論起擡槓他從沒怕過誰。
“端!你如果長成這樣,本座給你端一個月洗腳水!”
一句話,迴盪在內府中,重複了十遍。
嶼墨:???
唐念天指了指內府的錄音法寶,“記錄下了,等我進階到化神期,姿容調和,記得履行承諾!”
化神期一過,整個人氣質會發生巨大改變。俗稱女大十八變。到時候這具身體沒有美女潛力不要緊,自己可以下黑手作弊啊。
到時候,一定要讓嶼墨給自己端一個月洗腳水!
嶼墨震驚到啞口無言,他哪裡想到唐念天一個小白,居然能這麼使詐,還在內府裡錄音?
整個內府安靜一片,嶼墨沉默下來,乖乖給嘴巴封鎖,不再禍從口出。
沉香蹙眉凝視突然安靜的唐念天,沉聲道,“天秀,見過她嗎。”
唐念天連忙揮手,“沒見過,師……沉香,沒見過。”
自己狠狠咬碎了牙。賤嘴!不能把師尊兩個字說出來!沉香算自己哪門子師尊,充其量是原主門派的掌門罷了。
內府裡,本來準備七天不說話的嶼墨,忍不住又碎嘴子冷笑。
“師尊?笑話!化神期垃圾能教你什麼?拜在這樣的垃圾掌門名下,難怪你也廢柴!”
唐念天怒懟,“你有本事你上啊!光嘴皮子利索。”
嶼墨冷笑一聲,戲虐道,“本座收你爲徒可以,得看你有沒有這個命!”
唐念天立馬炸毛,被激的怒噴,“有命個鬼!誰還稀罕你徒弟位置?你有命收我做徒弟麼?”
嶼墨毛髮豎起,低喝一聲,“徒弟!”
唐念天血氣上涌,不甘示弱,“哎!”
兩人紛紛眼對眼瞪圓。
嗯?好像什麼地方不太對。
嶼墨沉默半晌,最終還是噸級重的魔皇包袱佔了上風。他彆扭地轉過臉,不情不願地冷哼一聲,“徒弟,少給本座丟臉。指點你一句,怡紅院底下埋有新生二品靈脈,你在這裡入定,可以修爲成倍增長。”
唐念天端詳很彆扭的嶼墨,內心狂笑。
槓精?還不是輸給了自己!
等等,曾經的愛寵狼崽子一朝變成自己頭頂師父,這算是……翻身農奴把歌唱麼?
白衣沉香落寞地收起畫卷,安靜地繼續斟了一盅酒。
唐念天趁機一溜煙,晃進怡紅院二樓開了一間房,準備長住入定。
畢竟,嶼墨可是渡劫期魔皇大佬,他的一句提點,夠自己受益良多。
然而,唐念天剛晃進老鴇指的房門,將門合攏,就發現房內不同尋常,異樣的喘氣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