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臉頰微粉, 不動聲色地扯上法袍,轉過身。
“天秀大師,冰火島的通行法令在下正好有一塊, 大師憑藉法令突破屏障, 就能找到還俗修士的修行舊廟。”
“咔。”
一枚精緻的令牌丟進唐念天懷中。
唐念天看傻了眼。
沉香一步都不願多停, 低聲說了句, “速速前去!勿再多留!”說完, 他生怕唐念天再追,逃也似的一溜煙跑了。
唐念天看了看手心裡的稀有法令,又想了想狼崽子當初說的話。
“大佬, 你前幾天是不是說,有一粒法印石在冰火島?”
內府裡, 很久都沒有動靜。
唐念天好奇地探頭進內府, 剛伸頭就碰上一張放大的臉緊貼過來, 嚇了一跳。
“大佬!多大了扮鬼嚇唬人?幼稚。”
嶼墨看的不是探頭進來的唐念天,而是沉香跑遠的方向。
他仰頭哈哈狂笑, 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女人,你可以!真的可以!這小子怕你吃了他!跑就跑,還加上遁走符!”
嶼墨邊捶腿邊笑得淌出眼淚,“他怕你不去冰火島廟, 連通行證都白送你!你知道這通行證在黑市上怎麼賣?”
唐念天想了想, “一萬上品靈石?”自己覺得這已經很多了。
嶼墨誇張地雙目圓瞪, 比劃了個手勢, “極品靈石!一萬極品靈石!”他不忘酸溜溜地加一句, “夠換空間靈石把內府擴充好幾倍。”
他心心念念想得都是,怎麼把單人牀換大些, 改善一下窮酸的生活環境。
唐念天點了點頭,拍拍胸脯下保證,“師父!您放心!您的牀,我以後一定會努力給您置辦大號的!”
乖巧的話,不免讓嶼墨高看一眼。
他被哄得心花怒放。
“哎呀,你這女人什麼時候會說好聽話了?再說兩句聽聽。”他不得不承認,聽人奉承就是受用。
唐念天換了個說法,再表達一遍,“我是說,師父您的牀不着急,咱們先提高修爲去冰火島!反正修爲高了,賺得錢少不了!”
同一句話,用兩種方式說,意思完全不一樣。
嶼墨,“……”
他原本被哄得神采飛揚,但立馬被一桶冰水澆滅。
這女人,特麼的!居然拖着他!
他一介魔皇,萬人之上。他肯屈尊收這廢柴做徒弟,她不應該感恩戴德,趕緊給他改善居住環境麼?這女人居然一點都不把他放在眼裡,還四處摸魚打太極?!
嶼墨氣結,不等他怒氣衝衝地開口,唐念天“啪”一下關閉內府感知,心情輕鬆愉快地大步離開。
擺明了,拒絕聊天。
嶼墨恨得牙癢癢,只能坐在牀上生悶氣。
可惡!這個女人!等他一朝從束縛裡出來,第一件事就要把這女人生吞活剝吃掉!
唐念天換了個裝扮,戴上斗笠重新回了怡紅院,找老鴇另外要了一間房,押了兩年的錢。
房中,唐念天屏息凝神盤腿坐下,很快闔眼入了真定。
真定裡一念賽過數月。
怡紅院靈脈的靈氣源源不斷被吸取抽入。剛開始客人們還沒有感覺到任何異樣,一年後有客人開始抱怨。
“老闆,你們這店咋回事兒,怎麼氣悶的很,是不是空氣不流通啊。”
“老闆,你這院烏煙瘴氣的,我進來就難受。”
“老闆,你這開店的做事不地道啊,靈脈該換了都不知道?”
“就是!裝修老舊不說,連靈氣都不夠。你查查是不是靈脈舊了,都沒有靈氣。”
老鴇奇怪地將二品靈脈挖出來,探查了一番。乾癟的靈脈靈氣全無,一看就是山寨貨。
“可惡!這是老孃新買的二品靈脈啊!肯定是黑市裡的老頭做生意不乾淨!居然敢給老孃用假貨充數!”
怡紅院一衆人氣哼哼地跟着老鴇去黑市找買房理論,提供售後服務,這時候唐念天已經睜開雙眼,從真定中脫離。
“呼。”
乾淨清爽的一口呼氣,唐念天感覺到整個人輕飄飄,神清氣爽!
她晃了晃一年沒有舒展的僵硬脖子,輕鬆地彈了彈佈滿灰塵的衣袍站起身來,五官感受比之前更明晰。
渾身上下充滿靈動的靈氣,精神從來沒那麼輕鬆愉悅過,連修爲也從元嬰中期步入元嬰後期。二品靈脈不同凡響。
唐念天伸展了一下胳膊,沒有聽見內府裡酸溜溜地哼聲。
嶼墨吃了檸檬一樣,酸到肚子裡,“這女人,居然能一秒入真定?這女人吃靈氣的速度就和饕餮一樣,一年就把新生的二品靈脈吃了個光?是人麼?這女人是魔吧!天生魔道好材料!”
他鬱悶地用當初元嬰期的速度和唐念天比了比,發現完全比不上,這讓他更氣悶。
“譁!”
嶼墨一把將內府感應切斷,氣哼哼地不和唐念天對話。他纔不會承認眼紅病犯了,他可是堂堂大佬,不和元嬰期的廢柴比。
唐念天壓根沒注意內府感應被切斷,打開門就出去。
這時候,樓底下剛同黑市理論完的怡紅院老鴇一臉慍怒地衝上樓。
“是那個禿驢!絕對是那隻禿驢!”
老鴇憤怒地臉漲到通紅,她絞盡腦汁蒐羅一遍,只找到唐念天這處異樣。哪裡有人押上兩年房租的?
她不知唐念天和靈脈耗盡到底有什麼直接關係,常人入定需要好幾年準備,更不用說吸收光靈脈有多天方夜譚。但她下意識覺得,整個怡紅院除了唐念天這變故,沒有其他理由可以解釋。
“來人!撞開門!”老鴇板下臉,揮手指揮一衆安保壯漢。
就在這時,唐念天披着長髮,晶亮的眼眸望向老鴇,和她擦肩而過。
老鴇還特地看了唐念天一眼,翻了個白眼,“怡紅院不接姑娘家!不給參觀!快點走!”她最煩正經女修士動不動來看看怡紅院的女郎,尤其是正經女修那種乾淨的高高在上模樣。
“撞門啊!還愣着幹什麼!老孃沒給你們吃飽?”
“嘭!”
衆壯漢將門一撞,哪裡還有唐念天的禿驢身影?
老鴇震驚地瞪圓了眼,她就想不明白她天天守在門口,什麼時候見到那戒疤禿驢離開了?那禿驢佛修,到底怎麼走的?
唐念天披着鬆垮的長髮,閒庭信步般順着大門離開,一點衝突都沒起。
冰火島,是一個白天炙熱難耐,夜晚寒冷到凍死人的島嶼。
唐念天捏着通行令順着傳送陣進入冰火島,一進島就發現了一位熟人。
沉香?
唐念天:!!!!
不行!自己現在是原形打扮,絕對不能被沉香認出來!那道低階化形符是隨機化形,自己第二次使用,也決計變不出同一個天秀佛修。
沉香一襲白衣,站在沙鶴白塗上,廣袖翩躚,不染凡塵。他聽見驚動,警覺地轉身。
唐念天一咬牙!來不及了!
“嘭——”
低階化形符祭出!千變萬化符!
一股煙霧飄過,唐念天也不知道自己在迷霧中變成什麼模樣,只能負手裝作沒事的人一樣路過。
“等等。”
一句沉音,把唐念天喊得脊背發涼。
這特麼,還有完沒完了?沉香認識的人這麼多?自己隨便這麼一變,不會又變成他熟悉的故友了吧?
這回是誰,這回自己又變成了誰?!
唐念天下意識地摸了摸腦袋。幸好幸好,有頭髮!
哈哈哈哈!唐念天恨不得一躍三尺高,激動地搓手。有頭髮!有頭髮就是最好的消息!自己再有受不了天天喊“阿彌陀佛”的日子。
但沉香下一動作,把唐念天雷的外焦裡嫩。
“噗通。”
一記響亮的單膝下跪,膝蓋直接硌到灘塗的石子上,發出清亮的聲響。聽着就覺得痛。
沉香恭敬參拜,“陛下!”
唐念天:???
陛下?
沉香不等石化的唐念天喊“平身”已經自顧自拂袖站起,只是行禮走個過場以示尊敬。
唐念天僵硬地反手繼續揉了揉頭頂。
果然,有個束冠。好像是龍型。
沉香沉穩上前,眉眼清冷,嗓音帶着一如既往的寒涼,“陛下獨自前來?”
一句反問,充滿質疑。
唐念天身形一僵,恨不得拔腿就跑。
巧不巧?又是他熟人,巧得很!自己用的到底是不是低階化形符?可別是原主從黑市哪裡淘來的特質符籙。
唐念天輕咳一聲,努力扮演充滿威嚴的凡間君王形象。
“沉掌門,臨仙門可好?”
要是自己猜得沒錯,這位君王肯定託沉香走後門,把兒子啊孫子啊當關系戶送進臨仙門修煉。不然怎麼會結識。
沉香面色古怪,端詳面前將大腹便便的“帝王”,悠悠道,“承蒙陛下掛念,陛下下山三日,對鄙派還是那麼上心。”
唐念天石化,風中凌亂。
啊?自己假扮的這位帝王居然才離開臨仙門三天麼?那自己這麼寒暄,確實很奇怪!
“唰。”一幅畫被沉香抽出來。
唐念天還沒看見畫,心中已經嘀咕作響,該不會是……
果然。
畫像上,一個美女巧笑倩兮。唐念天看得眼皮直跳,眼睛疼,這美女笑嘻嘻的樣子好像在諷刺自己似的“咱們像麼?不像麼?像麼?”
天機閣居然再度放消息預言自己會在今日出現在冰火島。這不,沉香再度風風火火趕來堵人。
唐念天,“……”
自己就納悶了,天機閣這後輩組織,居然預言一猜一個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