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閣?劍門關所在地,我的心又向被人狠狠撞了一下,但是轉念又想,他也不可能苦等齊樂一輩子,也許這個夫人秀外慧中,在他困難時幫助過他,他是真心喜歡了這個妻子。我又看向他妻子,不動聲色地笑道:“不知道夫人又是哪裡人士,如何稱呼?看你和陳大人夫妻恩愛,真是讓人羨慕,我和將軍時常都要吵架,不知你們成親幾年了?平日生活如何化解矛盾啊?”
陳夫人沒有立即回答我的話,看樣子很緊張,她先是瞧了一眼陳一諾,徵得他丈夫同意之後,才唯唯諾諾地說道:“妾身姓劉,也是利州人士,我爹是已故的上任利州知府劉易!自從六年前嫁給大人,一切都以大人爲主,怎能無故和丈夫吵鬧?”
劉易之女?我細細審視着這個一直低眉順耳的女子,果然發現她和劉沛柔有些相似,可是相貌就奇怪在這裡,相似的部分重新組合一遍,就完全會有不一樣的味道,劉沛柔纖細柔美,相貌美是不比說的,但是眼前這個女子除了性情溫和,看不出哪裡有出色之處,連相貌都會讓人看過就忘!
我覺得我的手指在慢慢收攏,像是誰又在我心口補上了一拳,就快要窒息了!劉易之女、利州人士,陳一諾,利州知府,成親六年,這一切都代表了什麼?我想我已經明白了,我這時的臉色一定很難看,因爲陳一諾已經擔憂地看着我說:“夫人,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我盯着他,看着這張俊雅擔憂的臉龐,看不出一絲虛假,內心忍不住想大笑!齊樂,你被騙了,被陳一諾騙了,被劉沛柔騙了,真傻!原來在齊樂入宮一年左右,他就娶了劉易之女,作爲青雲直上的雲梯,但他在給齊樂的信中卻隻字未提,只說自己一直孤身想她,目的是想讓齊樂念着舊情做他更往上爬的扶梯。而劉沛柔肯定早就知道齊樂心上這個叫陳一諾的男子當了自己的妹夫,但她還是騙齊樂,讓她幫她跟皇上搭橋。
一切都只是個大騙局,真是諷刺。虧我們還一直把他當做一心一意的癡情漢,其實我早該想到的不是嗎?他的那些信有多少是表達相思之情的,都是求齊樂爲他打開仕途的門路。可是這個陷入愛情的女人,根本就看不清陳一諾的本來面目,還傻傻地喜歡了他這麼多年,直到死還在保護他。
齊樂真傻!我不由自主地拽緊着拳頭,我怕自己一時控制不住就會一拳朝他的臉上打過去。我又恨恨地看向他的夫人,這個相貌平庸、性格軟弱的女子哪一點比得上齊樂,我心裡又是一驚,也許這個所謂的青梅竹馬,就是看上了她是劍門提督的女兒,只是沒有料到她會進宮爲妃。
他還在關心地問:“夫人,你真的沒事嗎?”
我定了定神,瞧見魚麗端着盤子從屏風後走出,上了些糕點,看向我時搖了搖頭,最後站立在我身邊,我淡淡道:“哦!是兒時的舊疾,時常會發作,現在已經沒有大礙了!不好意思,真是招呼不周!”
他看我沒有事,急忙從他夫人的手中接過禮物,道:“這是長白山的千年人蔘,請夫人笑納!”
我冷冷地看着我他手中的禮物,“你有什麼事直接說吧!”
他愣了一愣,沒反映過來我的態度爲何一下子轉變這麼多,但他還是恭敬地說:“素聞將軍和皇上關係密切,如是他能在皇上面前爲在下……”
“行了!”我打斷他的話,“你的話我都明白了,等將軍回來了,我會轉告他的,禮物你放下吧!”
他喜不自勝,根本沒有注意到我的臉色和語氣已經出奇地冷,還不斷笑道:“夫人天姿國色,一定很愛惜容顏,在下近日得了一些養顏駐容的北國珍珠,稍後一定派人送來!”
“那就多謝了!採蓮,送客吧!”
“謝夫人!”陳一諾高興地攜着妻子離去,我瞧着他的背影,終於冷笑出聲,這個男子真的不配魚麗真心待他。
魚麗瞧着桌上的禮物,道:“你打算怎麼辦?”
我道:“找人拿着我的令牌,拿着陳一諾送來的所有賄賂,代我進一趟宮,去拜見真嬪娘娘,就將我們剛剛的談話一字不漏地說給她聽,她一定能夠明白!怎麼做,由她先定!”
“好!”魚麗答道,看着禮物長嘆了一聲。
不久後傳來消息,陳一諾因爲擅自向朝廷命官行賄,被孟昶關入了大牢,不久後被放出,官職全免,貶爲了庶民,一輩子都不予錄用。
我聽罷消息,暢懷大笑,可是笑着笑着,又覺得很苦澀,便住了口,只是想着齊樂發呆,我幫你出了一口氣了,他這輩子當不成官應該是對他最好的懲罰,他一定覺得很不可思議,不知道自己哪裡出了錯,那就讓他一輩子這樣的懊惱着吧!
韓書真生了一個公主,地位還是後鞏固了,回來的人說她看起來很好,很滿意現狀,只是得知了這個消息後,面色很差,之後哭了很長時間。我不能進去看她,因爲我的長相一下子就被人認出來了,我可不想扮演什麼借屍還魂,嚇壞一羣人的戲法,所以只能待在家裡,讓人送去我的消息。
廣正十四年,漢國被滅,郭威建立周國,巴山之外,似乎註定了不再安定。
宮裡傳來消息,昨兒夜裡徐阿琭開始陣痛,可是一晚上了,孩子還是沒有生出來,我聽到消息,心都揪起來了,天還未大亮,我就趕緊穿上衣服,走到梳妝檯前,高彥儔眯着眼,還有些不清晰,模糊着問:“你幹什麼?”
我一邊綰着頭髮,一邊說道:“剛剛聽香託人傳來消息,徐貴妃要生了,可好像有危險!”
他一下子清醒了過來,“你要進宮嗎?很危險!”
我無助地四處走動,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拿什麼,“可是……我在這裡根本就坐不住啊!”
“這個時候他們會放你進去嗎?”
“應該可以,那宮女如何出來的我就能如何混進去!”
“那你自己多加小心!天亮後我就進去!”
“嗯!”我抓起一件黑色斗篷,給自己披上,戴上帽子,再用紗巾蒙了臉,此時玉宸殿應該打亂,不會有人注意我。
半個時辰後,我混進了宮,腳步匆匆趕往玉宸殿。果然沒有人注意我,孟昶高大的身影在屏風前急走,兩年來第一次看到了他,紫衣長袍,眼角依然透着冷靜,但是下彎的嘴角顯示了他的惶恐,他比我想象地還要焦急,我躲在角落裡注視着他,不想卻被他看到了,他還是一眼認出了我,沒有叫出來,只是點了點頭,我轉頭看着屏風裡叫的撕心裂肺的徐阿琭,手心裡全是冷汗。
上天難道還要我再一次目睹她失去孩子嗎?
外面的光線越來越亮,徐阿琭已經虛脫了,太醫進進出出,給她含參片,給她扎針,孟昶也走了進去,不斷地在她的牀頭叫喊着,也不知道從哪裡又得來了力氣,徐阿琭猛地睜開了眼角,雙手抓緊着牀幔,再一次使盡全力叫喊着。
終於,那一聲啼哭還是到來了,雖然不是很響亮,但是已經喜悅了說有人的心,我聽到嬤嬤高興地叫着:“是個男孩,恭喜皇上,恭喜娘娘,是個小皇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