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意等在御書房外的轉角處,我知道孟昶時常在這裡處理公事,王昭遠也會常常在這裡出入,等了好一會兒,才見到有人出來。
走在最前端的一人,身着將領的衣服,卻風姿儒雅,不時與身後一個身穿同樣衣袍、氣度不凡的男子笑談。對於朝廷中人我一直只是聽聞,從未見過,這時轉過身去向聽香道:“你在宮中多年,他們可曾見過?是什麼身份?”
聽香本自害怕我在此偷窺被發現,這時不假思索地答道:“最面前兩人同是左威衛將軍,關係很好,是皇上的弟弟!長相儒雅的排行第四叫孟仁贄,高大威武的那個排行第五叫孟仁裕!”我點了點頭,指着緊跟着出來的那人,道:“那他呢?”聽香道:“也是皇上的弟弟,孟仁操,右領軍衛將軍!聽說他深信佛理,不太掌事!”我點頭道:“難怪他看起來臉色如此平和!”
孟仁操身邊也有一人正與他談笑,年紀大了約十歲,氣宇軒昂,說話時自帶了一股威嚴之氣,這男子與孟仁操同時走出時,只見我對面的高欄之後一縷衣角閃過,我定睛看去,那身影甚是熟悉,慢慢地略微冒了半個頭出來,竟然是韓書真,她的目光也正看着與孟仁操一起的男子,眼中帶着欽佩和思念。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韓書真也另有所愛,愛的竟是這個男子麼?我倆的角度都可以看到對方,她也看到了我,沒有害怕沒有慌張,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向我點點頭便轉身走了!難道我猜測錯了!
聽香也看到韓書真離去,道:“真嬪娘娘也來了麼?難道這人是久居眉州的刺史韓保正?”
“什麼?是真嬪的親哥哥?”
“應該沒錯吧!不知道皇上何時招韓大人回都城的!”
原來我真是猜錯了,韓書真只是思念哥哥,來這裡看上一眼。她這個哥哥當真是年少有爲,難怪皇上對她也如此重視!
我回過神來,王昭遠果真出來了,他身後再沒他人,我心中一喜,回頭走去,一邊道:“聽香、梅香,你們先回去,我想一個人去走走,你不必跟着我!”聽香有些不放心,我向梅香使了使眼色,梅香拉着她快速離去。待她們走得遠了,我纔回頭向王昭遠追去,“王大人,請留步!”
王昭遠回過頭來見是我,有些意外,漸漸顯得驚喜,最後又被哀傷佔據,看着他的模樣,我知道我不該再來找他,平白給他些念想,可如今情非得已,只得找他幫忙。
我走上前去,四處看了看,道:“跟我來!”
走到一處僻靜地,確保沒人發現我們,我纔看向他道:“王大人,我知道上次說了那麼決絕的話後,不該來找你,可是我真的沒辦法了纔來找你!”
他看着我的眼神有些愣愣的,不知道他聽進去我說的話沒,叫了他兩聲,又重複說了一遍,他問:“啊!是嗎?你有什麼事?”
我深吸了一口氣,有些悵然地說道:“雖然說在後宮裡明哲保身才是最聰明的做法,可是有些事我既然看到了,真的是不能不管!不然,皇上的顏面何在,王大人與皇上自小一塊長大,應該也不會願意看到這樣的事情出現!”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你知道什麼嗎?”
我點了點頭,道:“我無意中得知了一個秘密,知道德妃身邊的宮女佳蓉曾偷偷在宮外尋找懷孕的婦人,並偷偷給了那些婦人錢財,大概是準備偷運男嬰入宮,以做掉包準備!”
“掉包?你是說?”
“沒錯!德妃她急於想生一個皇子,怕就怕這一胎還是女兒,所以她要做好萬全的準備。如果她這胎生的是兒子倒好,萬一又是女兒,她不是要偷運宮外的男嬰入宮嗎?”
王昭遠震驚萬分,“她……她這樣做可是大罪!”
我道:“是啊,可這些都只是我推測出來的,沒有什麼實證!德妃如今的胎懷的好好的,我如果說出去也沒人會相信我的話。所以,我想到請你幫忙,派宮中的侍衛時刻秘密監視喜德殿,到了德妃臨盆,看她是不是會做出那一舉動,沒有固然是好!要是有,我們也好及時阻止,免得混淆皇室血脈!”
王昭遠想了片刻,道:“這件事可大可小,不告訴皇上嗎?”
我急道:“皇上如今正爲失去皇兒傷心,你還要皇上爲此事心煩嗎?況且這事也要有證據才行!我知道你做事一向魯莽,本不打算告訴你的,但權衡再三,想着你應該會有長進,所以纔敢信任你告訴你,難道你真的不值得我信任嗎?”
王昭遠忙道:“值得,當然值得!很高興你想到了我!宮中禁軍雖然都是張大人統領掌管,而我只是做些閒差,但有皇上的信任,平日裡與他們關係也好,調配個人手做些事我還是有權利的,他們也不敢不聽。你只管交給我去辦!”
我放下心來,柔聲道:“其實這件事交給你辦,對你也是有好處的!這件事情我從頭到尾都不便出面,如果德妃真的做出偷換嬰兒的事,你及時阻止,功勞方面都是你的,皇上也會對你更加重視!”
王昭遠眼睛一亮,笑道:“原來你還爲我設想過!”
我向他笑了笑,道:“我們好歹朋友一場,難道一直看着你做什麼捲簾使、茶酒庫使、總侍衛副統領這些閒差嗎?這裡我不便久留,恐落人口實,我先走了!”他笑着點了點頭,我轉身快速離去。
事情都辦妥了,只等着時間的到來了,情緒一下鬆了下來,一路上只慢慢走着。
趙安青!你讓別人不好過,我也會讓你不好過的,你現在就期盼着上天給你個兒子吧,我會祈求上天再給你一個女兒,讓你終無所依!
這個想法過後,心中突然一悸,我什麼時候想法如此惡毒了?不知不覺間居然走到了祈福殿,這裡是存放祖宗排位和佛堂所在地。聽着裡面的聲聲誦佛聲,心漸漸平靜了下來,一定是太后在裡面,我不知不覺走了進去。
只見一個身影窈窕的人貴在蒲團上,並不是太后,那人聽到腳步聲回過頭來,竟然是郡主。她衣着素淨,臉上未施脂粉,神色也很是平靜,看到我有些驚訝,但慢慢地展露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我笑着走進她,在她身邊跪下,道:“我還以爲是太后呢!沒想到是郡主孤身一人在此!
孟延意道:“你也未帶一人啊!看來我們的想法難得一致,只想清靜片刻!”
“自從郡主回宮,綺回還未與郡主真正說上一句話!”
“那日一回宮,見你在雨中可真是狼狽,看到你還是仍不住罵你兩句!其實追根到底,我們還是互相看對方不順眼的!”
我低低笑了笑,點頭道:“那倒是!但郡主一定要視那天的好意譏諷爲罵的話,綺回也無話可說,因爲我那日的確是狼狽!”
孟延意抿嘴一笑,不置可否,“沒想到,我們還能如此平靜地說話!”
我看着面前的三尊佛像,各具神態,卻都不認識,我以前只知道要填飽肚子就要用自己的雙手去偷去搶,佛像前的供果一向是我事物的來源,對於求佛保佑云云,我從來都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