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芋緩緩睜開了眼睛,夢中的一切煙消雲散,她愣愣的盯着穹頂,好一會兒才恍然發現自己身處在哪裡。頭痛欲裂之中,她伸出手指狠狠按住了太陽穴,昏睡之前的記憶片段緩緩在腦中浮現。
她、她究竟都做了些什麼!?
海芋一個激靈從牀上坐直了身體,看了看周遭的一切,又恨不得立刻昏睡過去,只盼望醒來這只是一場夢而已。她捂着發燙的臉頰,將腦袋死死埋入了杯子裡,化身爲鴕鳥,喃喃道:“我的天啊,那些話、那些事……真的是我做的嗎?”
“神女,你醒啦?”一個龍宮中的侍女端着托盤走了過來,輕聲說道:“這是解救用的湯,神女若是頭痛不若用上一碗,定然能夠緩解幾分。”
“放着吧,你出去。”
“是,奴婢告退。”
海芋鴕鳥了好一會兒,才重新坐了起來,端起那碗湯藥一飲而盡。果不其然,湯藥喝下去沒多久,她就神清氣爽了起來。
環顧四周,雕花鏤空的屏風、精緻華美的擺件,嫋嫋燃燒的香薰爐,白玉堆徹的洗浴池子,以及池子周圍灑了一地未乾的水還有花瓣……任誰一看都知道這個池子昨夜裡動靜不小。
看到這些,就算想要安慰一下自己都不行了,她非常確定,昨夜那個無恥又不要臉還對着玄欽委屈撒嬌的人,千真萬確是她。
可是想到他,她卻又不得不迷茫了起來,又從內心深處生出了一些不真實感覺出來。
昨夜那個冰冷又溫柔,不耐煩卻又不捨不管她的人,真的是素日裡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玄欽嗎?
她總覺得……昨夜她要是更不要臉一點,亦或者沒有那瓶落水的藥,大概……大概……玄欽就會被她得逞了?想到這一點,海芋更是覺得臉上火燒火辣的。
海芋深吸了一口氣,洗漱了一番,穿戴好了之後便走了出去。
外殿之中,龍宮裡的侍女們靜候在那裡,已經準備好了早膳。
其中一個侍女長服侍她坐下,笑着說道:“海芋神女昨夜勞累,一定要用上一些,纔好滋補一下身子。”
海芋:“……”
這侍女怎麼說話的?她真沒見過這樣說話的人……
“海芋神女怎麼了?”
“……沒怎麼,覺得你說話有意思而已。”
侍女不是個缺心眼,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笑意更深:“我們海國中的人,慣是這般直來直往,神女勿怪。只是這陰陽調和,天地倫常,實屬正常之事。玄欽上神乃數一數二的厲害人物,又是美君子一個,令三界中無數女人傾慕愛慕,海芋神女真是幸運至極啊。”
海芋的臉頰有些熱,也不解釋什麼了,垂下眼簾喝湯。
她竟然跟龍宮裡的侍女較真,也不看看東海龍王什麼德行,助興節目助興藥物一個不少,光是從這裡就知道東海里是個什麼氛圍了。不由再一次感慨,龍性本淫,果然不假啊。
海芋用過膳之後,就問侍女:“你可知紫嫣人在何處?”
紫嫣下手陰了她,海芋可不會忘
記這件事。想到這裡,海芋的臉色就陰沉了下來,看來在大多數人的眼中,她真的很好欺負呢,竟然剛用這樣骯髒的手段來對付她。
原來天界裡,也不如她平素認爲的那般單純,只是她以前沒有遇到過而已。
真是可笑。
這個仇不報,她就不叫海芋!
侍女回答:“紫嫣神女昨晚便匆匆回了天界,也不知是爲何。”
海芋抿了抿脣,遲疑着問道:“那……玄欽上神呢?”
“這就不知道了。”侍女笑着說道:“玄欽上神向來來無影去無蹤,他要做什麼,要去哪裡,幾乎沒有人能知道。興許一會兒就回來見神女了,畢竟神女於玄欽上神很是不同。”
呵呵,一會兒就回來?以她對他的瞭解,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至於不同……
海芋用完了早膳,放下筷子,就坐到一旁喝茶去了,沒有立刻去找誰。她還有很多沒想清楚的地方,此時只想要好好靜靜。誰知道才坐下沒一會兒,東海龍王就親自來了。
看着龍王那張笑成了菊花的臉,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龍王:“昨夜海芋神女中途離場,也是本王招待有些不周,這些珍奇異寶還望神女收下,權當是本王給神女賠罪了。”
海芋:“……”
昨天,龍王可沒有這麼看重她,甚至她出醜的時候他還有些不高興呢。今天他這麼殷勤,定然也只是因爲玄欽而已,大家都以爲她和玄欽發生了親密關係。
龍宮裡知道的人不少,可想而已,回到天界之後她估摸着也是安寧不下來了。
海芋很是頭痛,可除了這些,內心裡又生出了一些甜蜜的滋味來。
侍女們陸續走進來,足足站了三排,每一個人都端着托盤,呈上各種不同的奇珍異寶,一片流光溢彩,直叫人目不暇接。
海芋說:“多謝龍王美意,只是我受之有愧,還請龍王收回去吧。”
龍王擺擺手,笑呵呵地說道:“這是什麼話,你就儘管收下吧,還有那個……”他揚了揚下巴,示意其中一個托盤,上面擺滿了白玉盒子。
海芋一看,眼角就冷不伶仃跳了一下。
“那些都是逍遙散,不是本王吹噓,這玩意好處多多,神女也用不着不好意思。”龍王一臉“我都懂”的表情,擠了擠眼睛,“你就被考慮方不方便帶回去這種事情了,一會兒本王就派人送到戰神宮裡去。”
海芋:“龍……”
龍王一擺手,打斷了她:“不用謝我了,玄欽和你喜歡這個,本王很高興。好了,本王還有一點事情,就先行離開了。”
海芋:“其實,這件事是一場誤會……”
“本王懂得,本王懂得,這種事情還是最好不要宣之於口。本王會好好安排的,你就別多慮了。”龍王給侍女使了一個眼神,“一會兒偷偷送過去,切莫引人注目啊。”
海芋:“……”你真的誤會了啊。
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龍王嗖的就不見了蹤影,侍女們也端着托盤離
開了,從頭到尾,她的意見根本沒有被當回事過,她的解釋被龍王含糊帶過並且自己腦補了一番。
海芋覺得頭疼又窘迫尷尬,在龍王離開之後,她也匆匆離開了。誰知道剛離開水面沒多久,剛想要乘風而去的時候,就見畫無名正盤膝坐在一朵雲上面,似笑非笑地朝她望了過來。
海芋一對上他這種神情,就覺得頭皮子發麻。突然想到昨日在宴會之上,他特意把她叫過去說了一通話,當時未曾察覺,此時想來卻覺得這個人簡直是惡劣至極。明明那時候已經發現她着了別人的道,不僅一聲不吭,還興趣盎然地看戲。
不過反過來想想,也是,畫無名憑什麼一定要幫助她呢?
但海芋還是慪上了,目不斜視,從他旁邊擦肩而過,直接就瞬移離開。她心裡雖然憤怒,卻還是有些忐忑的,畫無名惡名昭昭,也許別人沒感受過但是她體會頗深。
接連瞬移出了很長一段距離,海芋回頭瞄了一眼空蕩蕩的後面,以爲終於躲開這個瘟神了,誰知道下一刻就砰的撞上了一堵牆——不,是結界。
畫無名坐在雲朵上,冷冷朝她看過來,嘴角邊勾起了一些弧度,卻渾然沒有一點笑意可言。
海芋往後退了兩步,扯起脣角勉強笑了一下,“好巧啊,離塵宮主。”
他冷道:“想跑,速度還是要夠快纔可以。”
“宮主這是什麼意思,我不明白。”
“不得不說,你裝傻充愣真是一把好手,原以爲你也是個膽子小的,沒想到眼拙了幾分,明明是一隻渾身都是刺的小刺蝟。”畫無名 陰陽怪氣地說道:“昨夜過得可還好?”
海芋是真的有點火了,垂落在身側的雙手緊握,她笑了:“沒想到宮主這麼關心我的私事,不知道的,還以爲你瞧上我了……或者,瞧上了玄欽上神。”
“有意思。”畫無名聽了海芋陰陽怪氣的話竟然都沒生氣,反而問道:“那你覺得我瞧上誰比較好呢?”
畫無名把問題重新拋給了她,這問題真是好啊,讓她愣了少頃,她皮笑肉不笑道:“瞧上誰都不好,宮主這般脾氣,誰都受不起。”
“哦?你說說,我什麼脾氣啊?”
“自視甚高,狂妄自大,不陰不陽,脾氣乖戾,”海芋笑着問道:“宮主覺得這些怎麼樣?可還形容得貼切?如果覺得還不夠,我還能給你想出上百個形容詞。”
畫無名冷哧了一聲,沒有說話,只是面無表情地朝她望去。那眸光又冷又黑,像是一個結了冰的深淵,撞入他目光的瞬間就彷彿墜落了下去,無法逃出生天。
他臉色冷下來的一瞬間,周圍的風似乎都刺骨了起來,寒意順着她的背脊攀升。
海芋知道他不高興了,不過她也不高興,不知死活地繼續說道:“宮主這就生氣了?你是不是想問我,就不怕惹怒你嗎?”頓了頓,“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們的地位雖然相差了十萬八千里,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也許在你眼中我就是隻螞蟻,可螞蟻也有尊嚴,你若耍弄我,我就讓你知道,我也是有脾氣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