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的時候,還聽到阿忻在後邊說話。
只是聲音很低。
根本不是說給我聽的。
哪怕我仔細的去辨別,都很難聽清楚他說的是什麼。
他踟躕,擔憂,卻也固執,若不是這種性格的話,怎麼會到達這樣的地步。
從阿忻接回來的時候,我就知道那邊的家裡定然不是多麼的安寧。
卻沒想到會不安分到這個程度。
那個男人,還真是把自己當做是那麼回事。
我去付了醫藥費,回去的時候,卻聽到病房內的動靜。
站在門口,往裡面看,看的很清楚。
不光是阿忻在裡面,還有其他的人。
很意外,我原以爲,他們不會來。
屋內是我媽跟那男人。
大概是我前腳走了,他們後腳就來了。
也不知道我走了的那空閒,說了些什麼事情,那男人的情緒不是很穩定,也不管病牀上的病人是不是自己的兒子,嗓門大的教訓的時候,還差點動手。
不過被阿忻給同樣的怒意給壓回去了。
“我是你爸爸,難不成我還會害你嗎,你自己瞧瞧現在的樣子,你跟那些整天在外邊遊蕩的混混,有什麼區別呢?”
“整天無所事事的,不知道上進就算了,還偷家裡的錢出去胡鬧,現在還跟人打架到了醫院,你丟不丟人!”
我光是靠在牆壁那邊,沒進去,就聽的清楚那男人氣急敗壞的聲音。
緊接着就是阿忻突然笑了的動靜。
“爸爸?你算哪門子的爸爸,之前幹什麼去了,不照樣是混不下去了纔回來,你當這邊是什麼,收容所嗎?我拿的錢可是自己的,你現在吃穿用的可是白拿的。”
大概是這樣的話直接而尖銳的刺激到了那男人。
屋內的動靜更大。
吵的我耳朵都跟着嗡嗡的疼。
屋內的人終究還是發現了我的存在了。
剛纔那尖銳的帶着粗魯的罵聲的動靜,才終於的消停下來。
“小枳。”
我媽先開口,看着我的眼裡很是複雜,然後視線總是盯在我的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好像一直在看着我的肚子。
剛纔還氣急敗壞怒罵的男人,現在也都安靜下來。
在我的面前,他似乎從來都是那麼拘謹的,只是眼裡的精光卻也是從來都沒掩蓋過。
阿忻梗着脖子,沒說話也沒回頭,擱在牀上的手,也是緊緊的攥起。
甚至都能看到青筋暴起。
所有人都是下意識的迴避了剛纔的問題。
“你是有了嗎?”
許久,我媽才走到我的面前來,低聲的說道。
但是聲音也不算是很低。
“姐!”
阿忻不可置信的聲音,驟然的響起。
帶着三分的惱怒,七分震驚。
我沒回答,只是平靜的跟她對視。
大概是對視的時間太久了,這種沉默比較的尷尬。
她才終於是嘆息的說道:“也是個好事,早晚都是要做準備的,至少也是個籌碼。”
那邊的阿忻情緒卻不是很穩定,少年的變聲期還沒過去,聲音依舊粗糙帶着尖銳,“胡說什麼呢,什麼籌碼,你把她當做是什麼了?!”
“閉嘴!”
那男人低聲的喊住了阿忻,不讓他說話。
這話題從來都不是莫名其妙的來的,就算是莫名其妙的蹦出來的,必然也是有目的的。
我微微的頷首,沒很多感情的看着眼前的人。
明明是最親的人了,可是卻沒太多的感情,也沒有那種普通家庭該有的親暱和孺慕。
這東西,很早之前我就不奢求了。
“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她自言自語的說道,笑起來的時候,臉上的皺紋都深了幾分。
我反而是瞧不出來有幾分的真情有幾分的假意。
一瞬間,我甚至覺得這兩者都有。
不過,也只是一瞬。
“那個,我好像是聽說有個部門的頭頭惹事了,被開除了?”
“就你自己來的嗎,來醫院幹什麼,是身體不舒服嗎?”
話題兜兜轉,才轉到了重點上來。
秦氏的公司很大,職員的人也是很多,偶爾出現的變動也都不是奇怪事。
現在突然說起來這個問題,聯繫一下,我就清楚意思了。
尤其是那個男人,剛纔還怒斥阿忻,反而在我進來的時候,安安靜靜的站着。
視線還總是看向我身後,似乎在期待在等什麼。
我眉眼彎彎,看着他,已有所指的說道:“我後邊可沒人來了。”
那男人的臉色頓時的一變,然後訕訕的收回視線,這次纔是徹底安靜的站在這邊。
“開不開除的,那也不是我能管的着的,畢竟這公司姓秦,還有姥姥那邊我一丁點的忙也幫不上。”
我緩緩的說道,這麼多年唯一磨練出來的就是我這能夠處事不驚的性格了。
更多奇葩的事情都見過,現在哪怕是聽到這樣的話,也都不至於失態或者是怒聲的質問。
若是歇斯底里的控訴有用處的話,我很早之前就解決完這些事情了。
我垂了垂眼,聲音依舊平緩。
“我現在能有這位置,也都是人給了臉面,哪裡還有功夫去把那些不成器的全部拉拽起來?”
說到最後,我自己都甚至忍不住的低低的笑了起來。
滿是譏諷。
姥姥那邊的人更是奇葩,之前時不時舉行的所謂的拉近關係的宴會,還有現在這種有好處就扒着不鬆手的無賴樣子,都讓我惱火的時候卻也是覺得可笑。
“不,不是,不是你姥姥那邊找你,這不是看到你來這邊覺得奇怪嗎,還是阿忻這臭孩子把你喊來的?”
大概是這些話都攤開到明面上是說了,我媽臉上不是很自在。
更別提那個難得安靜的不四處瞟的男人了。
“你姥姥其實也不是別的意思,就是想看看在不耽誤你的情況下,能不能幫個忙,萬一以後你有事情的話,好歹還有人幫襯着。”
還是這套說辭。
若是原先的我,大概也就被說服了。
可我不是沒去過那邊,在我沒價值的時候,直接被當做抹布扔到一邊去,現在有了那麼個用處,就恨不得按住我,直接把我的利用給榨乾了。
真是現實主義者。
“我能用的到他們幫襯,還是你覺得他們會?”
我嘴角揚起的弧度不變,看着她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