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可能的話,我這輩子都不想跟他有任何的交集。
當初要是能阻攔的話,我甚至會考慮直接把我媽的心思給掐滅了。
可事實卻是糟糕一百倍一千倍。
“你下班了啊。”
他明顯的拘束的多,笑了笑,很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我沒說話,他尷尬了一會兒也沒找出來話。
對於他沒話找的話,我都不想接下去。
更是沒心思戳穿這些尬聊。
“說吧,想做什麼?”
我直接了當的說道。
半點的圈子沒繞,問道。
哪怕我跟這個名義上的繼父沒多少的接觸,但是卻不代表着我看不懂他。
他的演技太過於拙劣了,幾乎是把所有的心思全部擺在明面上了。
我再看不懂的話,那就是真的活該了。
“不是,我正好有點業務,就上去看了看,沒別的事情。”
他不承認,眼睛卻一直看着旁邊,沒看我。
頭髮有些地方都白了,不停地拘謹的拉拽着身上的西裝,看起來甚至有幾分不倫不類的感覺。
“你這工作還有什麼業務需要彙報給上邊嗎?”
我笑了笑,可是看着他的視線裡,卻沒任何的笑意。
這份工作是我給他找的。
不算是很高,但是按照他這資歷和身份來說,算是高攀了,可就算是這樣,他也都沒資格能彙報到上層來。
說個謊話都說的那麼拙劣。
我輕輕的呵笑,他的臉色比剛纔還要難看。
看着樣子似乎想要落荒而逃,可最後還是停住腳步看着我,鼓足了勇氣說道:“你媽媽最近生病了,你真的不回去看看嗎?”
“我知道你不接受我,之前的確是我做的混蛋,但是現在我跟你媽媽重新開始了,會雙倍的彌補的,還有你和阿忻。”
他說的誠懇。
可是眼裡卻有幾分的閃爍。
這種話裡,含着的大概也就是三分的真意,不能再多了。
我還是剛纔的表情,嘴角揚起的弧度都沒變化半分,依舊是看着他,等待着他剩下的話。
哪怕我的確是才畢業的,可是我的心智卻不會那麼單純。
哪裡會那麼容易的被這麼幾句話給帶偏了。
果然,頓了很久,他還看了一圈周圍,似乎是徹底的沒什麼期待了。
才繼續說道,只是說話的方式比剛纔委婉的多,似乎是準備着曲線救國。
“這不是住院需要很多錢嗎,每天住院可不是小費用,家裡的存錢也沒多少。”
他囁嚅了幾下,手還是在不停地拽着西裝邊角。
不管他說些什麼,我面上和心裡都沒波瀾。
這麼多年下來,我媽的性格我清楚,生病沒幾次,但是裝病的次數倒是不少。
基本有什麼需要或者要求的話,都會恰巧生那麼一場‘大病’。
就像是狼來了的故事,我對於這種話,幾乎是免疫了。
“需要多少錢?”
我瞥了他一眼,說。
“不,不是,不是跟你要錢。”他連連擺手,“我自己努力賺錢就行,我就是尋思着,最近不是準備提拔嗎,就是,就是看看有沒有點機會。”
似乎是說多了,不等我說話,他就提前補救的說道:“其實我就是想要努力的賺錢,然後養活這個家,不能光靠着你,是不是。”
他的臉上都帶着誠懇的表情,若是忽略掉他畏畏縮縮的氣質,還有那雙滿是算計的眼睛的話,整個面相倒是真的和老實巴交的人差不多。
這話說的很是誠懇,若是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的話,也許還會感慨或者是感動那麼幾分。
但是,只可惜——
“要高位幹什麼?”
我笑的弧度更大,滿是嘲諷的說道:“賺更多的錢,然後讓你在外邊彩旗飄飄的,家裡的紅旗還絲毫不知情?”
“你說她要是知道了的話,會不會後悔當初不要命的去找你,會不會後悔重新的跟你開始?”
每個字我說的都很輕。
這邊溫度不算是很低,可是眼前這男人就額頭上鼻尖上滿是汗水,臉上的不安和侷促更重了。
眼裡都是很重的慌張。
看都不敢看着我的眼睛。
似乎沒想到,我會扒出來這些。
“不是,我不是。”他辯解的聲音都小了不少,往後倒退幾步,跟我保持一定的距離。
哪怕他年紀比我大了不少,哪怕他在外邊混了很久,可是這氣勢卻依舊是糟糕的可憐。
我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看着他語無倫次的解釋,看着他在說前言不搭後語的話,心裡的涼意更重。
若是有機會,我是真的想問問我那個媽媽。
耗費了那麼多的青春,在這樣的男人身上,真的夠嗎?
他還在辯解,可是我沒心情聽了。
直接轉身走。
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在他還想攔着我的時候,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沒說話,他的氣勢反而是弱了下來,沒繼續跟過來。
果然是如此。
從他那個部門開始準備調整的時候,我就知道,他肯定會躁動不安。
卻沒想到,他想出來的辦法,會那麼的糟糕。
所有 的心思都是攤開在明面上的,甚至遮掩都不曾遮掩住半分。
手機震動了幾下,我垂眼看了一眼,在手機震動的快要停住的時候,才接通了。
那邊是我媽的聲音。
她跟那男人的動作,幾乎是無縫隙銜接。
那邊是小心翼翼的聲音,“那個,今天回家吃飯嗎,帶着阿忻一起回來吧,我這身體也不知道能撐幾年,好歹多見見你們。”
“大家湊湊也是好的,畢竟是一家人,怎麼說那也是阿忻的爸爸,他好了家裡當然那是好的了,哎。”
圈子兜來兜去的,無非就是這樣。
“值得嗎?”
我打斷她的話,問。
那麼多年下來,爲了一個男人真的值得嗎?
我推心置腹的自問,甚至都不能回答的上來,若是我是她的話,我會做到這一步嗎?
大概不會。
電話那邊停頓了很久,若不是聽到呼吸的聲音,我甚至都以爲掛斷了。
許久,她才說話。
“什麼值得不值得呢,每個人的追求都不一樣,這樣不是挺好的嗎,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