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芸見慕容裳在馬上垂首低眼不敢去看白慕容,就笑了笑說:“相爺,這秋圍之事雖說也並不是朝廷律例所定,可是百官曆來都是無不逢迎的,說來也是照拂相爺顏面,如今裳兒卻是戶部侍郎,相爺這是在訓斥家人還是在指正朝官呢?”
白慕容愣了一下,深恨自己怎麼就在蘇芸面前訓斥慕容裳了,於是就笑了笑說:“妹妹言重了,只是裳兒年幼,又是女子,爲兄只是擔心她而已!”
蘇芸笑了笑沒有說話,旁邊嚴宓就接口說:“相爺這言辭中兩處謬誤,女子便是怎麼了,且不說在下與芸姐姐都是女子,而當今聖上也是女流,再說了,相爺統領六部,若是擔心屬下,應該就將這圍獵取消了便是!”
白慕容一時說不出話來了,一個蘇芸就夠他受得了,何況身邊還有一個與蘇芸向來都是配合默契的嚴宓呢?
嚴文錦聽了嚴宓的話心中雖然歡喜,平日裡自己都是不敢與白慕容如此說話的,可是面上卻不能表現出來,就訓斥道:“宓兒不得無禮,無論與公與私相爺都是品級高於你的,怎可如此不成體統?”
蘇芸笑說:“嚴伯父,這便是你的不對了,誠如宓兒之言,伯父這話時在訓斥女兒還是訓斥我大理寺寺丞大人呢?”
一句玩笑話,嚴文錦與白慕容都是哈哈大笑,白慕容就無奈搖頭說:“既然兩位妹妹都來說情,若是爲兄堅持倒顯得小氣了,如此還是承蒙兩位妹妹多多照拂小妹呢!”
“相爺多慮了,如今裳兒妹妹也是堂堂六部首領堂官,哪裡要相爺這般千叮嚀萬囑咐了?”蘇芸嗔怪說道。
白慕容還不曾見過蘇芸如此風情萬種地與自己說話,頓時覺得骨頭都酥了,趕緊陪笑說:“是了,總之都是爲兄的錯,與你們言辭計較便是神人也佔不得半點便宜,爲兄總算是見識了!”
一行人說着話就繼續催馬向前,倒是前面的軒轅雨一路都不曾發覺她們就在身後呢!
到了西山腳下,早有兵部的人馬布置了校場,軒轅雨登臺坐了,這秋圍之事向來都是皇宮貴戚提領了,如今皇子中也唯有他有這資歷。
軒轅雨倒是並不張揚,笑看着下面道:“九皇兄也來了,相爺,快與九皇兄臺上就座!”
九皇子軒轅露這些日子倒是消停,若不是軒轅雨叫出他的名諱來,下面臣工還不一定就發現了他呢!
軒轅露有些猶豫,反而是白慕容毫不客氣,就上前攜了軒轅露的手登上高臺,在軒轅雨的左右兩邊落座了!
軒轅雨笑了笑說:“今歲倒是陣勢齊整呢,唯獨少了兵部雲統領,他離京巡守,也是爲朝廷盡力,只是少卻了他咱們排兵佈陣的功力自然遜了一籌!”
“倒也不見得,且不說我芸姐姐本就是個中行家,便是吏部新任主事嚴大人那呆瓜想必也是熟讀過兵書的!”有人在下面朗聲說道。
她這話實在有些嬌俏可人了,衆臣共都騎在馬上哈哈大笑,白慕容就知道這話只有慕容裳說的出口,就遠遠看着她瞪了一眼。
慕容裳好似已經猜到自己兄長會是這般模樣,說完之後卻刻意不去看他。
軒轅雨笑了笑說:“大理寺少卿蘇芸蘇大人精於算計,說來裳兒的話也是不錯了,至於嚴大人的真功夫本王倒是頗感興味呢!”
蘇芸隔着衆人遠遠看了嚴晟一眼,嚴晟畢竟與蘇芸差着品級,因而自然不能與蘇芸同列。
蘇芸唯恐嚴晟不好應了軒轅雨的話,自己倒是可以隨時出來爲他說話,見嚴晟不動聲色,蘇芸就笑說:“王爺,嚴大人不過是個文弱書生,對於這兵法等事只怕也與下官一般都是紙上談兵而已!”
軒轅雨見蘇芸出面爲嚴晟說情,心中多少有些不快,就沉吟不語,坐在旁邊的九皇子軒轅露倒是好似想要在軒轅雨面前獻媚一般說道:“嚴大人,難不成你一個鬚眉卻要一介女流代爲出面嗎?”
旁邊白慕容也是笑說:“好歹也是裳兒舉薦了嚴大人,嚴大人若是不出面做個了斷,只怕裳兒的面上也是不好看呢!”
蘇芸有些惱怒,不想自己一句話卻被兩人輪番質疑夾擊,她冷笑一聲正要說話,後面嚴晟已經催馬向前拱手對着高臺上說道:“啓稟魏王,相爺,下官倒是願意一試!”
衆人都是愕然轉頭看着嚴晟,只見他面不改色,沉靜如水地看着高臺上三個人,只是蘇芸心中警覺嚴晟唯獨沒有提到九皇子軒轅露,這本身就存在問題。
軒轅露的臉色果然一變,可是軒轅雨倒是沒有察覺出來,將摺扇在手心中一拍說道:“好,本王就是欣賞你這決斷個性,既是如此兵部衆將官聽了,自此而始你們都聽從了嚴大人調度,咱們今兒午後就以嚴大人的戰法開場也是不錯!”
兵部將士們齊聲答應了,嚴晟催馬向前,從蘇芸身邊經過時輕聲說道:“謝妹妹解圍,只是有些事是躲不過去的。”
可是蘇芸想了想這事情也怨不得高臺上三人,始作俑者說起來不過是自己身邊的慕容裳,於是轉頭瞪了她一眼。
慕容裳卻是無可無不可地吐吐舌頭笑了笑!
“兵部副統領何在?”嚴晟已經在高頭大馬上喝問了一聲,他的官品本來是比兵部副統領還要低上一些,可是軒轅雨已經發話了,副統領趕緊出列道:“在!”
嚴晟從箭壺中抽出一柄羽箭來交到他手上道:“命你令二十兵士,左右相對繞山一週,觀測了山形,風向來報!”
副統領接過羽箭,便認作是令箭了,拱手之後點出二十兵丁,十人一組,就按照嚴晟所言,相對繞山飛馬而去。
衆人都是詫異,圍獵卻還要觀測地形風向,此前都是聞所未聞呢!
不一時二十匹戰馬奔騰而來,到了嚴晟面前都是拱手行禮,嚴晟點點頭,兩幫人馬立時回奏:“稟大人,山高林密,繞山共有二十餘處地勢低緩之處,可供軍士進入,山風自東南而來,繞山林之中轉而向正西而去,拂面陰冷!”
嚴晟大叫道:“好!”
衆人見他倒是意氣風發,完全不像平日裡文弱書生模樣,便是蘇芸都是覺得有些詫異,嚴晟又笑道:“千夫長何在?”
隊伍中立時出來四十餘人,這些都是兵部千夫長,嚴晟抽出另一隻羽箭來道:“你們各帶二十人將如山路口封住,雷響戰鼓,鳴起金鑼,無需進擊,只需聒噪即可!”
衆人上來領命,嚴晟又抽出一支羽箭來交到一人手中道:“你也帶二十人,繞到山林東南一隅,與正東向燃起狼煙,無需見明火,確保狼煙一路吹向密林就是!”
衆人都領命去了,嚴晟纔對軒轅雨拱手道:“王爺,咱們只需靜觀其變,半個時辰之後那西向山林出口只怕就會有獵物自行出來,餘下的事王爺定奪!”
軒轅雨呵呵輕笑說:“嚴大人倒是胸有成竹,既是如此咱們就轉移到了西山腳下找一處寬敞之地靜候了便是!”
衆人聽了,就有人上前撤了高臺,請軒轅雨上馬朝西而行!
蘇芸也是對嚴晟調撥聽的不甚真切,但是隱約也是猜到了一些,就隨着衆人一路朝西而行,到了西山開闊之處,卻見兵部士兵早已擺開陣勢,都在擂鼓鳴金,真是一片喧鬧之聲。
又見狼煙滾滾從密林中繚繞而出,看起來倒是一派戰火之相。
衆人還在迷茫嚴晟這法子是否可行,早有慕容裳大叫道:“快看,獵物都果真自行跑出來了呢!”
軒轅雨手搭涼棚看去,果然見山林茂密的草叢中萬頭攢動,各色獵物正紛紛攘攘擁擠而出,他不禁頷首微笑。
慕容裳一馬當先衝向山林之中,蘇芸在後面大叫:“裳兒小心!”
可是哪裡還能叫的住她,蘇芸拍馬急追慕容裳,嚴宓也是擔心自然在後面緊緊跟隨了!
濃煙之中慕容裳的身影若隱若現,蘇芸唯恐有人在山林中開弓射箭不小心誤傷了慕容裳,因而纔會如此緊張,後面嚴宓自然也是這個心思,三個人雖然相距不遠,可是在一片濃煙瀰漫之中卻是首尾不能相顧!
蘇芸只聽的耳邊呼呼風聲,還有萬馬齊喑之聲,想來是衆人見獵物奔涌而出,都已經縱馬加入了戰團了,這也正是她最爲擔心的。
一路向前,只能看着前面馬兒的疾馳影子判斷前進方向。
耳邊忽然一股疾風襲來,蘇芸也不知是怎麼回事,眼睛在濃煙中已經無法完全睜開了!
噹啷一聲,好似是兩件兵刃交接在了一起,蘇芸愕然,前面慕容裳的馬兒倒是停住了,轉過來笑問:“可是姐姐?”
蘇芸呵斥道:“原來你卻是知道我在後面追你的,爲何不止住?”
慕容裳笑說:“妹妹在追一隻野兔呢姐姐瞧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