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晉問的問題其實也是我心裡最擔心的,以樂絃音的脾氣,搞不好他就答應下來了,雖說他之前也答應過我,放棄樂王的身份,再不牽扯大印皇室之事,但……,唉,是男人,特別是受了二十幾年皇家教育的人,有幾個能放得下。
想想那時候樂絃音到我這裡來,我做爲大夫,給他醫病,給他包紮傷口、看了他的全身,自然有他受辱的地方,他都心有不甘,等着好了以後要殺人滅口,以還清傲。
何況現在這種情況,他應該是是不甘的吧!
我悵然地嘆了一口氣,不想回答秦晉,秦晉抿了一口酒說:“娘子不是那種花癡之人,爲夫幾次三番試探娘子,娘子都未對爲夫動心,樂兄如何得娘子歡心,想來……必有一翻不與他人相似的際遇吧。”
我和樂絃音的相遇確實與別人不一樣,但也沒有什麼可以隱瞞的,特別是不需要向秦晉隱瞞。
我把兩年前被人追殺誤闖皇陵被樂絃音救了的事,講給秦晉聽,秦晉越聽眉皺得越緊,特別是我被追殺險些喪命的時候,他的神色幾乎猙獰起來,我有一種感覺要是那幾個殺手沒被樂絃音殺死活到現在,被秦晉遇到了,也會被秦晉咬死的。
直到後來我說樂絃音天神般降落時,他的臉色才稍稍好轉,可聽到我言語裡對樂絃音的崇拜後,秦晉的臉色又不好起來。
“就是這樣……,樂兄在娘子心中的地位就不同了?”
秦晉有些不以爲然,他哪裡懂得我當時的心情,那時的樂絃音從天而降,披着滿身的星輝,夜風撫起他長長的墨發,掃過他玉一樣的臉孔,不帶任何表情的容顏卻散發出讓我無法抵抗的氣息。
我必須承認,我對樂絃音是一見鍾情,就算他當時沒有救我,沒有後來發生的這些事,在那一刻裡,我的心狂亂跳動的那一刻裡,我是喜歡他的。
所以,秦晉這酸溜溜的問題,比他第一個問我的問題,我還不願意回答。
像我這樣的人,讓我承認我對誰一見鍾情,比讓我上天摘星星還困難,這實在不附和我的性格。
見我沉默不語,秦晉無奈地撇撇嘴,“娘子,喜歡一個人要都像你這麼簡單就好了。”
我不想把問題還糾纏在喜歡上面,又想知道樂絃音和寧斐然會商量出一個什麼樣的結果,就把把秦晉問我的問題反問回去,“你呢,你想不想樂絃音答應寧斐然?”
“我本身不想!”聽這話裡有話,什麼叫他本身不想,難道他還有分身啊?頭腦中像是有什麼閃過,“難道你的主人……”
“是啊,我們主上想樂兄答應!”秦晉毫不避諱,直接回答我了,又怕我想不起來他們主上是誰似的,補一句,“我主上是南豫王寧賀照,娘子應該還記得吧。”
樂絃音和我說的話,我怎麼能忘記,我又上下打量了秦晉一下,“南秦北齊,得一可得天下,我娶了你,我也沒覺得自己能做女皇。”
“要是娘子想做,爲夫必然會盡全力輔佐娘子。”
秦晉說這話時,表情很認真,我幾乎要被他的情緒感染,忽然想起他還有他的主上,就算真是輔佐也輪不到我這裡,撇撇嘴,“你還是效
忠你的主上吧,聽說他是你的姐夫,不是嗎?”
我記得樂絃音說南豫王寧賀照娶的是秦晉的嫡長姐,這種親戚關係真牢靠,——姐夫小舅子!
“娘子好不解風情,爲夫爲了娘子掏心掏肺,娘子卻掃爲夫的興,爲夫剛剛說的這番話若是樂兄說的,娘子必不會這樣對待吧!”
秦晉含着一口山西老陳醋似的酸味撲着我,好像喝進他肚子裡的不是酒,比之剛纔發酵的更甚了。
我直到現在也不明白,以我們兩個的關係,他拿出這副惺惺作態來,可有什麼意思?該不會是怕我愛上他,故意從這裡討我嫌吧!
還有……“你爲什麼不願意樂絃音去呢?”秦晉的想法,我總是無法理解,包括他這前後矛盾的回答。
“樂兄此去凶多吉少,而且樂兄一旦去了,必加快這天下大亂的局勢!”
秦晉這次倒是沒有噴酸味,回答得一本正經,但我必須承認,他這樣回答,我也仍然聽不懂,我果然不是這一時代的人,無法理解這一時代的天下大亂。
見我一臉的懵懂,秦晉反而笑了笑,“娘子不明白是最好的了,爲夫也不希望娘子明白。”
“是啊,你們巴不得我當個傻子!”我撇嘴。
“娘子就是傻子,爲夫也會一輩子守在娘子身旁的。”
真不知道是不是在他們男人嘴裡心裡,最不值錢的就是這海誓山盟了。
我起身要走,他連忙跟着起來,拉住了我,“娘子要去前面嗎?”
“是啊,這麼久了,早就應該完事!”我可不敢讓樂絃音和寧斐然呆太久,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娘子若信爲夫的話,最好還是不要過去,事情沒有這麼快談完的。”
半個時辰還談不完,以爲自己開八國峰會啊,我呲之以鼻,甩開秦晉的手,徑直走出涼亭,走下那幾級石階,秦晉快步跟了下來,我走到二門的時候,以爲秦晉跟了上來,一回頭卻發現他收緊眉頭地站在小路中央,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我被他緊張的情緒感染,也停了下來,四處張望,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處,只有幾隻麻雀受驚一般飛走了。
“娘子先過去吧,爲夫還有些事情處理,就不陪娘子了。”
在那些麻雀飛走後,秦晉的臉又恢復了正常,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覺得他剛纔就是在耍我,氣得轉身就走,頭也沒回。
完全不知道,就在我走後,沒到三分鐘,這座院子裡發生了怎樣一番情景。
我一路蹦蹦跳跳地返回了前院,還沒有進前廳,就被寧斐然派着守在門口的兩名侍衛攔了下來。
他們竟還叫我,“青側妃,王爺有令,裡面正在商討國家大事,任何人不許打擾!”
“你剛纔叫我什麼?”對比‘任何人’三個字以及他們話裡所說的內容,‘青側妃’這三個字簡直戳到我的肺管子上了,剛纔被秦晉挑起來的火,再次拱起,“老孃是兩個男人的夫人,側妃神馬的都是浮雲,別讓老孃再聽到第二次,否則,老孃叫人揍你滿眼金星。”
我怒吼完後,也不管那兩名侍衛什麼表情
,就要硬往裡面闖,理所當然被他們攔了下來。
我不管不顧、手蹬腿踹,氣急敗壞地衝着裡面喊,“樂絃音,你若還承認是老孃的相公,就給我出來,老孃暴燥了,要立刻看到你。”
若是平時,我怎麼也不會這樣的,我不是不講理的人,但不知道今天是爲什麼,心裡總像是瀰漫着一股不祥,尤其在剛纔受到秦晉那疑神疑鬼的影響後,我更覺不安。
我這一聲怒吼,沒有吼出裡面的樂絃音和寧斐然,卻把外面的小笙以及被小笙拖着的小江,吼了過來。
“姨,你怎麼了?”
小笙鬆了拉着小江的手,一路小步地跑到我的身邊,左邊那個侍衛拉着我的手,還擋在我的腰上胸下的地方,被小笙看到,他毫不猶豫地一口咬了上去,還含糊地說:“叫你欺負我姨!”
小笙這一口咬得不輕,那個侍衛的臉疼得都有些扭曲了,我怕他做出什麼過激行爲,傷到小笙,連忙放棄了執着要衝進前廳的想法,一把抱住了小笙,連聲催着,“小笙快鬆口,姨帶你去後院吃豬腳,吃這個會食物中毒。”
我本來是想勸開小笙的,誰想到這話說出來後,那侍衛的臉,更加扭曲了,還好小笙聰明,見佔到便宜後,立刻鬆口,並快速退到我的身後。
“呵呵……”與此同時我看到了侍衛手腕處,那滲出血、皮肉翻開的一圈牙印十分醒目,我不好意思地乾笑,幸好小江這時也走了過來,打圓場說:“金……金大……金大夫……,我……我找你……”
“找我有事是吧?”我覺得小江說得太慢,不能緩解我現在所處的尷尬,連忙接過來,並十分期待地看着小江,看得他的臉頰都泛出了紅暈,並看着他點頭。
“嗯嗯,我們那邊說,不耽誤他們裡面談事的。”
我拉着小笙,儘量避開那兩個侍衛又扭曲又哀怨的臉孔,和小江並肩走去了左側的長廊。
“這個……這個是新……新描的樣子!”
走到長廊的一處紅漆柱後,小江把放在袖裡的一條淡粉色的頭巾拿出來,塞在我的手裡。
那紗薄的如蝶翼一般,我小心地展開,只怕哪裡力氣大了會給捅破。
淡淡的粉嫩上面,七彩的絲線繡着大朵的花和蝴蝶,明明是很豔很俗的東西,經小江用心繡出,透着說不出的靈秀,彷彿我輕輕一抖動,上面的蝶和花就會被我撒落出來。
“太美了!”我忍不住感嘆,上帝爲你關上一扇窗就一定會爲你打開一扇,小江雖然說話不利落但小江這手,真是普天下,再也找不到第二雙的巧了。
我的感嘆還沒有嘆完,就覺得眼前銀光一閃,好像有什麼寒涼之氣,衝着我逼了過來。
我還沒有反應清楚,只聽得在我旁邊站着的小江,驚呼道:“金大夫,小心!”
我頭腦裡的第一反應竟不是小江讓我小心的東西,反而是想到小江這次說話竟然沒有結巴……
等我意識到自己有多麼傻的時候,那把涼嗖嗖的劍已經插進了小江的身體裡。
他跌落的身體刮掉我手中拿着的粉色紗巾,傷口帶過的地方,血染的一片,紅的刺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