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寧斐然和西門月笙他們兩位王爺,扣在了他們的軍營裡,還是中軍主帳,足以顯出對我的重視程度。
我這裡的住宿環境和守衛措施,比寧斐然和西門月笙他們兩個任何的帳篷都大、防衛都嚴。
就是以我這裡爲中心,寧斐然的十萬大軍成散射狀向外擴開,把我圈在中間,我就處在蜘蛛網的中間位置。
樂絃音和悅官妖要是想救我,就得突破外面的十幾層包圍,才能進入十萬連營的中心。
我偶爾站到帳篷門口望上一眼,覺得樂絃音憑空飛進來救我的可能性,就像火星撞上地球一樣,十分微小。
所以,我安心地在這裡住了下來,一點不胡思亂想,更不做無望奢想了。
我摸着肚子,毫不客氣地向寧斐然做出要求,我要養胎的,我和寶寶都需要營養,一般東西答對不了我。
西門月笙始終都用鄙視的目光瞟我,陰氣嗖嗖的,我假裝沒看到,也不理他,反正寧斐然有命令,不許西門月笙單獨見我,這片地界裡,寧斐然說的話比西門月笙有用就是了。
爲了我的安全起見,寧斐然特意派了和我比較熟悉的心蘭來保護我、順帶照顧我。
西門月笙跟着寧斐然走出帳篷時,又瞟了我一眼,這一眼直接掃向我的肚子,然後,我敏感的聽覺發揮了作用。
我聽到他低低地含叨,“竟會是悅官的,他,他竟不是太監……,怪不得啊,怪不得……”
也不知道西門月笙說得怪不得是怪什麼,又回味着什麼。反正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悅官妖是不是真的太監?哼,急死他們。
等人都走了以後,我一個人趴在榻上,吃着寧斐然着人給我端上來的手抓牛羊肉,歡快地蹬着腿。
說來也奇怪,我之前極嚴重的孕吐,竟在經過這一場突發災難後,自然痊癒了,現在是吃嘛嘛香,酸脹胃直接變成口袋胃,生活好愉快。
心蘭坐到我榻的對面,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很像看鬼也很像看神,總之不像看人。
我們兩個幾次交鋒,每次結果都出人意料,談不上對彼此的印象有多好,但認識的時候卻不算短了,哎,朋友是算不上的,當然仇人也談不上。
我把身邊裝着手抓牛羊肉的盤子端起來,向心蘭示意一下,“你要不要吃?”
心蘭果斷地搖頭後,又遲疑地問出口,“你,你真的,真的不是,不是柳青兒?”
面對着她斷續的話語,我無奈點頭,“我這樣重申三年了,總算有人信了。”
爲了讓人相信我不是我前身,我不願意揹負她造下的後果,我有多辛苦,如今,總算見點成效了。
“我開始也有所懷疑,一個人的性格再如何的僞裝,總是會流露出破綻來的,但你,我始終沒有察覺出任何異樣來,與之前的青兒完全不同,縱使我們姐妹關係一直不好,但她這個人我卻是十分了解的,我們在一起生活了十幾年,”
心蘭的笑容微微發苦,我看不出她有半分懷念柳青兒的意思,但她這話確實帶着些懷舊的氣息。
“在那座小鎮再次見你的時候,我還以爲你是假裝的,我曾經半夜去過你的房間,檢查過你的全身,沒有發現僞裝易容的痕跡。”
心蘭毫無壓力地說着,說得好像當時她進得不是別人的房間而是她自己的房間似的。
我送到嘴的肉卻無法往嘴裡送了。
難道我在富寶城坐着‘妙手回春’堂的坐診大夫時,我的家以及我的臥室是這些人的旅遊勝地啊?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想我當時還自感覺十分良好呢,
我怎麼就一點沒有察覺出來,我家經常招賊呢。
“我們第一次正式見面後,我就把消息送回到了主人那裡,”心蘭說到‘主人’兩字後,語氣僵硬,“王爺已經告訴你了吧,我和青兒幕後的主人是大印的南豫王寧賀照?”
我點頭,“嗯,寧斐然和我說了,其實我即使不是柳青兒,我也應試想到,這件事和南豫王寧賀照脫離不開關係的,當初秦晉到我身邊時,可是你們的父親柳侍郎親自送過來的。”
這些看似沒有關聯的事情和人,細細盤算起來,卻是個個都有着隱含的關係埋在其中的,大體脫離不開這幾股勢力了吧。
“別在我們面前提那個畜生,他一時快活,生出來我們,造就我們一生的痛苦,幸好,”心蘭說到這裡停頓了。
我從她的目光裡,看到了點點閃爍的亮光,那應該是對寧斐然的期待吧。
希望她有好運氣,但我覺得不說別人,只提寧斐然身邊那位正妃宮焉羽,就夠所有敢肖想寧斐然的女人喝一壺的了。
“我始終搞不懂你心裡想的是什麼,王爺說你是異世之人,或許你們那邊做事就是這種方法吧,”心蘭收斂起眼裡的美好神韻後,目光如之前出去的西門月笙一樣,放到了我的肚子上,“那個悅大人,他真是假太監?”
這事不管誰問,我都只是點頭,哪怕樂絃音來問,哪怕他心知肚明,我在他面前也會這般點頭的,孩子姓了誰的姓,就是誰的種了。
“樂絃音竟然沒有掐死他?”
原來混熟以後,心蘭這種冷麪女人竟也喜好打聽八卦。
“他敢,”我一拍榻板,顯示出了我做爲擁有三個老公的妻主該有的霸氣,“我休了他!”
不知道我這份威脅,在樂絃音面前夠不夠力度,但在心蘭面前絕對沒有一點打擊性,還把她逗笑了。
心蘭‘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後,說:“這樣樂絃音就會同意了?你當我傻?”
“我可沒這麼說,這世間能活下來的人,大體是沒有傻子的,只是看願不願意,我們雖然接觸的次數不多,你也應該知道我是個什麼性情了,樂絃音不敢對我來硬的,我就不怕硬的。”
死,我都經歷過幾次了,各種打擊,我就不提了,我還能怕什麼。
我拿捏着的不過就是樂絃音不敢把我怎麼樣罷了,還有,樂絃音最清楚我以及我周邊這些人的爲人。
什麼人放在我心邊安全、他會安心,什麼人是絕對不能放到我身邊的,他比我清楚,那種不能的人,還未等到我身邊呢,就會被他替掉,就此人間消失了。
“這點倒是真的,”心蘭是吃過我這方面苦頭的,“你倒是特例獨行,我行我素。”
我不以爲然地勾勾脣角,“沒有你說的那般,我只是想活得任性一點,在有生之年。”
在如此危機重重的境況裡,誰知道這個日期會有多久,活一天算一天吧。
隨後幾天,我的日子過得很逍遙,——如果拋去營外三番五次的被襲擊被突圍,偶爾吵得我睡不好覺之外。
樂絃音帶着他的人,在我被西門月笙擄來的第二天,開始一次又一次的從外圍突破,最近的一次,是可以突破五層,進入到中心地帶了。
樂絃音自己的武力值倒是可以到達我的帳篷附近,但在我的帳篷一週,埋伏着寧斐然以及西門月笙佈置得雙重高手,樂絃音一人必竟難敵幾十人,所以六天之內的十五次突襲,都以失敗告終。
這天晚上,這六天都沒有出現在我帳篷裡的寧斐然,竟和西門月笙一起來了。
我本來很寫意地躺在榻上
啃蘋果,一見這陣勢,我連忙從榻上坐了起來,陪在我身邊,專攻繡花專業的心蘭,也跟着一起站了起來。
“王爺,”心蘭這女人很傲氣的,每次寧斐然和西門月笙一起出現,她只與她的新主子也是她心儀的人寧斐然打招呼。
寧斐然衝她點點頭並吩咐道:“你去準備一下,今晚送金小姐離開這裡。”
我愣了一下,隨後釋然,這個結果大致已經在我預料之中了。
像寧斐然這樣帶着隊伍,一天三次來襲擾,寧斐然怎麼敢把我繼續留到軍中帳內。
有千年做賊的,哪有千年防賊的。何況他們也只能防住樂絃音這幾次了,他們沒有那個能力一直防下去。
聽心蘭說,幾十名高手,被樂絃音傷了大半有餘,撐不住幾天了。
我想不通的是爲什麼樂絃音和那位徵西大將軍馥寄灃,不借此機會帶着大軍從嘉門關裡出來,與寧斐然他們一舉決戰呢。
眼見着心蘭就要出帳篷,我着急地衝她喊道:“心蘭,多給我鋪些被子,你懂的,我怕顛的。”
西門月笙一臉挫敗的表情,他顯然在我面前又一次崩潰了,倒是寧斐然很鎮定自若,看來他已經被我‘出其不意’的做法驚習慣了。
“你就不問問我們爲什麼把你送走,又把你送到哪裡嗎?”
西門月笙一如既往地陰險着發問。和他對着幹,又一向是我最大的樂趣,我笑嘻嘻地衝着他搖頭,說:“那些是你們想的事,我不關心。”
問了也阻止不了,不問也阻止不了,我幹嘛遂了西門月笙的意,給自己找煩惱呢。
寧斐然做事的方法與西門月笙絕對不一樣,他輕嘆了一聲說:“今早,八百里加急接到的消息,南豫王寧賀照謀反了,他的領地是大印國的西部,離這裡最近,他的謀反對我們這裡造成的壓力很大。”
南豫王寧賀照謀反了?聽到這個消息,我也驚得愣在那裡。
這位我原身前輩的主人,在大印國要與璃雲國發生戰爭的關鍵時候謀反了,這可真是太給大印帝拆臺了。
我隱隱覺出了不對勁的地方,卻又說不好在哪裡。
“你,你皇兄就,就一點沒有防範嗎?”這不科學啊。
按照正常情況來說,大印帝防着南豫王寧賀照應該比防樂絃音更厲害更嚴密些纔對。
畢竟在明面上看,樂絃音是個沒有封地、沒有臣民的暗門少主,而南豫王寧賀照卻有着大片土地以及大批軍隊的。
寧斐然沒有回答,我有些明白了,一般寧斐然不正面回答我的事情,都是不能說的秘密了。我也不難爲他。
“若是兩方面夾擊,你這裡就危險了,”你說我這人是不是沒心沒肺,分不清敵友。
相對於樂絃音的安危,我反而擔心起寧斐然的安全來了。
或許是我這前身做了太多對不起寧斐然的事,在我接管這具身體後,我竟連帶着有些愧疚了,而我在一開始到這個世界後,也一次又一次地誤會他冤枉他。 在一切明瞭之後,這種愧疚就越積越多了。
還有,我答應他的事,還是惟一一件事,都沒有幫他做成。
“沒事,皇兄有按排,”寧斐然沒有多說,他走到我的身邊,俯在我的耳邊低聲說:“如果有一天,我是說如果,你能見到我和青兒的孩子,麻煩你幫我好好照顧他,別告訴他,他的父親是誰,也別告訴他這一切。”
寧斐然這話是什麼意思?這是臨危託孤嗎?我冷冷地打了一個寒顫,不知該如何回答了。
生離死別這事,我經驗雖足,但真的處理不好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