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裡糊塗地睡着了,睜開眼睛時,天已經黑透了,我甩開身上的被子,頭有些昏沉,坐在榻上,雙腿搭下榻去,雙手撐在榻延邊上,頭低垂着,不管睡了多久,那些無法忘記的事,都不會睡夢中時間的流逝而消失的。
這一覺醒來,不管我願意不願意,寧斐然都會帶着她的家眷入住我們的小縣,不管我承認不承認,樂絃音都不在是隔避‘春風滿堂’送來的小僕,更不是‘暗門’的殺手頭子,而一下子有了質的飛躍,成了‘樂王’。
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大印皇帝的一步棋,至於目的是什麼,——君心難測。
我的拇指摁在兩邊太陽穴上,狠狠地揉了兩下,用外力的痛驅趕着內裡的痛,還沒等我的拇指滑指到天靈穴處,門口便傳來了輕輕的兩下敲門聲。
“娘子,爲夫可進來嗎?”對於這個送上門來的便宜老公,我一向都毫無辦法,就比如我說‘不可以’他也一樣會進來的。
事實勝於雄辯,我的反應還處於停滯狀態時,他已經推門進來了,手裡還端着一碗冒着熱氣的燕窩粥。
那身慘綠色的衣服,晃得我的眼前一片綠油油。
我真不明白一個大男人,怎麼會如何偏愛綠色,又不是忍者神龜,最可笑的是連頭頂上帶的髮帶都是綠的,真不怕被人嘲笑頭頂飄綠雲啊。
“娘子睡了一大天,時下已是三更,差了兩頓飯沒吃,快把這碗燕窩喝了做夜宵吧,爲夫可是費了苦心熬兩個時辰,才得以熬出這極品燕窩的精華來的。”
說着,秦晉還親手拿起了燕窩裡的湯勺,弄了大半勺湊到了我的嘴邊,我要是不吃,他就準備親手往我嘴裡填了。
爲了避免發生這種狀況,我從善如流地一口含了那大半勺燕窩,然後順勢接過秦晉手裡的燕窩碗後,避開了秦晉看我時笑得像看食物似的表情,湊到了榻的另一側去,把另
外大半邊都給他讓了出來。
他比我更懂得從善如流,在我讓出來後,臉大屁股大的一撩衣襟,搖着他絕不離身的白色羽毛扇子,坐了下去。
“樂絃音呢?”心裡放不下的人,怎麼折騰也放不下。
我這話剛問出口,秦晉就皺起一張臉來,捂着胸口裝腔作勢地說什麼我傷他心了,明明是他心心念念想着我,熬了兩個時辰的粥給我送來,而我開口就問別的男人,心裡簡直是一點沒有他。
我端着粥,呆呆地看他從那裡作戲,默唸着一句,“秦晉,你真相了。”
“娘子,樂兄好的很,根本不用你惦記,皇上他老人家體貼臣下,細緻入微,不但差欽差大人給樂兄送來了樂王印,還送來了十位如花似玉的玉女並五名妖嬈俊美的童男,我想樂兄他此時正享受得不行呢!”
秦晉的話未說完,我一口粥已經忍不住噴了出來,差點嗆得肺管都要爆了。
秦晉立刻從怨夫變成賢夫,借我不備湊近了我,擡手輕輕地撫着我的背,有節奏地拍着。
“娘子,可要小心些啊,喝個粥都要嗆,這讓爲夫怎麼能放心!”
他語調暖昧,動作更是親密,黑髮垂下時,掃過我的頸,滑到了我因嗆粥而後背微弓導致內含的前胸上。
這些細節我開始並未注意,直到房門被推開,那個被秦晉所說的正應應付十女五男的某人進來後,從他驚詫的目光和微紅氣惱的表情裡,我意識到了我和秦晉太過親近了。
我下意識地想要拉開與秦晉的距離,卻在想起秦晉說他今天一下子‘雙喜臨門’,不由得心生怨氣,本想拉開的距離,反而更近了些。
秦晉似乎很懂我的心思,我剛動他立刻跟近,幾乎要貼在我的身側了,還嘻皮笑臉地衝着樂絃音打招呼,“樂兄,齊人之福怎麼樣?香豔否?”
我有的時候真是太
佩服秦晉了,不知他是真的不怕死,還是能拿捏得住樂絃音的尺度,他總是敢去挑戰樂絃音的極限,明明看到樂絃音的臉都被氣綠了,竟還敢提那些哪壺不開的哪壺事情。
果然如我所料,樂絃音像風一樣的疾閃進來,在我的眼睛還未及眨一下時,秦晉已經被他強大的掌力震飛出去了,連帶着我手裡的那碗燕窩粥。
“你……你幹什麼?”
眼看着秦晉像球一樣連滾帶爬地飛出了我的臥房門,我忍不住地跳腳起來,連忙想要跟出去看,我倒不是心疼秦晉,只是怕樂絃音下手太重,秦晉有個什麼好歹,我這‘妙手回春’更平靜不下來了。
時值亂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見我如此‘擔心’秦晉,樂絃音氣綠的臉色又變得青紫,他一把攔下了我,“你不用那麼急着出去,他死不了!”
雖說我也知道因爲某些利益糾葛,樂絃音不會真殺了秦晉,秦晉也是用這個有恃無恐地呆在我這裡,但我的心裡就是不舒服。
這裡是我的家,我是一個獨立的人,我憑什麼被動地被他們拉進這場我都看不見的是非爭鬥中,無論結果什麼樣,我有什麼好處?我又後落下一個什麼後果?
特別是看到樂絃音用這副態度和我說話的時候,我內心深處的小火苗噌蹭地燃起了。
我緊緊地盯着他那張秀致的臉,冷笑着說:“樂絃音,既然你現在的傷好到可以打人的地步了,那麼請你連夜收拾一下,帶着你的家僕、你的女人、你的男人,還有你的樂王印,給我滾出我的家,老孃明天一早就給你休書!”
我從來沒有想過,兩世裡都沒有想過,我會有一天說話這麼有氣勢,氣勢到可以休掉一個男人了。
如果不是真被氣得五臟俱焚、神質都有些不清了,我自己都未料到我還能有這麼一面,可見,人都是被逼出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