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疲憊的身軀,張武很虛弱,只想倒頭就睡,但他明白睡了就是死。
你在梁州把人家的武林盟主打死,還不趕緊跑,等着大部隊追殺你呢?
王雲焉和小屁孩並沒有跑多遠,因爲張武幾人的廝殺太快了,幾乎是電光石火之間,不出一分鐘就分生死。
看着張武追上來,王雲焉趕緊慰問道:“張少俠,你沒事吧?”
“沒事,我們快走!”張武不欲多言,先出了梁州再說,不然有這倆累贅,一旦被圍住絕對有死無生。
街頭殺人,自有民衆報官,捕快迅速到達現場,但看到那個場景和人坑裡的樑遠山時驚得衆人汗毛倒立,武林盟主竟被當街打死,這在梁州絕對是天大的風暴。
趕緊向上面層層彙報,梁州太守知道這個事情不但不惱,反而哈哈大笑,這下再沒人能和他抗衡。
要出新的武林盟主,江湖中沒有幾年的廝殺,根本培養不出鎮壓一州的人物,這時間足夠他大展拳腳。
“吩咐下去,把打死樑遠山之人的畫像傳下去,你們千萬不要去惹他,此人凶神惡煞,七位黑拳王再加樑遠山都不是對手,去尋仇也是枉死,這事就此揭過!”梁州太守如是吩咐。
而在民間,江湖消息最靈通,不出幾個小時,樑遠水強強婦女,被人攔腰踢斷,其父帶領七位黑拳王前去攔截,也被人家碾壓的事情傳開,一時間所有人都在打聽這是何方神聖所爲。
後來說書人把這段事情編成故事,在坊間傳言,此人名張止戈,額頭兩個大包,有龍相,身高九尺九,三頭六臂,乃天神下凡,攜妻子游歷人間,不想其妻美如仙,被盟主之子樑遠水所覬覦,卻把其爹坑死了……
平安無恙出了梁州,讓張武詫異,難道樑遠山就沒個朋友麼,連爲他出頭的人都沒,只能說這人混的太不得人心。
王雲焉對張武的印象發生很大改觀,英雄救美嘛,就算人婦也難免懷春,更何況還是個沒丈夫的女人,但還沒到喜歡的程度,只是好感度增加。
就連小屁孩也有改變,不像以前那樣對張武有戒心,雖然還是介意母親和外人靠得近,卻不會直接推開表示厭惡,小男孩雖然不通人情世故,但誰好誰壞還是有感覺的。
連續趕幾天的路,穿過幾州領地,王雲焉和小屁孩疲憊不堪,每天在汽車上吃喝睡,長期奔波,鐵人都扛不住。只得找個客棧休息一下。
落腳地是嵐州,清一色古代建築,這地方窮山惡水,經濟不發達,百姓生活困苦,穿的都是粗布麻衣,路上許多人面黃肌瘦,一看就曉得飢不果腹,飲食跟不上,甚至吃不飽。
很難想像,太淵竟然還有這種地方,這和原始社會有什麼區別?
整個嵐州只有一條公路貫穿南北,其他全是沙土路,放眼望去一片荒蕪,人跡罕至,張武搞不明白,這裡的官員是怎麼當的?
來到嵐州城中,張武開的麪包車在這裡竟成了新鮮玩意,行人指指點點,形容麪包車爲“青銅殼子!”
找了一家看着比較高檔的客棧,其實連西州的一星級酒店都不如,進入其內,包間都沒有。
小傢伙終於能開葷了,搶着菜譜就要點菜,卻被王雲焉一瞪,訓斥道:“沒大沒小!”
只得很不甘心的把菜譜遞給張武,瞪着他,一副“我要吃肉”的表情。
張武也餓了,點了滿滿一桌子肉菜,讓周圍的人頻頻注目,真有錢啊!
但更多的人看着王雲焉,吃飯不能蒙着臉吧,當她把面紗拿下來的那一刻,整個客棧都安靜了,只覺陽光一亮,空氣都新鮮幾分。
“和我換個座!”張武不帶商量的口吻,直接吩咐。
本來他背對衆人,坐在外邊,換了座位就成王雲焉背對衆人,眼不見心不煩,看不見相貌,心中的臆想也就淡了,畢竟背影殺手不在少數。
小傢伙狼吞虎嚥,王雲焉不愧是大家閨秀,吃飯也是慢條斯理,小口小口的吃,很讓人賞心悅目,更多的時候是給小傢伙夾菜,讓他慢些吃,母愛無疆。
吃了一陣,張武突然心中一顫,因爲王雲焉竟鬼使神差的給他碗裡也夾了一塊排骨肉,這在他看來是不可想象的,關係沒有親密到母子、夫妻、情侶,或者沾親帶故,這種舉動絕對不該出現。
王雲焉夾完之後沒說什麼,不過腦袋都快低到胸口了,俏臉微紅,耐人尋味,不知心裡怎麼想的,或許只是感謝一路上的照顧之恩。
張武沒說什麼,更沒道謝,只是突然間覺得關係親近了很多,把那塊排骨肉吃在嘴裡,啃完又啃,彷彿到了狗嘴裡一般,不把它吃得光溜溜,絲肉不剩,不甘心!
關係很微妙,王雲焉和張武心中都升起異樣。
卻在這個時候,客棧裡來了大人物,身穿華裾,光鮮亮麗,有官威,走路邁八字步,身後跟着僕人低頭哈腰,提着個大竹籃。
這大人物坐在位置上第一句話就是:“把你這些吃飯的粗傢伙拿走,看着害眼!”
小二審時度勢有一套,曉得人家看不上自家的擺設,又這麼有氣場,趕緊把碗筷勺子全部撤掉。
接下來的場面讓張武大開眼界。
低頭哈腰的僕人從竹籃裡拿出金碗、玉勺、銀筷子、青銅盆,還有花紋秀麗的汝窯盤子,從小到大擺了半桌,最後拿個純金大鍋出來,遞給小二,吩咐拿這個炒菜,小心着點,颳了金皮找你算賬!
排場弄好,大人物開始點菜了:“十八隻當年的小母雞……”
“您一個人吃十八隻?”小二不敢相信。
“多嘴,聽我說完,我這十八隻雞其餘的東西不要,只要舌尖,雞舌頭懂不,活取,稍醃好後炒榆錢,做不入味,我可不食!”大人物斜眼瞪人,那對雞眼真像活生生的老母雞。
這還不夠,接着吩咐道:“再來十八條半斤重的桂魚,每條魚鰭上第七片鱗底下取指甲蓋那麼大的一塊皮,用我的金碗清蒸,要是出了魚腥味,爺不食!”
小二傻了,張武也傻了,全場客人都傻了。
這派頭,封建時代的皇帝都未必能比得上,張武以爲自己算見多識廣的,今兒真是開眼了。
“雲焉,帝都有人這麼吃麼?”張武第一次口稱“雲焉”,以前都叫王夫人,顯尊敬,怕唐突佳人。
現在突然改口,王雲焉也是一愣,卻沒有不愉,而是展顏一笑,嬌聲解釋道:“常有,不過都是廟堂上的貪官,再就是大家族的公子哥也會這麼吃,他們講究氣派,出門在外故意刁難人,顯自己尊貴,不在乎錢。”
張武聽罷一陣唏噓,自己真是井底之蛙,別人看來很正常的事情,就連王雲焉都覺正常,自己卻覺眼界大開。
還好這次出來遊歷見識過,不然往後到了帝都,難免被人家看不起,當成“土鱉!”
不過感嘆過後就是不爽,帝都人這麼做可以理解,大環境如此,都是超級大家族,有的是錢。
但眼前這貨咋看着這麼不順眼呢?
整個嵐州餓殍載道,普通民衆鳩形鵠面,生活困苦,你卻在這裡搞這些,當官不爲民生計,不如回家賣紅薯。
你丫就別犯在老子身上,不然有你好看的!
隨後想到身負護衛大儒後人的重任,能收斂就收斂,管閒事死的快,母子倆要緊。
“母親,我吃飽了”
小傢伙摸着肚子,孩童天真,閒不住,酒足飯飽就開始玩,看到那桌金碗玉勺時誇張的感嘆了一聲“好奢侈啊!”
王雲焉趕緊把小傢伙拉回來,向人家道歉。
但這一下轉身露面讓那大人物愣了,開口就呼:“仙子……”
王雲焉趕緊回身用紗巾遮面,悄悄撇了張武一眼,見他沒生氣才鬆口氣,彷彿怕他怪罪自己唐突,這鐘心理變化很微妙。
“仙子,我們家老爺有請,不知能否一敘?”下人過來搭話,反應夠快。
“萍水相逢,沒什麼可敘的!”張武替王雲焉回話,很霸道,你丫眼瞎了是不,老子這麼個大男人就在眼前,我們擺明是一家人,郎才女貌,你請我媳婦,怎麼個意思?
眼看張武霸氣,又高頭大馬,“二哥”生氣還是很唬人的,下人不敢再多說,灰溜溜向主子報告去了。
張武不想多事,掏了飯錢就走,開車繼續趕路。
結果還沒走十分鐘前邊就出現拒馬,十多位捕快封路,反應真夠迅速,你不想惹人家,人家還不放過你呢!
“停車檢查,有人舉報你等偷搶財務,跟我們走一趟!”捕快兇惡,二話不說就先把大帽子扣下來,只要把你們逮進去,犯不犯事,性命如何,還不是由我?
遇上這種事張武有見解,不講理的人有不講理的方法,下車就動手,人多勢衆擱他這裡不頂用,帶槍來的也是菜,人影一晃,頓有滿地哀嚎,服不服氣?
“都給我滾蛋!”喊一聲開車就走。
這次沒人再阻攔了,但就在要出嵐州邊界的時候,張武有些心緒不寧。
“不能再開車了,目標太大,萬一路上有炸藥,都得死無全屍,現在不僅要面對追殺王雲焉的那夥人,嵐州方面不是善茬,不得不防”如是想道。
官路兩旁都是樹林,招呼王雲焉母子下車,往樹林裡鑽,小屁孩很不樂意,有車可坐,爲什麼要走路受罪?
張武不解釋,只是一個勁的帶着母子往深處鑽,沒走多久就見空中“隆隆隆”的直升機響,向麪包車所在的方位飛去,讓張武暗罵:“去你大爺的,高射炮打蚊子,真尼瑪小題大做!”
而在麪包車那裡卻有兩人提前到了,看着空無一人的麪包車默然無語。
一人身穿繡衣,頭戴免冠,手持節杖,有一副不怒自威的“鷹相”。
在普通人眼裡很駭人,但如果張武在場,一看這人就曉得絕對是高手。
武功到一定程度,人的面貌會發生極大變化,比如此人練的就是秘術“中脈勁”,這是屬於開合勁的一種分支,傳承極其神秘,練功的過程中內在之氣將其顱骨衝得鼓起,像外國人一樣鼻樑突起很高,導致面貌發生改變。
另一位卻是個聾啞人,身穿糞掃衣,就是垃圾堆裡的破布縫起來的衣服,補了又補,手裡拿着一面帆旗,上書“江湖學術今幾年,不求富貴樂清閒,雖然不是黃宮客,一曰清閒一曰仙!”
這是把自己當“仙”,口氣大如天。
“此子靈慧,師承生猛,來歷非凡,根資妖邪,不好惹,你確定要追殺他?”聾啞人看着張武消失的方向,用腹語對繡衣使者勸解。
他是算命的江湖術士,有些門道,就像趙無極、羅翰海那些高人,明白的東西多,對張武很忌諱,沒有天大的死仇絕對不敢惹他。
“我與他無仇,不過今受人之命,還人恩情,要斷王家香火,他卻橫插一腳,而且把指揮使的弟弟給做掉了,那就使他遭劫吧,你只管帶路就是!”繡衣使者講話平淡,生死不入其眼。
“也罷,當年我遭逢大變,是你救我一命,不然早已了此殘生,今日就隨你逆一回天!”聾啞人眼睛好使,能辯口語,與人交流不是問題。
二人看着遠處駛來的直升機,被加特林機關槍瞄準卻面不變色,只見繡衣使者把節仗當標槍,渾身勁力開合鼓盪,彷彿血蛇在皮膚表面亂竄。
“嗖……!”
節仗射出,如同天矛,猛得一塌糊塗,“撕拉”一聲射穿鐵皮,直升機油箱被一擊射爆,再加上速度太快,高速摩擦,節仗會發熱,將油箱引爆。
“轟!”
一團火光照耀天際,直升機直挺挺墜地,飛機上無一倖免,繡衣使者竟威猛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