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辰過去,夜幕初臨。西門如計劃般打開,周天正揚手,兩個白龍門長老領着人快速通過進入到城中。然後是七大門派的人馬和周天正以及他身邊之人。章超和李嘯風各領一部人馬在後壓陣,走到最尾。
西門的城樓之上,站滿了上官玄虎的人,還有四長老玄欣和她的部下。金柔雅帶着幾個同樣是白龍門的細作站在玄虎不遠處。
或許是怕別處的人馬趕來,或許是想要速戰速決。兩千多人馬,沒用多久就全數通過城門。
城門這裡本身就是一個校場,白天還會有些攤販在此擺賣。如今當然只有那二千多人。而且臨近的房舍,裡面的民衆早就已被清空。
大家都沒有離開,等待號令。雖然都是江湖人,但也明白此戰關係大,一不小心就會死人。
周天正坐在馬背上,望了望四周,閉眼感受了一下,整個人熱血沸騰。
就在這時候,西門的拱洞裡頭,那個閘門猶如斷龍石一般轟然再度落下。
校場兩邊和城門正對的大街都涌出大量上官家的人,三面皆有百多金槍晃晃。
左邊領隊的是五長老玄德,右邊壓陣的是大長老逸冕,居中的正是炫陽老祖。
城樓上,上官玄虎開聲下令:“只留下她。”
刀光閃現隨即消逝,消逝的還有幾人的性命。
不知是因爲和他睡過的緣故還是因爲武功太過低微,金柔雅獨自活了下來,站在那片血泊之中,被突如其來的轉變震得心頭空蕩蕩,然後她開始擔心自己在遠方的弟弟。
玄虎又再開聲:“看着吧,當個見證。”
場中的周天正沒有多少緊張和驚訝,連帶猶如甕中鱉的二千多人也被他的鎮定所感染。
“周門主,看你並沒有什麼意外。難道你早知道這是個局?好氣魄啊。”
穿了件金絲網紋長袍炫陽老祖雙手負後開聲響遍全場,有嘲諷,有讚歎。
周天正淡然答道:“我也不知道這是個局,亦沒想過看似受盡排斥的上官玄虎竟對上官家如此忠心耿耿。還是說他這般不看好我?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反正我們已經進了邯山城。甚至,事後我都不需要給他我承諾好的那三個鎮了。這城牆對我來說不算什麼,但對他們來說,還是很大一個麻煩。而且,你們好像只有一個天外天強者在這裡。我已經是喜出望外。”
周天正一路過來早想過好幾個可能,同樣想出好幾套應對方案。
最理想的就是在野外打一仗,自己等人不是行伍軍旅,不擅長攻城,這城牆確實是個麻煩。可是人家不出來迎戰,周天正也只好說成是對方實力不濟來鼓舞士氣。
他當然想過玄虎投誠可能是個局,然而,能進到城裡總比在城外攻城要強。所以他毫不猶豫就進來了。
對方果然又反水,那就直接丟出三個鎮的利益來提振這七個門派的鬥心。
一副欣喜鎮靜的樣子,一番連消帶打的話語,三分假七分真,使得與他同來的二千多人鬥志高昂心情亢奮,不似甕中鱉反似翻江龍。
“哼,你也太小看金槍殺衛了。今晚就算我不出手,你也別想闖得過他們那一關。”
不是炫陽說得託大,合擊陣法確實可以彌補很多不足,大型軍陣經過多番操練更是如此。江湖人十個先天高手合在一起都很難擋得住一個天外天強者,武藝高強的軍人結陣之後情況就會大爲不同。何況這是經過上千年改良,專門研究出來針對武林強者的金槍殺陣。
大瀚皇朝土崩瓦解之後,這戰陣之法也隨流書天闕隱沒而變得珍稀,大型精妙的更是寥寥無幾。這也使九世府更加難以被撼動。
實際上,玄虎很反對炫陽老祖等人埋伏還要大說一通的做法,太武林了。若是他,一來就先將火油丟下去,在對方沒反應過來前就放箭。雖然對方有這麼多先天高手幫襯,效果不會太大,但能殺多少算多少,給對方上點傷也好。怎麼會把時間留給對方,現在的埋伏效果起碼折損了一半。
一直以來上官家很多做法他都是看不過去的,若不是他母親臨死前的叮囑,若不是他有一顆丹心照明月,他還真的會反。
上官玄虎此時正準備下令放箭放火,這樣還算是能打對方一個猝不及防,好歹能減少一些己方的死傷。
然而,周天正接下來的一句話,卻教他真的措手不及。上官家的形勢亦因此急轉直下。
“金槍殺衛這麼厲害?幸虧我提前讓人下了毒。所以你們現在得擔心一下自己啦。”
“什麼?不可能。”
炫陽老祖一聽,先是一驚,隨即否定。那些飯菜都是經過嚴格把控,怎麼會被人下毒也不知。
上官家一方,各人連忙運功檢查。唯有上官玄虎一頓之後,立刻下令:“放!”
他的手下確是精銳,令出即行,果斷沒有半分遲疑。一聲聲“放”在城頭上響起,同時一桶桶火油和箭矢射了下去。
箭,有火箭也有毒箭。另一邊的房頂有些人影突現,同樣飛出一根根羽箭。
箭雨火海,還有零星爆響,周天正聲出如雷響鎮全場。
“殺!”
此時只有混戰到一起,才能廢了對方這個居高而下的優勢。
八派人馬受了不少損傷,有些人還不幸身亡,但情況比上官家這邊要好。
因爲所有金槍殺衛的身體都開始變得又麻又痹難以發力,不少的城防士兵同樣如此。正是他們運動過後,如今藥效正在發作。兩方一交手,差點兵敗如山倒。
幸虧上官府的高手並沒出現這種情況,也有部分士兵沒受影響。
原來那人給的毒藥只有一瓶,最後用在了軍營。
上官玄虎這個時候纔看向金柔雅,發現對方見到上官家的人中毒也深感意外,然後笑了。
她說的是真話,但真話也可以騙人。什麼演技都比不上真誠那樣能打動人。
玄虎和玄欣趕緊帶走部分人下去幫忙。
城牆上依舊箭矢不斷,全部射向那些跑得慢的人。也因爲這樣,所以八派的人馬不能選擇一方來突破,誰也不想給射成豬頭,只得向着三個方向同時出手。
炫陽和周天正已經交上手戰作一團。兩人拳掌充作刀槍,你來我往各不相讓,快打連環仿似雨落流星。雙方都掌使風雷,拳出帶起虎嘯龍吟,什麼箭矢火毒對他們都毫無影響。
周天正此刻只想痛痛快快地打上一場,人馬都交給手下帶領,與炫陽從地上打到半空,又從半空落到房頂,打破瓦面掉到裡頭,噼哩啪啦,一瞬之間都不知道交了多少招。他使的是寒冰飛雪掌,雖說是掌,但實際上拳掌腿肘肩無所不用,全身上下都被他當成了武器。
若說炫陽當下的心情肯定就是後悔,後悔沒有取出兵刃,竟然和對方近身纏鬥。
上官府的高手不少,還往往能以一敵二都不落下風,但架不住對方實在人太多,後天劈先天,不死也疼。自己這邊還有些負累,起初救援那些腿腳發麻的金槍殺衛而不慎受傷的都有不少。
逸冕大長老如今被章怒掌與李青蛟夥同兩位掌門圍攻。四位高手都讓他支撐了下來,上官家的武學着實非同凡響。
玄虎,看情勢有點不妙,立刻讓城樓上的人放響箭,通知留守在府邸的上官飛鷹和自己的兒子上官飛雲帶人來援。要是趕不及,他馬上就要下令無差別射擊了,趁着對方還被纏在校場這裡。
周天正看似全力搶攻,但暗地裡依舊留意着場中戰況。因此,他此刻的心情也不是很好。不知道是上官家的高手太高,還是那七個門派的人武藝太挫,交手起來居然打出了周天正意想不到的效果。
那邊響箭起,這邊周天正就開聲了。他想令炫陽老祖失神,好將其重創。他相信有自己加入戰團情況很快就會改善。
話音如鍾,響在衆人心頭。
“是不是想要叫留守在府中的高手前來支援?恐怕他們來不了啊。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蘇七屠這個人?據說他以前是個武癡,在山中修煉忘了歲月,神功大成回到家,竟然發現兄弟姐妹父母甥侄二十幾口人全部被人屠絕。他的仇有沒有報到,沒人知道。不過他卻是每隔十年發現自己還活着,就會出來找個大戶人家進行屠殺。很巧,他今回看上了你們上官家。”
不少上官家的高手聞言都心神晃了晃,然後着了道。幸虧炫陽老祖穩得住,周天正的計謀沒有完全得手。
周天正心想:也不知道他是定力好,還是上官府內還有後手。
沒錯,周天正不是放空炮,雖然固中曲折跟他說的有些出入,是他親身找上蘇七屠說服他,並且已經過了將近一年纔得到這個機會,但蘇七屠的確早些時日就潛了進來。
蘇七屠是瘋也不是傻,身爲天外天強者七魄牢固想傻也難,所以他忍耐到今晚才動手。亦因這樣,他清醒地知道,天地悠悠,自己舉目無親,於是不時出來殺人滅戶以此發泄。九世府,真是激盪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