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徐開賢正欲張問,但聶廷卻是先開口了。
“老徐,你差點就把我們都害死咯。”
徐開賢心頭一跳,這麼嚴重?
“咳咳,實際上也沒幹什麼,不至於這麼霸道吧。”
聶廷卻是很認真的答道:“會,按那位的脾氣就是那麼霸道。甚至,可能剛剛我就救了你們一命。”
徐開賢看他這麼一本正經,也想到了點什麼,於是問道:“江湖四大令?”
聶廷點點頭,心有餘悸的說道:“是啊。你也知道江湖上用令牌的不多,因爲沒什麼人會鳥你,但只有那四塊是不能忘的。行船走馬總是有更多的機會遇到。”
徐開賢也認真起來,順着他的話頭說道:“謝了。紅樓的血屠令?”
聶廷搖頭,不待他開口,徐開賢驚訝道:“第一樓的萬里追魂令?不是吧。”
不知道他是想說不是這麼倒黴,還是想說不是這麼離奇。
聶廷笑了笑,心想:如果是追魂令我用得着這般恭敬。
他低聲道:“絕情花,斷腸草,毒手藥王令。你說我怎敢去接?”
“啊!”聽到第一個字,徐開賢已經面色劇變,呆了呆,然後大吼一聲,緊接着喃喃自語說道:“壞了,要死啦。怎麼辦,怎麼辦?你不早說。林姑娘啊!我錯了!真錯了!”
說着說着,他往林月瑤一行人離開的方向狂奔而去。聶廷看得一頭霧水。
路上王展元看着他飛奔路過,還大喊着自己錯了,也萬分不解。
他對君默寒說道:“你說他都一把年紀了,還這麼激情。這是泡妞新招嗎?”
君默寒冷笑道:“反正我不會試。”
揚州府城的街頭有多熱鬧?扒手小偷多如牛毛都不勝數。
不知道是歐陽山心情好,還是他明白那些毛賊活着不容易。他先後一撥一推的打退了三波小賊,都沒下狠手。
歐陽山笑道:“三幫人了。看我們面孔生。”
許小松問道:“應該不會再來了吧,明知道這不好得手。”
歐陽山淡淡道:“總有藝高人膽大的,接下來就不再是庸手咯。”
許小松覺得歐陽山好像在玩遊戲,明明真氣一張,就沒誰敢靠上來。
“咦,林福記。”
許小松分神的瞬間,一個女娃向着他撲倒而來。歐陽山踏前一步,伸手送掌,將她一託扶正,讓她穩穩站定。這時候,一隻手,突兀地悄然從歐陽山的出手的那邊探來,但纔剛至腰間,卻被一隻白皙手輕輕地拍了一下。
力雖輕,但那隻手卻是麻了,趕緊收了回去。一個穿着破舊棉衣的潔淨少年從歐陽山的右後方走來,隨後若無其事的走了過去。
那個女娃也很乖巧的道了句“謝謝”,就往一邊喊着“孃親孃親”的跑去。
許小松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對歐陽山說道:“我們進去看看有沒有桂花糕?”
歐陽山道:“好,我也很久沒吃桂花糕了。”
一條橫巷內七個少年娃兒聚在一起,看起來分成兩幫人。
其中一個胖乎乎的灰衣少年說道:“連我們小盜仙都失手了啊?都說了那兩個生面孔不好惹。”
他後面的一個瘦削高挑面上帶着幾粒麻子的少年緊接說道:“按我說小盜仙也不過這樣,比我們也沒厲害多少。平時就仗着幾個配合,一起出手,互相打掩護。最後算錢不也差不多。”
另一個矮小的娃兒看着才十歲左右,一雙死魚眼,看似呆滯,嘴角卻帶着狡猾而冷漠的淺笑,也開口說道:“比手速是你快些,但比盜術,你不一定能贏我。既然我不行,你以爲你上就能行。不過還好對方挺上道,下手不重,就當積累經驗咯。我看對方肯定是武功奇高。”
被叫作小盜仙,正是剛剛那個潔淨少年,身邊圍着那個紮了兩個髻的大眼小女娃和一個瘦弱面帶菜色的少年,女娃身旁還有一人,木然沉默嘴脣薄薄,身形瘦小,應該只是十一二。
他面帶微笑沒半點慍色,笑道:“我當然知道你盜狼都失手的傢伙難纏,但如你所說,看着肥羊怎麼都得試試嘛,失敗了就當漲經驗。”
叫盜狼的小娃冷“哼”一聲,沒在說話。
那個胖少年搖搖頭,哂笑道:“呵。小盜仙,我大胖最討厭你這笑臉。走吧,要不然上交少了,被揍的時候,我可不像某人那樣還能笑得出。”
說罷,大胖和盜狼轉身從巷子的另一邊離去,那個高挑的麻子少年走到最後,吐了口痰,忿了句:“呸!盜仙。”
看他們三人走了,那個瘦小的少年淡淡地問道:“要不要我帶小餅去再試一趟?那兩隻羊看起來真的很肥,幹一票很可能比我們以往一個月都多。你知道我技術不比你差,謀劃周詳點,或者我跟上去等機會?”
女娃兒也跟着說道:“嗯,仙哥兒,讓小木和小餅上去試試,說不定能成。讓麻子李那麼囂張,到時打他們臉。”她越說越是憤憤不平。
小盜仙明白他們的想法,可是對方不是那麼簡單啊。他解釋道:“不行,這次是我大意了。都說財帛動人心,對方是武林高手,明顯在逗我們玩呢。而且,我怕萬一你真得手了,後果會很嚴重。”
小木還在爭取,他說道:“我們背後怎麼說也有金玉堂撐着,對方不至於下狠手吧?”
小盜仙微笑着,站了起來,用身體稍稍擋了一下,把自己的左手遞了過去。小木碰了一下,眼角餘光掃過,木然的面色首現驚容,旋即他又收斂起來,但眼內仍隱見擔憂。
小盜仙笑道:“你們以爲真遇到高手,金玉堂還會爲我們擔下?他們就欺負一下那些武功平平的江湖菜鳥和不懂武功的普通人。小木,你帶着小餅和小語去把今天的任務先完成了。我另有打算。”
小木心裡明白,當即應道:“好,交給我。我會小心注意的。”說完就帶着小餅和小語離去。
小語有點不甘,但沒再反駁,很是聽話。
小盜仙見他們離開,伸出左手看了看,不禁搖頭苦笑,心道:三人都沒事,怎麼到我就弄得又紅又腫,麻麻的,手指頭動都動不了,要儘快找那人,看看人家究竟想怎樣才行。
他邊想邊向着來時的路走回去。
從林福記走出來,歐陽山手裡拿着咬了一角的桂花糕,許小松則滿口鼓鼓的,手中挽着兩個紙包。
歐陽山看了他一眼,笑道:“走吧,前面就是白鷺書院了。”
許小松說不了,只好點點頭。歐陽山見得好笑,又細細咬了一口桂花糕,就往前走。
“什麼?!出去了,還沒回來啊。不是回家過年了吧?”
白鷺書院的大門前,響起歐陽山訝然的聲音。
看門的大叔頭也沒擡,悠悠地說道:“沒有回家,只是出去了。我們出入是有記錄的。”
許小松問道:“達叔,那你知道她去哪兒了嗎?”
歐陽山沒好氣的看着他,心想:書院難道還記下你去哪?
可是,看門的大叔卻是呼了口氣,感概道:“如果你問的不是上官飛燕我還真不知道,不過你問上官飛燕想不知道都難。”
歐陽山聞言好奇地追問道:“大叔,此話怎講?”
大叔又是抽了一口水煙,才緩緩道來:“講起來整匹布般長。這個上官飛燕這兩個多月,不知受了什麼刺激,往往失驚無神就會練起刀來,聽說一早一晚她的院子裡肯定會聽到呼呼的刀風聲。這個月不知道她是不是神功大成,有空就到大街上幫人抓小偷。後來還把幾個孤苦無依的小乞丐聚到了城隍廟,聽說要教他們武藝,以後可以行俠仗義,不用像之前的那些娃兒那樣當小偷扒手去。這不就是完全跟金玉堂那幫人對着幹嘛。據說還要組成幫派,自稱一個‘丐’,前兩天不就被金玉堂的人打了……”
“什麼?!”許小松聽到此處,大喝一聲,殺意凝如實質,嚇了兩人一跳。
“咳咳”,大叔嗆了一下,心道這人與上官飛燕的關係肯定非比尋常,張口解說道:“你聽我說完,被金玉堂打了幾個小乞丐,今天說是要去找場子。所以上官飛燕她現在不是在城隍廟,就是在金玉堂吧。”
許小松稍稍平伏了下來,歉意道:“不好意思,謝了。不知道這城隍廟和金玉堂在哪?”
大叔答道:“不用客氣。這城隍廟在金華路,金玉堂嘛,聽說是在春風街。嗯,就那個方向。”說着,他還爲兩人指了一個方向。
別人說謝有可能只是客氣話,不過許小松是真心感謝纔會說出口的,因此他放下了一個紙包說道:“嗯,這裡有包紅豆糕,剛買的,就當作謝禮啦。”
言畢,他又轉過頭對歐陽山說:“我們走。”
歐陽山點頭,就與他往那個方向快步走去。
許小松走着又對歐陽山問道:“山弟,你說揚州這麼大這麼繁華的一座城,怎麼會這麼多小偷扒手,那些大門派不理會的嗎?潯陽,邯山,洛城都不是這樣。”
歐陽山笑道:“沒有光哪有影,越是光鮮的背後越是黑暗。這個金玉堂不就是那些小毛賊背後的大毛賊,毛賊背後還有蟊賊。”
許小松聽了仍然不甚理解,只知道不是沒人理,而是因爲有人理了纔會這樣。
兩人還沒走多遠,後面就突然傳來一聲疾呼:“兩位少俠請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