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公寓，祜絹站在門口送我。我漸漸的走遠，回頭看到祜絹狹長的身形在冷寂空氣裡孤單影只。
明亮的光線從陰沉的雲朵裡隱隱的探出眉角，依然不改寒冷的氣息在身邊飄蕩。
我輕輕的哈氣，微熱的氣息熱騰着鼻腔。走到一家花店門口，突然想進去買一束臘梅。
這個季節應是臘梅開的最美麗，黃色的嬌小玲瓏花瓣緊蹙一起，像是俏皮女孩撅起的嘴巴。不過臘梅嗅上去有些微微的苦，不像是這樣花形應有的味道，也許這就是臘梅可以開在寒酷季節裡的原因吧。
我買了三支臘梅花，用一塊錫箔紙緊緊的包裹着折斷的傷處，回家放在活水瓶裡，可以觀賞好久。
走出花店，天空重新飄灑雨絲，依舊冷冰。
我抱着臘梅花匆匆的趕往公交車站，雨越下越大了，街面穿梭的行人開始騷動，地面上濺起的雨水浸溼了褲腳。
一聲刺耳的車喇叭聲音在身後響起，我本能的退到街邊。
車窗打開，徐風含笑的臉。
“藍槿兒，上來。”
我擡頭看着灰濛濛的天空，繼續往前走。
車子不緊不慢的跟在身側。
豆大的雨滴在眼眸前交織成一張渾濁的雨網，我有些模糊前方的路。
我慌亂走進街邊一家快餐店內。
衣服大半都溼透了，眉毛裡滲出雨水。我掏出面紙仔細的擦拭着我的臉頰，像是冰塊一般冷固。
我點了一杯熱飲握在手裡，攫取片刻的溫暖。
雨滴滑落在玻璃窗，像是飛逝而過的星辰，不過沒有光亮，又像是離人的眼淚。心裡莫名的有些酸脹，隱隱發疼。
“槿兒。”徐風向我這邊走來。
我繼續緊握着我熱飲，看着窗外。
徐風在我的對面坐下。
“很好看的臘梅花。”徐風微笑着。
“謝謝。”我不痛不癢的說。
“剛纔叫你上車，你怎麼拒絕了？”
“我不喜歡做陌生人的車子。”
“我們可不是陌生人。”
我沒有說話。服務員走過來。
“先生，小姐，需要點餐嗎？”
“我請客，隨便點。”徐風說。
“不用了，我不餓。這一杯就可以了。”
“好吧。麻煩你，我也要一杯熱飲。”
服務員走開了。
“據說今年冬天是最冷的。”徐風說。
“也許吧。”
“你喜歡臘梅花？”
“一般吧，至
少它們還可以在冬天裡開的鮮豔。”
“你也可以選擇菊花。”
“他們需要在盆子裡養活，不像是臘梅花隨便插在瓶中就可以。”
“我對花草不懂，我知道玫瑰花最漂亮。”
“果然是不改本色。”
“你是在譏諷我嗎？”
“如果你認爲是的話。
”服務員端上一杯熱飲，徐風輕輕的攪動白色的塑料管。
“也許我並沒有你想象的那樣。”
“你知道我把你想象成哪樣？”
“看你的神態就知道了。”
“你果然慣於察言觀色，還挺聰明。”
“我一直以爲你很喜歡百合，不會是臘梅這樣苦澀的小花。”
“小花也可以很美麗，即使苦澀也是獨屬自己的味道。”
“這點我很贊同。不過好像我們每次在街上相遇都和花兒有關。”
“巧合吧。”
“花兒見證了我們季節變換。”
我撇看了他一眼，“你還懂得詩意呢。”
徐風手託着下巴，語氣和緩，“這是林森的感染。”
我的臉有些微燙。
“你好像每次看到我都不是很開心。我想知道爲什麼。”
“我已經告訴過你了，我不喜歡你這一類的人。”
“我是屬於哪一類？”
“自己心裡有數。”
“我真的不清楚自己是哪一類，不然是他們所說的那樣，帥氣，金錢。”
我後靠着椅背，“並不是所有的帥哥都像你這樣不專情，有些金錢也會拿來做善事。”
“那我是你口中的紈絝子弟了？”
“你用詞很正確。”
“林森也是我們這一類。”
“他不一樣，他至少懂得用心。”
“那是你愛他的原因，如果問你愛我的話，說不定你也會感覺我不一樣。”
我的嘴角有些抽搐，“我想，我不會愛上你這樣的人。我覺得我們價值觀完全不同。”
“愛情需要有相同的價值觀嗎，互相愛上就可以了。”
“那是慾望，很快就會消失。”
“我很好奇你和林森有着怎樣相同的價值觀。而且……”
徐風語氣低沉，“我和林森是好朋友，其中道理你應該知道。”
我輕哼一聲，“那是你們好朋友之間的價值觀，和愛情觀不一樣。”
“反正你就是不喜歡我。”
“當然，我愛的是林森。”
“可是…
…你的好朋友卻愛我至深。”徐風得意挑動眉毛。
“你傷害了一個真心愛你的女人，難道你不覺得羞愧。”
“我從開始就告訴祜絹，我們沒有未來，是她一直死心塌地。”
“你覺得很驕傲是不是？”
“她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我承認有些方面對不起她，可是我真的不愛她。”
“那你爲什麼要和她成爲情人關係？”
“剛開始只是好奇玩玩而已，後來我知道你們……”
“我們什麼？”
徐風嘆了一口氣，“算了，現在一切都結束了。不過還好，你和林森還相愛如初，我還可以看到你。”
我用力的握緊輩子，像是要把它狠狠的捏碎。
“你知不知道，祜絹爲你受了多少苦。你要是有一點良知，你都不應該和她輕易分手。”
“我沒有想過要分手，可是祜絹干涉我的自由，他不允許我和別的女人廝混。她只要一發現，就開始大吵大鬧，我實在是受不了。”
“那是她真的愛你。”
徐風仰靠在椅背上，深深的吐口氣。“後來祜絹來找過我幾次，哀求我們可以和好，但是不可能了。”
我氣憤的看着徐風，真想那他撕扯成碎片。
“對了，林森未婚妻，程靈美來了，我想你已經知道了。”
“是，我已經知道了。”
“林森這段時間是不是沒有和你像往常一樣頻繁約會？”
我低垂着頭，沉默不語。
“程靈美很粘林森，林森一時也脫不開身。”
“你的時間還真是多，還管着這些事情。”
徐風乾笑一聲，“我想着你……你們都可以開心就好了，我在眼裡一點好處都沒有，不過直至少還有成人之美。這是君子之範。”
我有些想笑，“你還君子呢。不是禍害別人的小人就好了。”
“可以看到你笑真好。”
徐風突然安靜的看着我。我慌亂的低下頭。
外面的於已經稀落有些止住了。
“我要走了。”我站起身。
“我送你吧。”
“不用了。”
我和徐風來到餐廳門口。
“你真的不需要我送你？”
我看了徐風一眼，“不是每個女人都愛你的香車，你留着給別人吧。”
說完，我轉身離開。
雨漸漸的止住了，公交車裡安靜無聲，輕微的呼吸遊竄周圍。
玻璃車窗塗抹着雨跡，迷濛着彼此的心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