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匆匆的跑進公寓，陽臺上的沒有光亮。我打開門，光線暗淡。
楊沐安靜的坐在沙發上。
我把燈光調亮，楊沐擡起頭呆呆的看着我，面色有些憔悴，手指間夾着燃半截的煙。
“沐……”
我有些不知所措，“這麼晚你還沒睡？”
楊沐嘴脣抽搐，低下頭猛吸了一口煙，“我在等你。”
“對不起，我今天臨時加班，沒有告訴你。”
楊沐擡起眼，“下班時間我去你們公司門口接你，看到你走出來……”
我的心緊張的快要從喉嚨裡跳出來，我故作鎮靜，“哦……那……”
“你回來就好了，我給你了熬了雞湯，在鍋裡溫着。”
楊沐起身，走到陽臺，坐在畫架前。
我呆站在原地，腦袋裡茫茫然。
楊沐的後背緊繃的像是一面厚實的牆壁，把我狠狠的推開。
我小心走到楊沐身邊，“其實今天我是準備早些回來的，可是突然主編給了我一個棘手的採訪任務，明天要交接。所以下班時候，我……”
楊沐轉過頭看着我。
“是關於林森的畫廊採訪，不是隻有我一個人，還有其他同事。林森把我們一起接過去的。”我一口氣說完，心裡冒竄着涼氣。
“林森？”楊沐的眼睛裡佈滿紅血絲。
他轉過頭，繼續盯着畫板，“你回來就好了，去喝湯吧，我溫了很多遍。”
楊沐語氣很輕，可是卻像長滿尖刺一般割裂着心臟。
“你吃過嗎？”我問。
“我不想吃。”
“那我去給你熬點粥，你愛喝的水果粥。”
我邁着沉重的腳步走進廚房。
我從來沒有感覺到廚房是那麼的安全，我突然很害怕見到楊沐冰霜的臉色，這裡可以給我一個暫時的躲避。
楊沐是不是看到了什麼？我不敢往下想，手指開始有些顫抖。
我把熬好的粥盛好放到桌上，“沐。過來吃粥吧。”
楊沐沒有說話。我走過去，扶着楊沐肩膀。
“最近夜裡還是有些涼的，去吃些粥吧。”
楊沐停住手裡的畫筆，直挺起身體，轉身走進客廳。
楊沐停住腳步，仰起頭，“我想去洗澡，你先吃吧。”
我呆坐在飯桌前，靜靜的聽着浴室裡嘩啦不息的水流聲。
周圍的空氣開始緊縮，像是自己夾縫在一堵狹長的牆內，看不到身邊的出路，走不進前方的出口。
我很害怕這樣的氛圍，恐懼溫暖的家裡面突然颳起冷酷的冰霜，我無法應對突然襲來的冰冷，我不知道該怎樣去抵禦把心都可以凝固的寒水，我只能靜坐在原地，安然的等待着寒流襲擊着全身，然後自己只能自然迎合，一點辦法都沒有。
浴室裡的水流i型昂了很長時間，終於止住。
楊沐從浴室裡走出來，低着頭。我慢慢的站起身，看着他。
楊沐擡頭看了我一眼，停頓了一會，然後向我走過來。楊沐坐在對面，開始低頭吃着碗裡的粥，一言不發。
“你怎麼了？”我小心的問。
楊沐沒有說話。
“是不是我今天回來的太晚了，你不高興了，那麼我以後一定早些回來。”
楊沐停止動作，擡起頭看着我，“沒有，我沒有生氣。”
楊沐的眼圈底部有些紅腫的痕跡。
我心裡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對不起，對不起。”
我說，忍住眼裡的淚水。
“幹嘛說這些，你工作也很辛苦。我沒有生氣，你不要多想。”
“可是你今天……”
“誰都會有情緒週期的。”
“可是，你現在的樣子，讓我很不放心。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發生？”我緊握着楊沐手。
楊沐把手慢慢的從我掌心抽回，搖搖頭，笑容苦澀，“真的很好，一切都很好。”
“是我不好，老是加班忽略了你。”
“我說過，我沒有事。”楊沐突然低吼一聲。
我瞬間全身僵硬。
“對不起。”
楊沐站起身，“我先去睡了。”楊沐走進臥室。
我癱坐在椅子上，意識突然有些迷糊。眼前像是掛起了無數的水珠，朦朧模糊的景象讓我不知道身在哪裡。
我站起身，身體有些搖晃。我摸摸自己的臉，潮溼冰冷。
像是一個剛從溫暖的春日裡走來，隨即又跌入
寒徹骨的深淵，身體失重不平衡，感覺五臟六腑都在波涌翻騰。
我捂住自己左心房，有些疼。
我看着漆黑的臥室，不敢邁進一步，好像是一個煉獄，自己會被裡面的情形嚇到，可是我又不得不走進那裡，因爲這已是註定好的一切。
楊沐側臥着身軀，像是孤單的月牙。
我走到牀邊，聽不到以往均勻的呼吸，我看着這張蒼白的的牀，此刻像是一張沒有五官的面孔。猙獰空洞，不忍直視。
我摩挲着被單，像是冰冷的觸角，把我的心臟緊緊的綁住。
我靜靜的只直面躺在牀上，楊沐背對的脊背發出厚重的寒氣。
“外面的月亮圓嗎？”楊沐的聲音像是從窗外飄進。
“今晚好像沒有月亮。”
“真是可惜。”
“可惜什麼？”
楊沐翻轉過身體，“可惜沒有映襯出美景。”
“這麼深的夜晚，會有什麼美景？”
“夜晚是最魅惑的，好多的事情都會在夜裡發生。”
我清楚我這句話是我以前說過的。
“可是醜惡的事情也會發生，而且據多。”
“可是醜惡的只是內在，當事人應是樂在其中吧。”
我轉過臉看着楊沐，“你今天說話怪怪的。”
“是嗎？”楊沐迎視着我的目光，微薄的夜色刻畫着他的輪廓，像是呆滯驚悚的木偶。
“你比我想象中要勇敢的多。”楊沐說。
“勇敢？”
“是的，因爲這麼深的夜你在外面，都不感到害怕。”
我壓抑住心裡的怒火，“你怎麼知道我不害怕？”
“因爲，我想到你每次回來，臉色都是喜悅的。”
“我看你說的不止是這些吧？”
“難道我知道的不止是這些？”楊沐的眼睛裡迸出堅硬的銳光。
我想要起身離開，楊沐一把狠力把我按在牀上，“你還想去哪裡？”
我瞪着楊沐沒有說話。
“對不起。”楊沐鬆開我，語氣和緩。
我側背對着楊沐，枕着手臂默默流淚。
那晚的月亮一直都沒有出現，整個房間像是黑漆的墳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