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清洛和她家玉少爺乃至一羣公子哥兒們開始奔向滿城。
大家都知道滿城不是什麼好地方,但是那些二世祖們竟然一點都沒有覺得苦,依舊有說有笑地跟着她去。
淮清洛在馬背上聽着,脣角突然揚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
瑞之華僵着脖子喊:“玉兄,你有沒有心上人啊?”
玉兄愣了愣,半晌才慢吞吞道:“什麼心上人?”他說得很慢,慢得讓大家都以爲他不會開口了。
另一個二世祖姜懷笑:“就是放在心尖上的人,時時刻刻會記掛着的人!”說過多旁邊有人打插:“我敢肯定沒有,玉兄天天跟着大人,哪有時間想心上人!”
頭頂上有人斯斯文文地笑:“那聽起來姜兄是有了?不知道是哪家閨秀能夠得姜兄的厚愛呢?聽聞姜兄去雲花樓去得勤,難不成是雲花樓的頭牌!”
姜懷啊了一聲,心想怎麼連這個明大人都知道了,衆人取笑了一陣,弄得那姜懷臉上一片紅,大家都當是個玩笑話,卻不知有個人竟當了真,玉少爺細細在心裡咀嚼着那三個字,心上人?想着,擡頭看了看天,表示還是不太懂什麼叫心上人。
淮清洛將士兵安駐於滿城,滿城雖是南朝的城池,但因爲四面臨山,不易攻,卻極易守。
待一切都佈置好了以後,她負手而凝,擡頭望着空中那輪還算皎潔的月亮,突然冷冷一笑,今日之後,這月亮還能圓成什麼樣子?
給張瑾留的錦囊無非是三個字:罵、躲、吼。
張瑾不愧是戰場上的老將,所罵之字句句粗鄙,將屠克爾天狐的身邊的姐姐妹妹姨姨嬸嬸等女性生物的生殖器官都罵了一遍,還嚷嚷着將那些已經老得縮在棺材裡的女人從棺材裡拉出來做了一個親密接觸,罵了一整天,天狐不動聲色,愛罵罵唄,天狐很悠閒,聽得心情很舒暢。
第四日張瑾繼續扯着大嗓門在前門罵,罵着罵着氣焰突然消失了,跟着他來的十萬兵士竟然趁着他罵架的當兒,逃了。張統領也不罵了,吭哧吭哧奔回去。天狐不愧是天狐,很快就知道了這邊的消息,但他也怕有詐,還是沒有動。
第五天,張瑾繼續罵,罵得比以前還在兇還要猛。衆軍將士都聲嘶力竭的吼着,幾乎將屠克爾的戰馬都往後畏退了幾分。天狐不理,繼續充耳不聞。
到了第十天,端陽糧草不濟,張瑾沒力氣罵了,而屠克爾天狐卻開攻了。
轟!
城門被人撞開,還在裡面糾結着沒有糧草怎麼辦的張瑾聽到外面的攻城聲,拍了拍大腿罵:“孃的,也不知道客氣一下,等老子吃完這碗粥再攻不行麼?”
衆人眼前浮現了一條黑線,開始準備拿起刀槍砍。誰知張瑾拿刀衝出去後又快速奔回來,大罵:“留下一千人死守,其他人撤退!”
留下的這一千士兵便是上一次駝那五千死屍的人,屠克爾人雖然殺勢猛,但那一千士兵也不弱,等屠克爾人將一千士兵砍殺盡數追出去至狹谷時,那屠克爾統領突然覺得不對,似乎腳下踩的根本就不是泥沙,黑糊糊的,竟分辨不出來是什麼東西!
頭頂上,某人斯斯文文地笑:“我知道你一定想知道這是什麼東西,這個叫瀝青,但凡沾上面的,就很難扯下來,你們
看看你的馬蹄子,看看你們的腳底板!有馬的孩子果真比沒馬的孩子幸運啊,你們最多就是掉了一層馬蹄,人家卻要扯掉一隻腳!”
那屠克爾統領倒也不是笨人,從腰間拿出了一個鐵板,往地上一丟,他身子便騰飛到了鐵板上,再繼續往前丟鐵板,人再往前一步。他所搭出的路倒是方便了後面的人,那些騎在馬上的兵士將鐵板往前丟,好給統領開路。
淮清洛負手立在那裡,旁邊的玉少爺墨衣飄飛,一掌推出,還在那裡辛苦丟鐵板的人兒被那掌風推倒在地。玉小呆安然飄到他的身上,來來回回用腳在他的身上踩了幾腳,踩完還慢吞吞地道:“臭!”
“……”
跟着追出來的士兵動也動不得,打也打不得,只能擡頭看着突然陰森起來的天,望着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森森士兵們,淌下了最後的一滴汗。
第一場戰:南朝死傷一千,屠克爾死傷五萬。
自從知道瀝青之戰後,屠克爾族人便開始議論如何才能避免下一次再被瀝青所傷,這邊計劃都已經擬到一二三了,也沒有誰想出個經典之法來,“放屁!每個人扛一百個鐵板,那根本就不用別人打,我們自己都累死了!”
“不扛鐵板怎麼弄?那難不成扛木釘?我們個個塊頭那麼大,誰能夠保證自己不會一站上去就掉下來,到時候還是死路一條!”
“你胡扯!”怒喝刀出鞘的聲音。
“你亂講!”力拔刀欲砍的聲音。
“你放屁!”依舊怒呵。
“你滾蛋!”依舊拔刀。
“操!”
“殺!”
衆人爭得面紅耳赤,誰都認爲對方的方法不妥,其實他們誰也都知道自己的方法不妥,但是,有別的好辦法麼?拿鐵板太重,拿木釘卻又根本支撐不了屠克爾高大健壯的身軀。想不到這個張瑾,竟然會想出這樣一個餿主意。
他們屠克爾出兵之前便已經將此次出兵迎戰的人猜測了一遍,狀元郎是肯定要出的,張瑾也是要出的,他們只是沒有想到還多了一個人,而這個人此時正縮在滿城裡,抹着大汗水、唱着新歌謠等待着這一衆人的到來。
“不扛鐵板不弄木釘,那就扛木頭好了,你們自每隊裡挑選出身強體壯的漢子共一百人,負責這一拔巨木。從今日開始,你們將身上的護甲重點保護上面位置,既然有那瀝青,他們也不可能明攻,最有可能的便是從上放箭!”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語的暮野寒突然輕輕地敲了案几,微曲的手指輕輕動了動,擡起眼來,比女子還要秀美的容顏多了一份咄咄逼人的盛氣。
有了上一次的教訓,這一回屠克爾的人再不敢窮追猛打,也不敢追到狹谷,但是他們不追,不代表着他們胯下的馬兒不跑。
今日,南朝的出來的都是步兵,就連張瑾張統領都是提着一個螺旋腿大步大步地過來,邊走還邊嚷嚷:“老子打了幾年的仗,還一直都是坐在馬上的,這是頭一回走路出來打仗!”
屠克爾的統領以爲有詐,勒馬在原地打了幾個轉,半晌後才站定。
就在大家都以爲要彼此僵持不下,要保持你看我我看你的這個極有暖昧意味的動作時,幾聲類似馬兒發情的聲音傳來,屠克爾族人胯下的馬開始發情
了,瘋狂了,不幹了,要泡妞了!
就在他們全力控制他們胯下馬的時候,一個高挑修長的身影慢慢地走了過來,她的身邊還跟着一個墨衣男子。“玉少,放箭!”
玉少很快便搭弓拉箭,這不是普通的箭,而是帶火的箭,嗖的一聲,射到了地面上,就在衆人還在納悶爲何要射在地上的時候,地上的泥沙突然吱吱燃燒,火焰越來越大。
“不好,有油!速速徹退!”
想退,門都沒有!淮清洛莞爾一笑,眼睛裡卻沒有笑意。旁邊學着馬發情的口技百姓越發多了,那邊的馬兒也越發的瘋狂,到最後好多人不盛其煩,從馬上摔了下來,結果卻被火燒得渾身冒煙。而張瑾帶兵也在面前圍堵,砍殺無數,剩下的全被火活活燃死了!
淮清洛看着面前通紅的一片,負手往回走,下一場,只怕不會那麼容易了!
第二場戰:南朝死傷三百,屠克爾再傷五萬。
以一千三百的人數對戰十萬,這樣的大捷自然得速速傳入端陽城。素來脖子硬如鐵的張瑾也不得不對淮清洛另眼相看,此時也不跟她硬碰硬了,直接說:“戰況已經派人送回了端陽城,估計朝中人要樂瘋了!”
淮清洛睨他一眼,他送出去的戰報已經被她捷下來的,她可不想讓這邊的情況給老皇帝知道,這邊越不穩,他心便越急,大哥便越易付諸行動。
屠克爾再傷五萬,軍心瞬間大動,其實早在頭一場戰的時候已經有些軍心動搖了,不過是暮野寒從中震了氣勢,如今這一回再改,暮野寒臉上溫雅得幾乎不同有任何表情的臉上總算出現了憤怒之色。
第一場瀝青,第二場油,那麼第三場他們還能出什麼幺蛾子?
衆人已經領教過南朝人的詭詐,此時誰也不敢出什麼主意,就靜等着他們尊貴的天狐大人拿決定吧!
別人在看他,他卻雙目一瞬不瞬地盯着書,似乎根本就沒有打算跟他們理出個所以然來。
衆人望得脖子都僵了,只得收回眼神,心裡哀嘆:等吧等吧,這南朝人着實可惡!
“張瑾絕不會有這樣的心計,此次出征之人除了張瑾和孟思,還有誰?”暮野寒手裡拿着書券,頭也未擡,聲音不高卻厲烈凜然。
一衆人都表示茫然,他們哪裡會想到,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文臣,竟然能夠打得他們毫無反擊之力。暮野寒目光森然而凝重,他擡起頭,語調沒有起伏,但,已經明顯有了怒意:“去查,查清楚!將他的老底給我查仔細了!”
衆人惶然退出,也不敢怠慢,趕緊派出族中最厲害的內探去查。結果內探回來,竟給暮野寒帶來了一封信,信紙是淡淡的桃粉色,上面還有一個若隱若現的吻痕。
暮野寒看到這個吻痕以後也是一怔,他連信都未接,直接吩咐人將書信打開,那些想要裝眼瞎的人恨不能將自己的眼睛真的刺瞎,萬一這裡面寫的是什麼宮中密聞,哎呀呀,讓這些漢子怎麼好意思?
讀信人拿着信,咦了一聲,衆人探頭嚷:“寫的什麼,讀出來!”便有人伸手去搶,搶完後也是咦了一聲,又被第三人搶了過去。
“上面寫的什麼?”暮野寒再難控制怒意,修長的手指曲起敲着案几,命令道:“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