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奔出多遠,小妖終於體力不支,連握槍的手都失去力氣,“咣”地一聲,長槍掉在地上。小妖忙俯身去揀,剛探出頭,眼前一黑,待她再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地上。小妖半睜着朦朧的雙眼望着天空,天很高很藍,雲雀在天空裡翱翔,自由自在;她看到師傅在衝她笑,師傅很美,即使身着鎧也難掩她的妖嬈嫵媚,師傅笑容裡的溫柔,像母親的懷抱,溫暖。小妖的嘴角也泛起笑容,看到師傅,真好。
就在小妖墜馬後,踏影寶馬也停下來,圍在小妖的身邊不安地來回打轉。
數十幾道人影分成好幾路從草叢子裡、樹上、樹後躥出,眨眼間便呈包圍的形勢將小妖圍住。
一羣人手握刀兵,都想上前去查探小妖的情況,又都顧慮到周圍的人一時不敢上前。
這時一個四十來歲的大鬍子說話了,“這是我們飛馬幫先找到的,人,應該我們帶走。”
“你想帶她走,先問過我們的兄弟。”另一邊一個書生模樣的男子搖着手中的摺扇說。在他的身後,站了七八個衣服上繡着虎紋圖案的男子。
“唉,大家聽在下一語。在下‘不死神醫’郝九九,以在下看這小妖危在旦夕,還是先讓在下先把她的命保住再說,如何?”一個三羊鬍子,手拿帆布招牌的走江湖郎中站出來。
“滾你媽的不死神醫,就你那破醫術專把人治死,讓你去救天策小妖,大爺的一千兩黃金還不飛了?”一個脾氣爆燥的傢伙揮着斧子就開罵。
書生模樣的男子“啪”地一聲一合手中的摺扇,說道,“既然大家都是沖天策府的一千兩賞金來的,誰也不肯讓步,那就各憑本事,看誰能把她帶走。”說完,一揮摺扇,示意身後的手下開始搶人。
“上!”書生動手,旁邊的幾夥人也跟着動手開始打起來。
突然,急促的馬蹄聲響起,跟着便見一輛由兩匹馬套拉的馬車疾馳而來。轉瞬間馬車就已經衝到衆人的面前,“住手。”馬車上一聲喝叱聲傳來,便見一個身着純陽宮女道士服裝的妙齡女子從馬車上跳下來。
“你是什麼人?純陽宮的?”書生斜着眼打量起這個女道士。
“浩氣盟!”那女道士冷冷地瞥一眼書生,看也不看在場諸位,踏步走到小妖的面前,蹲下身子一探小妖的鼻息和頸脈,衝車上叫道,“還有氣,不過快不行了。”
衆人一聽是浩氣盟的頓時變了臉色,沖天的氣焰頓時被掐得只剩下小火苗。
馬車簾子被掀開,車上跳下來四五個妙齡女子,看她們的裝束,當今五大門派居然齊了四大門派。除卻先來的這個純陽宮的女道士外,另外還有一個純陽宮的俗家女弟子,一個拿筆的身着萬花谷服飾的少女,一個穿着揚州七秀坊服飾手握雙刀的女子,旁邊還有一個騎馬的身穿天策府校尉裝、手執丈八蛇矛的英氣勃勃的年輕女子。看這幾人都很年輕,卻是個個花容月貌姿色不俗。
那握筆的萬花谷女弟子上前探了下小妖的脈,忙塞了顆藥灌進小妖的嘴裡,說,“先擡她上馬車,我替她施針續命。”說罷,幾人七手八腳地把小妖擡進馬車,純陽宮的俗家女弟子還把小妖的踏影寶馬也牽了,將馬繮系在馬車上。跟着幾人就鑽進馬車,純陽宮女道士駕了馬車就飛馳而去。
衆人本欲阻攔,可浩氣盟的名頭以及馬車上那面浩氣盟的大旗讓他們望而止步,縱然再不甘心,也不敢跟浩氣盟對着幹啊。便見那馬車跑得飛快,馬車上插的大旗被風吹得張開,露出旗幟上繡的浩氣盟標誌。
“哎,不對啊,這浩氣盟的大旗……你看那鼎,怎麼缺了一個腿啊。”
衆人一怔,定睛看去,可不是嗎?浩氣盟的標誌是一面大鼎,可那馬車上的鼎……不全啊!
“不是浩氣盟的人,假的。”有人馬上驚悟過來,大聲喊,“上當了,快追。”
馬車的簾子被掀開,那純陽宮的俗家女弟子見到那夥傻冒正拔腿追來,出聲催促:“獨獨,把車駕快一點。”
“放心吧,就憑這幫江湖癟三的輕功,追不上來的。”趕車的女道士嘴裡不以爲然地說,手上可沒停着,把馬車馬車趕得飛快。
馬車裡,身穿萬花谷弟子裝束的女子面色凝重地替小妖施着針,她顰着眉角,面色難掩煩燥,“獨獨,把馬車趕平穩點,不好施針。”
“策策,你趕緊的呀,一千兩黃金呀,我已經看到一千兩黃金在對我招手了。”七秀坊的女子在一邊笑吟吟地催促,好像面前擺的不是一個將死的人,而是一堆金燦燦的黃金。她略一沉吟,纔想起正事,說,“獨獨,你把馬車趕慢點,儘量平穩。飛飛,你在後面斷後,發響箭把大和尚和幫裡面的其她姐妹都召來,攔住後面那幫王八蛋。”別黃金還沒拿到這天策小妖就死了或者是被人劫走了。人被劫走倒好,還能再搶回來。要是人死了,一千兩黃金變成一百兩黃金就不划算了。
被換作“策策”的萬花谷女弟子一邊施針一邊很沒好氣地吼,“催個毛啊,這個人老孃沒法救。”嘴裡說着沒法救,施針的速度卻一點沒慢,用的卻是萬花谷的“金針續命術”。她說,“她中毒太深,身體太虛,非藥石難治!”落下最後一針,嘆口氣,仰起頭看向邊上那個七秀坊女弟子,說,“楚秀,我最多隻能拖她三五天不死。要麼咱們把她運回萬花谷找藥王孫老頭治她,要麼在她斷氣前運到洛陽找到那個懸賞的人,把人交出去拿到黃金閃人。”
“如果日夜兼程趕去洛陽,不是趕不到,只是大家都知道誰能把天策府的小妖活着帶到洛陽城外十里草堂的神秘人手中誰就能得到一千兩黃金,現在江湖上有多少人、多少幫派衝着這一千兩黃金來?咱們要是就這麼急衝衝地往洛陽趕,這和往刀口上撞有什麼兩樣?”被喚作“楚秀”的七秀坊女弟子眉頭皺成了個“川”字,她慢吟吟地說,“相比之下,我覺得去萬花谷更安全。”
“我贊成楚秀的。”坐在“楚秀”幫邊的純陽宮俗家女弟子說話了。她盤膝而坐,修長細窄的長劍橫置於大腿上,纖纖素手握於劍上,沉穩、嫺靜,一如她手中的劍。
“咴——”
“籲——”
突然,馬車一聲劇烈顫動,馬嘶聲響起,原本急奔的馬車突然停下,若非幾人有功夫在身、身手敏捷,只怕非一頭撞在馬車上不可。
“出什麼事了?”“楚秀”問,一手掀開簾子,便有一股香風撲鼻而來,令人心神簇蕩。她定睛一看,只見馬車前站了一個身穿粉色衣裳的絕色女子,婷婷嫋嫋而立,舉手投足間盡是無限風情。“楚秀”沒想到掀開簾子見到的居然是這樣一個大美人,驚訝之餘差點一手沒扶穩從急停的馬車上摔下去。突然,她的後腰一疼,“噝”地吸口冷氣,回頭望去看清是那純陽宮的俗家弟子在她的身後,陪了一個笑臉,又扭頭朝攔在馬車前方的女子看去,問,“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花燭淚。”花燭淚立於馬車前,身上的衣袂飄帶迎風而動,香風繚繚,真如嫡仙下凡。
花燭淚一報姓名,馬車上的衆人就變了臉色。緊跟着,原本側立於馬車旁的天策府弟子已經策馬到了馬車正前方在與花燭淚相距七尺的地方停下,彼此打量。她一勒馬繮,立穩身子,微一抱拳,說道,“絕色天下幫主轅夙影有禮,還向姑娘借道一行。”
花燭淚的嘴角含着淺笑,她微微拂了拂裙子,慢悠悠地擡起頭朝轅夙影望去,說,“我不截道,我只問你們要一個人。”美目轉流,視線卻是落睡在馬車裡的小妖身上。她的話音一落,馬車上的人立即落在地上,轅夙影站在最前面,左側是懷裡抱劍的純陽宮俗家女弟子,右側後方的是萬花谷弟子“策策”,而被喚作“獨獨”的女子還坐在馬車上沒動,但手裡的馬鞭已經換成長劍。
“楚秀”從馬車裡鑽出來,站在馬車上很爽快地說,“要人可以,給一千兩黃金,我們馬上把人交給你。”
馬車後方突然響起馬蹄聲,花燭淚擡眼望去,便見一個大和尚領了一羣女子策馬奔來,看不清到底來了多少人馬,只見馬蹄後塵煙滾滾、聲勢浩蕩。她微微皺了下眉頭,玉手拂上腰際滑在鳳血刀的刀柄上,玉指輕繞,刀已落在掌中。花燭淚的眸子裡瑩光浮動流光溢彩,嘴角也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淡笑,似雲淡風輕,又似渺視紅塵。
馬蹄聲止,那隊人馬已經趕到近前,繞在轅夙影身後展開,浩浩蕩蕩一大羣,除開領頭的那個光頭和尚外,居然全是二八妙齡佳人,且個個姿色不俗。花燭淚笑開,忍不住低聲道了句,“還真是絕色天下,居然全是女人。”目光落在萬花叢中的那一盞燈上,“喲,看漏了,還有一個大和尚。”其實上,她一眼就看到了這衝在最前面的大和尚。說是大和尚,年齡不大,二十多歲模樣,眉清目秀,連根鬍鬚都沒有。江湖上也曾出現過全是女人的幫會門派,都是由一些受了傷的女子憤世嫉俗之下建的,但面前這幫……如花似玉的女人羣裡面夾一個和尚,怪,真怪!
看到人馬聚齊,人多勢衆,絕色天下的人膽子也壯了起來。“楚秀”站在馬車上,趾高氣揚地問,“花燭淚,不給金子就想要人,那咱們就手底下見真功夫。你是單挑還是羣毆?”
花燭淚的目光從面前這幫人臉上掠過,臉上的笑意更加輕柔,論單挑,這一幫人裡面沒一個是她的對手。“何爲單挑?何爲羣毆?”她問,這幫絕色天下的人仗着人多勢衆沒理由放棄優勢選擇與她單挑,怕是想來車輪戰吧。
“單挑,你一個單挑我們一幫;羣毆,我們一幫羣毆你一個。”“楚秀”說話間,“刷刷”兩聲抽出背在身後的雙劍,握在手中。
花燭淚的眸子微微一沉,暗罵聲“無恥”,隨即神情又恢復漠然。她掃一眼楚秀,又看一眼立馬攜槍身處最前方的轅夙影,視線再次落到“楚秀”的身上,“我記得轅夙影自稱是絕色天下的幫主,怎麼聽你在這裡發號施令?你的話能夠作主?”鳳血刀握緊,暗暗運轉內功,真氣流間轉,衣袂飄飛,雙袖盈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