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柱香的時間之後,趙六陰着臉、皺着眉回來了。
“怎麼了?”周郎中看他表情不對,急忙開口詢問道。
“剛纔我到村裡打聽了一下,那小兔崽子被接到了牛蛋家裡,說是秦家的族長秦義仁的主意。”
周郎中聽了趙六的話,眉頭也隨之皺了起來,出聲埋怨道:“我早就提醒過你,趕緊把那小兔崽子弄死,以免夜長夢多,你不聽,現在可好。”
“唉……此時說這些已經晚了,秦義仁不但是秦家的族長,還是柳莊的村正,現在他出面,這事要壞,你快幫我想想辦法。”趙六臉上露出焦急的表情,對周郎中懇求道。
周郎中看到趙六進退失度的樣子,真想一走了之,不再趟這渾水,但是想到自己如果走了,眼看就要到手的一千兩雪花銀也就拿不到了,他心裡隨之一陣不捨,於是又生生的停住了腳步,開始慢慢的思考起來。
沒過多久,周郎中對趙六說:“別在我面前來回的走動,晃得我頭暈,你先去牛蛋家裡看看那小兔崽子,如果是秦義仁強行把他揹走的,那你就大義凜然的把他揹回來,量那秦義仁也不敢說什麼。”
“萬一是那小兔崽子自願的呢?如果再加上秦義仁給他撐腰,我根本不敢來硬的。”趙六停下了腳步,眼巴巴的盯着周郎中,希望他能有什麼好計策。
“如果那小兔崽子是自願的,那就說明他對你產生了懷疑,這時候你要沉住氣,不要露出任何異常,繼續對他盡心盡力的服侍,我們伺機而動,機會還是會有的,畢竟他才十四歲,應該很容易對付的。”周郎中輕拂着自己的三尺黑髯對趙六囑咐道。
“嗯!”趙六點了點頭,隨後擡腿朝着門外走去。
……
下午秦義仁已經派人趕着馬車去大同鎮請百草堂的李大夫了,不過大同鎮離柳莊有六十多里路,家丁趕到大同鎮的時候天色已晚,只好等明天一早再去百草堂請大夫。
此時秦嶺正躺在牛蛋的牀上,而牛蛋則在旁邊用兩條長板凳搭了一個臨時的窄牀,睡在上面。
咚咚……咚咚咚……
院子裡傳來了敲門聲,接着又響起了牛蛋他爹的聲音:“誰啊?”
“我是趙六,來找我們家少爺秦嶺。”
吱呀!
院門打開了,牛蛋他爹看到門外站着的果然是趙六,於是一側身,說:“進來吧,秦嶺在牛蛋的房間。”
趙六對着牛蛋他爹一點頭,然後急步走了進來,朝着院子旁邊的廂房走去。
“少爺,我是趙六,咱自己家裡有的是房間,你怎麼跑到這裡來睡?走走走,我背您回家。”趙六推開了廂房的門,閃身走了進去,看到秦嶺臉色慘白的躺在牛蛋的牀上,於是馬上叫嚷着要揹他回去。
秦嶺慢慢的睜開了眼睛,先是看了趙六一眼,隨後微弱的說道:“我在這裡住段時間,你回去照看好宅子。”
“少爺,你這是什麼意思,我都已經把周郎中請回家了,你怎麼又住到這裡來了?是不是有人強迫你?少爺,你別怕,只要有人敢強迫你,你跟我說,我就算是拼上這條老命,也要到大老爺那裡去幫你討個公道。”趙六一臉氣憤的看着跟在自己後邊的牛蛋他爹,大聲的對秦嶺說道。
咳咳……
秦嶺本來想說話,但是突然感覺肺部一痛,讓他急咳了起來,咳着咳着竟然兩眼一翻暈了過去。而此時,趙六看到秦嶺暈了過去,於是轉身盯着牛蛋他爹質問道:“秦石鎖,你安的什麼心,把我家秦嶺少爺背到你家裡來受罪,萬一有個三長二短,你說得清?擔待的起嗎?”
“我……他……族長……”牛蛋他爹本名叫秦石鎖,此時被趙六這麼一問,又看到秦嶺竟然暈了過去,老實巴交的他竟然半天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行了,你別說了,我現在就把少爺揹回去,你如果敢阻攔,別怪我去大老爺那裡告你謀財害命。”趙六對付秦石鎖這種老實巴交的農民還是很有辦法,他手一揮,不再讓秦石鎖說話,隨後就準備將秦嶺揹回去。
“秦嶺是自己要到我家來住的,你不準帶他走。”牛蛋擋在秦嶺的牀前,不準趙六靠近,因爲下午的時候,他得到過秦嶺的囑託。
牛蛋雖然今年才十三歲,卻是一個怪胎,身高已經將近六尺(180公分以上),虎背熊腰,壯得像一隻小牛犢。只見他推搡着趙六,愣是讓他靠近不得秦嶺的牀。
“秦石鎖,叫你兒子走開。”趙六身體偏瘦,幾次推搡之下,沒能突破牛蛋的防線,於是轉頭對身後的秦石鎖吼道。
秦石鎖心裡也很爲難,如果不是族長秦義仁發話,他是不會叫秦嶺來自己家裡住的,因爲秦嶺現在的情況,隨時可能死掉,一個外人在自己家裡死了,那可是大事,做爲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他從心底裡不想惹這樣的麻煩。
但是族長秦義仁發話,他又不得不聽,所以才勉強把秦嶺接回家。而此時秦府管家趙六想要接秦嶺回去,按秦石鎖的性格是不會阻攔的,他也不想阻攔。
正在秦石鎖左右爲難的時候,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
“趙六,我們秦家的事情,何時由你這個下人做主了?”秦義仁帶着家丁從門外走了進來。
“秦村正,我家少爺爲什麼會在這裡?”本來十分囂張的趙六,看到秦義仁帶着家丁走了進來,臉色瞬間一變,不過他還是硬着頭皮開口詢問道。
“哼,這你不用知道。”秦義仁根本不鳥他。
“那萬一我家少爺在這裡有個三長二短……”
“秦嶺有個什麼三長二短,我秦義仁自然會跟大老爺說,還輪不到你個小小的奴才在這裡指手畫腳,把他給我叉出去!”秦義仁用手一指門外,身後兩個家丁直接上前把趙六給叉了出去。
……
半夜,秦嶺甦醒了過來,看到牛蛋竟然坐在自己的牀邊睡着了。他微微轉了一下頭,透過敞開的窗戶望向夜空,看着天上的星星,陷入了沉思之中:“我能不能活下去?”
咳咳……咳咳咳……
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嗓子堵了一口痰,於是急速的咳嗽起來。
“秦嶺,你醒了?”咳嗽聲把牀邊沉睡的牛蛋給吵醒了。
“嗯!”秦嶺的聲音十分的微弱。
“秦嶺,你不知道,你暈過去之後,趙六想……”牛蛋隨後把傍晚的事情說了一遍:“如果不是族長來了,你肯定就被趙六搶回去了。”
“嗯!”秦嶺微微點了點頭,隨後閉上了眼睛,心中暗道:“看來這趙六果然對自己動了歹意,喝了五天的藥沒有任何作用,多半也是他在其中搞的鬼。”
……
秦家內宅之中,趙六滿臉焦急的走來走去。
“你去之前我不是跟你說過,不能操之過急,你爲什麼不聽?”周郎中對趙六質問道。
“當時那小兔崽子暈了過去,我一看機會難得,就準備將他搶回來,誰知道秦義仁那王八蛋竟然出現了。”趙六回答道。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秦義仁應該已經猜到是你從中做鬼,才讓那小兔崽子的病不見好轉。”
“那我現在應該怎麼辦?”趙六此時有點慌亂。
“放心,他也只是猜測,沒有任何的證據,不會把你怎麼樣。”
“哦!”趙六點了點頭,說:“唉,我還是趕快離開柳莊吧,小兔崽子肯定也對我生了疑心,留在這裡已經毫無意義了。”
“秦家的小兔崽子也就才十四歲,一個小屁孩子,他懂什麼?只要你以後小心的伺候着他,也不是沒有機會。”周郎中心裡一陣懊悔,自己怎麼就上了趙六這條賊船,現在不但銀子沒到手,反而惹了一身腥。
趙六聽了周郎中的話,心裡暗暗的思量着,他覺得周郎中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一個十四歲的小屁孩子知道什麼,又一想,自己也無家可歸,不如留下來看看,就是秦嶺的傷好了,他也有很多辦法讓其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因爲在這邊疆地區,每天都會發生很多的意外。
……
第二天一早,周郎中離開了柳莊,而此時秦義仁派出去的家丁正走進了百草堂的大廳之中。
“找我師傅看病啊,他採草藥去了,至少要一個月才能回來。”李香桃身穿程子衣,頭帶四方平定巾,男扮女裝的坐在大廳裡。
李香桃是李大夫的獨女,今年二九年華(18歲),在當時算是大姑娘了。從小跟着父親學醫,其醫術早已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只是女子不能拋頭露面,平時她都在後院幫着父親整理草藥,所以並不爲別人所知。
這一次李大夫出門採藥,李香桃一時性起,男扮女裝想親自坐堂過過大夫的隱,她自稱是李大夫的弟子,今天是第一天坐堂,沒想到一大清早就有人前來求醫。
“這……”家丁一聽李大夫要一個月才能回來,當場爲難起來。
“本人已經盡得師傅真傳,一般的病都可以藥到病除。”李香桃自己推銷起自己來。
“那就有勞小李大夫了,我家公子危在旦夕,請跟我走一趟吧。”家丁沒辦法,只好請這名小李大夫去一趟。
“好!”李香桃背起藥箱隨家丁走出了百草堂,離開之前,她吩咐夥計看好店,獨自一人上了馬車。
噠噠噠……
家丁趕着馬車急速的駛離了大同鎮,朝着柳莊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