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的時候,大同城的城門在兩名兵丁的推動下,吱吱呀呀的打開了。城門剛剛打開,噠噠噠……城內百米之外的一條小巷裡,隨之出現了一輛馬車,朝着城門駛去。
打着哈欠的兵丁連查看一眼馬車的興趣都沒有,身體依在城牆上,迷迷糊糊的睡回籠覺去了。
呼……
馬車駛離大同城之後,車裡的李神醫和李香桃兩人都深深的呼了一口濁氣,剛纔在經過城門口的時候,他們兩人大氣不敢喘。
“爹,我們現在去那裡?”經過最初的一陣興奮之後,李香桃的眼睛裡出現了一片茫然,從小生活在大同城內,突然之間沒有了家,她心裡除了茫然,還有一絲慌亂。
“唉!”李神醫嘆息了一聲,他也不知道現在去那裡好。
“李神醫,香桃姐,去我那裡住吧,保證安全。”秦嶺本來坐在馬車外邊,聽到車內兩人的談話,馬上把頭從布簾子處鑽了進來。
“這……”李神醫猶豫了起來,因爲突然沒有了落腳之地,心裡也有一絲慌亂,而這個時候,正是人的意志最脆弱的時候。
“不用急着做決定,先去看看,順便吃個飯,不行的話,我再送你們離開大同府。”秦嶺真怕李神醫拒絕。
“好吧!”李神醫最終點了點頭。
……
日上三竿。
曹蒙正在牀上摟着自己的兩名小妾酣睡,突然聽到外邊傳來一陣吆喝聲。
“老爺?老爺……”
“什麼事?”
“老爺不好了,那姓李的小娘子趁夜跑了。”房門外管家曹祿聲音急切的說道。
“誰?”曹蒙此時還處於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狀態。
“百草堂的李小娘子昨夜跑了。”
“什麼?快派人去追。”曹蒙一下子坐了起來,喊叫道。
“已經派人去了,可是沒追上。”
“廢物,飯桶,一羣飯桶!”曹蒙披了件衣服,推開門走了出去,當頭對着管家曹祿破口大罵。
“老爺放心,我已經把家裡的家丁都撒了出去,並且還派出去幾十名邊軍,只要姓李的小娘子還在大同府,就一定能將其找到。”管家曹祿急忙說道。
“這還差不多,等找到李小娘子,馬上帶到家裡拜堂成親,等我佔了她的身子,看她還怎麼跑。”
“老爺英明!”
……
爲了安全起見,馬車剛剛進入天鎮縣,秦嶺便將馬車伕打發了回去,然後帶着李神醫和李香桃兩人步行朝着陽裡坡根據地走去。走了大約一個時辰,終於在中午之前趕到了這裡,遠遠的他們聽到一陣孩童的歌聲,雖然很稚嫩,但是鏗鏘有力。
狼煙起,江山北望;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
“這是什麼歌,我怎麼從來沒有聽過?”李香桃對秦嶺詢問道:“還有,你家不是在柳莊嗎?怎麼現在搬到這麼一個荒山野嶺的地方?”
“歌名叫精忠報國,唱的是岳飛嶽爺爺,至於爲什麼搬到這裡來,因爲韃子時不時的來搶掠,住在這裡安全。”秦嶺認真的回答道。
“哦,歌真好聽,能讓人熱血沸騰,特別是在這北疆地區,但是歌裡也有一種蒼涼的感覺。”
秦嶺不由的一愣,仔細的朝着李香桃望去。
“怎麼?我說的不對嗎?”
“不,是太對了。”秦嶺很意外。
李香桃撇了撇嘴,說:“人家若不是女兒身,搞不好還能考個秀才呢!”
“那是,那是,我們快走兩步,剛纔那歌有個名堂,叫飯前開胃歌,現在正是午飯時間。”
“吃飯前還要唱歌,真有意思,咯咯……”李香桃笑了起來。
當秦嶺帶着李神醫和李香桃兩人走進根據地的時候,虎子已經帶着二十四名孩童唱完了歌,正在排着隊領飯,今天中午吃的是羊肉泡饃,一人一大海碗羊肉,二個白麪饃。
“我給你們去領飯。”秦嶺拿着三個大海碗,排在了隊伍的最後邊。
二十四名孩童並沒有露出什麼異樣,因爲這種情況他們已經司空見慣了,這麼長的時間,除了在訓練的時候,秦嶺十分嚴厲之外,平常的時候,對他們每個人都是噓寒問暖,關心體貼,只要有人不舒服生病或者受傷了,秦嶺總是親自照顧,如同他們的親哥哥一般。
還有就是跟他們吃一樣的飯,並且吃飯的時候,都要排隊打飯,誰敢插隊,不但沒飯吃,還要挨軍棍,這是秦嶺規定的紀律。
終於輪到了自己,秦嶺把三個海碗放在桌子上,對小楠小聲的說道:“多放點羊肉,白麪饃就放一個好了,來了貴客。”
“嗯!”小楠點了點頭,特別多撈了一些羊肉,隨後幫着秦嶺端到了李神醫和李香桃面前。
“這都是誰家的孩子?”李香桃眨着眼睛,看着端着碗三、五成羣的蹲在地上吃飯的孩童,對秦嶺詢問道。
“前兩年大旱,再加上韃子入境搶掠又頻繁,造成了大量的流民和乞丐,我便收養了二十幾名孤兒,也算做點善事,積點陰德。”秦嶺一副悲天憫人的表情。
聽了他的話,李香桃的眼睛裡馬上露出敬重的目光:“你真了不起!比大同城裡那些虛僞的有錢人強一百倍,他們僅僅只施捨一點點糧食,便滿城吆喝,就怕別人不知道,那像你這樣,默默的做着善事,並且還給羊肉泡饃吃。”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吃飯,涼了就不好吃了。”秦嶺有點尷尬。
李神醫畢竟見過世面,不像李香桃那樣單純,他看了看眼前的羊肉泡饃,又看了看周圍穿着統一的二十幾名孩童,眉頭微皺了起來,臉上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吃完飯,你就把我們送出大同府吧。”
“呃?咳咳……”秦嶺剛喝了一口羊湯,聽到李神醫如此說,直接被嗆到了,急速的咳嗽了起來:“這麼着急?難道這裡還不夠安全嗎?”
“爹,我看這裡挺好的。”李香桃小聲的說道。
“香桃姐,你不是要我教你騎馬嗎?眼前的這片草地足夠大,我下午就可以教你。”
“好啊!”
“不行,我們吃完飯就走。”李神醫態度十分堅決。
“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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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閉嘴!”
李香桃嘟着嘴,不再說話。秦嶺看到李神醫的態度十分的堅決,於是眉頭微微的皺了起來,心中暗道:“好不容易把你們誘騙過來,怎麼可能輕易放你們走,不過若是用強的話,也不是辦法啊,這可如何是好?”他左右爲難起來。
吃完飯,秦嶺左推右阻,就是不放他們離開,正在他跟李神醫扯皮的時候,虎子牽着自己的戰馬,帶着二十四名孩童開始練習騎馬之術。
自從那天楊嘯林帶來十二匹戰馬之後,秦嶺便讓這羣孩童,上午進行隊例練習,下午進行騎馬訓練,晚上點着油燈教他們識字。
噠噠噠……
駕!駕駕……
看到這羣孩童竟然還在學習騎馬,李神醫的態度更加堅決起來:“你還想軟禁我們不成?”
“李神醫你誤會了,我只想知道,這裡如此安全,你爲什麼還要執意離開呢?”秦嶺態度十分恭敬的對其詢問道。
“我雖然老眼昏花,但是腦子還沒有糊塗,你養着二十四名孩童,吃的如此之好,他們身形挺拔,一看就是接受過訓練,現在又在練習騎馬之術,你這是想當土匪,難道還要拉我入夥不成?”李神醫怒喝道。
秦嶺馬上指天發誓,自己絕對不當土匪,只是教授這些孩童一些本事,使其長大了有自保的能力,以免成爲韃子的刀下冤魂。看着秦嶺信誓旦旦的樣子,李神醫猶豫了,其實他根本沒有地方去。
“爹,秦嶺都這樣說了,我們就在這裡住段日子吧!”李香桃此時也開口對李神醫勸說道。
“此時曹蒙應該已經知道你們離開了大同城,肯定會派出大量的家丁和邊軍尋找你們兩人,如果現在離開,怕是正好會被他們撞見,即使真要離開,過段時間再走應該比較安全。”秦嶺又拿出曹蒙來嚇唬李神醫。
“你真的不是要當土匪?”
“我已經發過誓了。”
“那……好吧,就在這裡叨擾幾日。”最終李神醫答應了下來。
李飛的房間還空着,牀、被褥、臉盆、桌子……等等物件一切齊全,於是秦嶺把李香桃安排住在裡面,至於李神醫則住在他的房間裡,而他自己拿着被褥準備先跟虎子擠二天。
“看來要找人在後面加蓋一棟獨立小院,這樣才能讓李神醫一家有一種歸屬感。”秦嶺在心裡暗暗的思考道。
……
曹蒙的能量還是很大的,五天之後,他竟然找到了秦嶺租的那輛馬車。馬車伕看着眼前的凶神惡煞的兵丁,嚇得兩條腿直哆嗦,有問必答,詳詳細細把那天的情況說了一遍,並且還把秦嶺的相貌描述的惟妙惟肖。
兵丁剛剛離開,馬車伕便渾身發軟的癱倒在地上。不遠處的兩名小乞丐,一人遠遠的墜着那羣兵丁,另一人撒腿往一條小巷跑去,眨眼間不見了蹤影。
大同城西一處不太繁華的街道上,秦記肉夾饃剛剛開業不久,一名小乞丐此時出現在後院門前。
咚!咚咚咚!
他有節奏的敲了兩下門,隨後院門吱呀一聲打了開來。
“王哥,你讓我們盯得那名車伕剛纔被一羣兵丁毆打了一頓,並且審問了他很長時間。”
“知道了,你和猴子不用再盯他了,跟柱子他們一塊盯着曹府。”
“是,王哥!”小乞丐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