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南宮浩然與南宮瑾,傾城仍是執意不肯接受南宮浩然的好意,最終身邊還是隻留下了浣竹一人。
“咳咳,咳咳咳。”剛一推開落英居的殿門,刺鼻難聞的灰塵味便撲面而來,嗆得浣竹連連咳嗽不止。
落英居已經許久都沒有人住了,也沒有人進來打掃過,這裡不但灰塵味十分的重,甚至隱隱約約的還有一股桌子發黴的味道,就連一向擅長隱忍的傾城,在聞到了這些味道之後,也同樣是難受地皺緊了眉頭。
長年失修,落英居的屋頂已經開始有些漏洞了,再加上昨日下了整整一天的大雨,大雨一下,雨水順着那些漏洞滴進殿中,將原本便已經有些開始發黴的桌子浸溼,如今殿中不但黴味一片,溼氣也是同樣的重。
傾城環顧四周,這裡雖然比不上仙樂宮那般的豪華美麗,不過也好在該有的東西也都還有,只不過擱置的歲月太長,只怕有的東西大概是不能夠用了。
走進殿裡面,白皙如玉的指腹輕輕拂過身旁的桌面,指尖瞬間便染上了一層污垢。傾城拍了拍手,似乎也不介意,便繼續朝着裡面走去,打量整個落英居。
落英居因爲許久都沒有人住的緣故,殿內已經結下了不少的蜘蛛網,門上,窗櫺上,就連那些桌子角,還有一些小角落裡也都還有許多的蛛網存有。
傾城在自己所看到的地方都會伸手拉下,而浣竹卻是在扯了少數蛛網之後,便已經沉不住氣了。
“娘娘,這裡這麼髒,這麼舊,可怎麼住人啊?”一看到落英居中的模樣,浣竹便已經沒有了想要繼續住下去的勇氣,而且,她也不希望自家娘娘住在這麼一個破地方受罪。
隨手扯下面前的一個蛛網,傾城似乎並沒有聽到浣竹的抱怨,又繼續開始拾起那些橫七豎八倒地的凳子與小桌。
“娘娘。”浣竹也是急了,“你是千金之軀,怎麼可以住在這樣的地方啊?”
她家娘娘即使不再是皇妃了又如何,可好歹傾城也還是左丞相上官信的女兒,就憑着這個身份,又怎麼可以委屈娘娘住在這種地方呢?
拾起身旁倒地的一個小凳,傾城這纔回頭看着浣竹,瞧着她氣鼓鼓的模樣,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你呀,剛纔還說要與我一起,哪怕是同甘共苦也是願意的,可是現在怎麼就開始抱怨起來了?”
“娘娘,奴婢不是那個意思。”浣竹着急解釋,可環顧一眼整個落英居,心中也仍是不情不願,“奴婢願意陪着娘娘一起,娘娘做什麼奴婢都是願意一同跟着的,可是娘娘你看看這裡,這裡怎麼住人啊?”
隨着浣竹的目光看了一眼整個落英居,雖然殘破不堪,但傾城卻仍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看着浣竹,“這裡怎麼了?我覺得挺好的啊!”
“娘娘。”浣竹已經急得跺了腳。
娘娘可以忍受着這裡帶來的苦楚,可是她卻是不願意看着娘娘住在這麼一個破破爛爛的地方,她怎麼忍心啊!
“好了浣竹,你想一想,這裡雖然髒,雖然舊,但
是收拾收拾也還是可以繼續住人的,有些東西沒有壞,也仍是可以繼續用。可你想一想那些無家可歸的可憐人,我們雖然落魄了,但至少可以在下雨的時候有一個遮雨的地方,冷了,也還可以在這裡生火取暖,累了,這裡也還有牀鋪供我們入睡,餓了,也有人定時定點的送東西過來,雖然每日粗茶淡飯,可至少三餐溫飽,比起許多人,我們已經算是很幸運的了。”
心中明白浣竹這是在擔心自己,爲自己鳴不平,所以傾城並沒有半點兒責怪浣竹的意思,反而是講起了這些道理給她聽,希望浣竹可以明白她的用意。
從前在代國的時候,有一年代國邊境的地方曾鬧了一次饑荒,她曾經奉了師父的命令過去查探,那一次,是她第一次真真正正的用肉眼看到什麼叫做難民。
以往養在深閨的時候,父母待她如掌上明珠,吃穿用度一應所有都是最好的,所以她並不知道當一個人失去了家,失去了供給之後會變成什麼樣子,可是那一次,她卻是明白了。
那些百姓,爲了填飽自己的肚子,在沒有了任何糧食可吃的情況之下,竟然寧願選擇了吃樹根,啃樹皮來維持自己的生命。
在那種艱苦難耐的情況之下都尚有人活命,又更何況,如今她們所待的冷宮,比起那些難民露宿街頭要來得好吧。
所以,當浣竹一而再再而三的抱怨着這裡不好的時候,傾城也不過只是想讓她明白,天底下,也許你往往都不會是最可憐的,因爲,那些受到過非人待遇的人,興許比你還要可憐上百倍,所以,凡事都要懂得知足。
不過有一點傾城卻是不知道,浣竹之所以抱怨着這裡的不好,並不是因爲自己不可以堅持下來,而是她並不想讓傾城住在這裡吃苦受罪。
不過,既然連傾城都已經這麼說了,那浣竹自然也不會再多說什麼,只能夠乖順地點了點頭,“是娘娘,奴婢明白了。”
傾城欣慰的笑笑,也不再繼續糾結於這件事情下去,“好了,我們還是趕緊先收拾收拾這裡吧,要是再不趕緊收拾,只怕忙到晚上怕是也收拾不完了。”
“是娘娘。”浣竹應下,便要跟着傾城一同去收拾屋子。
從剛一進到這落英居的時候,傾城便知道,大概同她與浣竹兩個人收拾,只怕單是收拾這一間屋子就會浪費掉她們整整一天的時間,就更別說再去收拾其他的屋子了。
不過,這既然是傾城自己選擇的路,那麼她便不會知難而退,也不過只是收拾一間屋子罷了,累點也就累點吧。
可是,直到收拾到午時三刻的時候,傾城便已經知道,原來,單是收拾這麼一個久無人居的小小宮殿,這個工程,卻是真的非常強大,實在太累了。
用抹布擦了擦那些佈滿污垢的桌子椅子,浣竹也覺得有些累了,擡手用衣袖擦了擦額頭上沁出的汗水,卻在一扭頭的時候看見了靠在梨花衣櫃上微微喘氣的傾城。
她家娘娘從小就是大家小姐,錦衣玉食的伺候着,嫁到這宮裡來了之後,皇上待她
更是猶如掌中寶,伺候宮女以及吃穿用度都無疑不是最好的。如今入到這冷宮,從來就沒有動手做過這些的娘娘,大概一定是十分的辛苦吧!
心中忽然升起了一陣心疼,浣竹放下手中的抹布,擡歩走到了傾城的面前,“娘娘從來沒有做過這些,現在一定很累吧!娘娘不如就坐着休息一下,剩下的讓奴婢來做就好。”
說着,浣竹轉身便要繼續去做事情,卻不想手腕卻被傾城給抓住,“娘娘。”
傾城莞爾,“好了,就我們兩個人都做成了現在,要是我放任你一個人做,那你豈不是得累死啊。”
浣竹仍是有些不願,她本就生成了奴婢命,今生今世可以遇到娘娘已經是她莫大的幸運了,她又怎麼可能會忍心看着娘娘跟着她一起受這種罪呢?
明知道浣竹心中是一個什麼樣的想法,但傾城卻並不想把什麼事情都交給她一個人做,於是道:“沒關係,也許我是因爲在裡面有些悶,所以覺得格外的累了些。正好,那些水也該換了,我就先去打水,順便也可以透透氣。”
知道浣竹定是不會再讓她再做這些累活粗活,可傾城卻是想要幫她,於是,也不等浣竹多說什麼,傾城卻已經拿起一旁的水桶轉身出了落英居。
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傾城拎着水桶出了落英居,拐過一條小徑便是一口水井。
將水桶放在水井一旁,傾城拿起水井旁的另一個水桶,小心翼翼地放入了井中。
感覺到有水裝進了木桶中,傾城用盡所有力氣將其向上拉起,可是木桶裝了水實在是太重,而傾城也感覺到頭漸漸的有些昏沉,突然腳下一個不穩,傾城鬆了手中的粗繩,整個人也毫無支撐力地向後倒去。
“小心。”一個身影快速地來到傾城的身旁,伸手及時地接住了她。
突然的眩暈之後,傾城漸漸的恢復了意識,原本還以爲自己會狼狽的摔倒在地,卻不想,卻在睜眼之後,看見的人竟然會是白易。
見着傾城已經沒事,白易扶着傾城站起,拱手做了一個揖,“微臣白易,參見辰妃娘娘。”
定了定神,傾城又恢復了往日的平淡,卻道:“白將軍不必如此多禮,我已不再是什麼娘娘,只不過是一個被打入冷宮的廢妃而已。”
“娘娘不要這樣說,其實微臣此次來這裡,是奉了太后娘娘的命令過來看望娘娘的。”白易如實說着,“太后知道娘娘的性子,定是不會願意接受八王爺的安排,所以這才讓微臣過來,帶了一些平常的生活用品,順便,也過來幫着娘娘打掃打掃這裡。”
“白將軍,勞煩替我多謝太后的好意,不過,是我辜負太后的一番照顧了,但還是有勞白將軍了。”如今自己的身體成了這副模樣,連打個水都險些暈倒,傾城知道,如果她不接受白易的好意,到最後累的,便就只會是浣竹罷了。
“娘娘言重了。”白易說道。
也不再多加耽擱,白易爲傾城打上了方纔未有打上來的水,拎着水桶便往落英居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