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雪深

風捲雪,一片片大如鵝掌的雪洋洋灑灑,從灰白的天際捲來。雲層依舊厚密,不曾有絲毫的移動,暗沉沉地如同油畫上一抹,不曾動搖。

寒風凜冽,吹人身上,冷涔涔如冰雪滲入,讓人一發覺得身骨活似都被凍住了一般,連眉眼都是不能稍微動彈一分。

葉斐微微喘了喘,隔着漫天的風雪,看向凌霄。這時,凌霄一身玄色,本應在這一片雪色裡極爲鮮明,但在這漫天飛雪的地方,竟是看得不大清明瞭。

腳下微微一頓,葉斐擡頭往上看去,只見滿目蕭索,一片白茫茫的雪光璀璨耀目,看不到什麼盡頭,再往上卻是雲霧蔓延,一片灰白交加,渾然分不出什麼來。

腳下積雪層層堆積,雖然最下面的已經是成了凍土一般的冰地,但不斷飄下來的飛雪,卻也足夠將小腿深深埋入。滿目蒼茫間,似乎除了自己和凌霄,都沒有別的活物了。

葉斐正是想着,肩膀卻是被壓了一下,他轉眼看去,那玄色毛帽子下,凌霄的一雙翠眼依舊溫潤怡然,正帶着幾分笑意,幾分探詢地看向自己。

伸手握住凌霄的手,葉斐稍稍遲疑了一會,便點了點頭。這些天在風雪裡週轉,除卻以內力抵擋寒風寒雪使得內功越發精進,另外他們之間的默契也越發得深重了。到了現在,只需擡眉低眼點頭搖手,大半的意思都是能意會。此刻,凌霄便是問葉斐。可是累了,先休息一會。

看着凌霄似有些體力不支,早有意思的葉斐自然是點頭。

於是,凌霄便微微含笑,轉眼四處勘察了一番。只在一處稍微避風地地方停下。再從自己的乾坤環中取出一系列東西來。

安置好帳篷,兩人鑽入其中。在將那門幕壓制妥當,便將外頭的斗篷雪帽等東西都褪了下來。稍微喘了一口氣來。

雖然這遊戲對於某些東西模擬得很是周全,但究竟是遊戲中,總不能讓自然環境惡化到讓普通玩家完全呆不下去的地步。因此不論這帳篷也好,衣服也罷,總是有些好的限制。

比如。如果是現實中地帳篷,自然不那麼容易穩定在雪地裡,也不會有不被吹走坍塌地風險,只要玩家進入帳篷裡,基本上就是沒有問題。當然,在鬥爭中的話,帳篷是無法使用地。

因此,這時候葉斐凌霄兩人很是自然地將身上厚重的東西都是放下,並不擔心別地因素。自顧自做飯熬湯起來。

在雪地裡。自然不能如往常一樣地吃着熱湯熱飯,但到了帳篷裡。自然要對自己好些。當初凌霄在對雪山環境進行一系列探查整理之後,購物清單上最多的就是雪山地帶的各種食物半成品。

自動加熱的湯鍋裡,放着三斤帶肉的牛骨,燒得熱和後咕嚕嚕翻騰出一個個泡泡,再在裡面撒上生薑、大蒜、肉桂、花椒、胡椒、八角、辣椒、孜然等混合磨成地粉末,加上大把嫩生生的雪山菇,雲中菜等雪山特產蔬菜。鍋裡咕嚕嚕着越發得冒出一股子誘人的芬芳。

取來碗,葉斐與凌霄兩人熱乎乎地吃了一碗,一股暖和熨帖的熱流就是從喉嚨往下,散入四肢裡,只覺得渾身舒暢。

凌霄又是爲兩人添了一碗,纔是將那些能填飽肚子的麪條子扔到這鍋子裡,笑着對葉斐道:“這裡雖然不大看得見,但是我估計也就這半天,那個山洞就是要到了。”

終於熬到這裡了。葉斐輕輕吐出一口氣,心裡總算出來一絲喜意。這些年,剛登山雪山時,不必說,看着這雄偉壯麗到了極點的山脈,自然而然生出幾分豪情壯志來,倒還過得去。接下來,雖然對於這雪山看得有些視若平常了,但偶爾有些一同登山打怪做任務的玩家看到,或是補充些東西,或是說話打探一番,倒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但這兩天他們越登越高,連着兩日連個人影也沒有,彼此說話也不便宜,只能在帳篷的時候稍微說上幾句,就算是葉斐這樣喜靜地人,也有些莫名地煩躁起來。

身處寂靜得幾乎能聽出雪落在地面上的聲音,雙眼茫茫然只能看到一片幾乎看不到盡頭地雪白,腳下是似乎走不到盡頭的路,身上是僅有一絲餘溫的僵直感,不論是誰,心底自然也漸漸有些茫然起來。如果不是偶爾回頭,偶爾擡頭間,凌霄那溫潤柔和的沉靜目光,葉斐恐怕會更加的煩悶。

幸好有凌霄在,不然自己都不知道怎麼確定方向地點,怎麼從這一片白茫茫的地方走脫出來。葉斐心裡稍微鬆了一口氣,眼裡也是微微露出幾分高興的意思。

看到葉斐這樣子,凌霄淡淡一笑,卻是安然自若。在他眼裡,這雪山的環境不過如此。當年他在比這更加惡劣十分的模擬環境中也能生存下去,這裡自然不在話下。

只是,考慮到自己所表現出的東西已經足夠多了,不能太過突出,加上這樣的環境裡,自己能在一定的程度上再多靠近葉斐,凌霄這才放慢了速度,又是稍微將路程弄得粗糙一些,這纔是遲了一日,到達這個地方。

白嫩的麪條在湯裡翻騰着,兩人再添了兩碗麪條,纔是舒出一口氣,處置好鍋碗等東西重新再地上鋪設出毛茸茸的卷毯來。

這卷毯內裡原是高原細羊毛手工織就的,外面靠下的確是熊皮,躺在裡面端是暖和無比。葉斐與凌霄兩人見着東西都是差不多了,便又褪下一身衣衫,只穿着一層裡衣,兩人並肩躺在這卷毯裡,說起這次的任務來。

這次的任務,本來只有趙斐與他們的那件事,但到了後來卻是多了那逍遙的一份報酬,便有些輕重緩急的問題出來。

原本,葉斐凌霄倒是傾向先將趙斐的任務做完,再將考慮逍遙給與的報酬,不想因爲洛敷這人,那秦徵卻是出了大事。

秦徵與洛敷本是青梅竹馬,又是彼此屬意,當年郎情妾意兩廂和睦且不必說,那山盟海誓私相傳遞的東西自然是少不得的。你送我鞋襪衣衫,我送你釵環簪珥,乃至於香巾摺扇,自然是各有一堆的東西是對方的。

但其中,最爲重要的還是一個香囊。這香囊是藕荷色的,上面歪歪斜斜地繡着兩隻五彩地看似鴨子的鴛鴦,邊上的碧蓮荷花卻是秀雅細緻,碧波盪漾中,那兩隻鴨子越發得顯得醜陋不堪。但這醜鴨子,卻是當年洛敷拼上全心,拋傢俬奔的最大依仗。

那時候的秦家早已倒臺,洛敷再無可能嫁與秦徵,便將自己描紅出來,只繡了荷花碧波,鴛鴦輪廓的荷包送去與秦徵。

縱然碧波依舊,粉荷有意,但這鴛鴦已然中斷,無可奈何。

但三日後,洛敷受到了繡着兩隻歪脖子斷爪子亂七八糟鴨子的荷包。於是,纔有了下面的許多事。

當年,他們曾許諾,永不相負,當年她曾說,如若我死在你前面,便將這荷包留下,陪伴與他。

因此,縱然趙斐計劃周詳,縱然洛敷心思細密,卻料不到秦徵的反應竟是如此之大。

他看到洛敷誓死只是兩眼發黑,他看到趙斐委婉含蓄只是若有所感,但看到這香囊時,他卻真真實實地昏了過去。

這一次昏倒,卻是讓秦徵當下彷彿失去了支柱一般,整日昏昏沉沉,神思衰竭,不過一兩日的工夫,竟是臉色灰敗到了極處。

就算是趙斐請來一串串的御醫名醫診治,什麼人蔘肉桂茯苓蟲草等等的名貴藥材泥土般地熬製也是治不好。究竟病因也是說不清,只道是心火旺盛,體質虛寒,兩下夾擊,變成了這般光景。

到了最後,只能靠着慢火細細熬出的藥汁吊着,滿世界地尋找雪山特有的一種靈芝——雪芝。

這東西,卻是逍遙提供的地圖裡有標識的。

趙斐那時已經是煎熬着如同在火上烤着,不論那玉娘娘的事怎麼與他有好處,對他來說,都比不得秦徵的重要性。當知道這件事,自然是積極催促着兩人往這雪山跑。

因此,到了最後,葉斐與凌霄兩人便也只能先將逍遙的事先處置完畢,摘取了那靈芝,再做其他的打算。

且不說這些前程往事,現下葉斐與凌霄兩人既是要先行尋這藏寶圖,此時有無睡意,兩人自然而然地將這藏寶圖拿出來,細細探查思慮起來。

這藏寶圖說是藏寶圖,但卻不像尋常的藏寶圖,有許多的機關和莫名其妙的話語,反倒是十分詳細,裡面哪裡有什麼機關,哪裡有什麼東西,都是標識地一清二楚。

只是一點,這藏寶圖彷彿被撕了一片去,上面入口的一部分竟是連絲毫沒有,倒是出口還標識地很清楚。但這一張圖很是端正,並沒有被撕裂的痕跡,想來這圖紙應該至少也有兩份,落到他們手中的不過一部分罷了。

但這一部分的物產寶藏卻是不少,先前所說的雪靈,雪山特有的雪貂等藥材靈物且不說,就是武器秘籍,珍寶古玩卻也是爲數不少。

因此,對於這藏寶圖葉斐與凌霄兩人卻是十分滿意在意,當下也不多說別的,只就着這藏寶圖,又是探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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