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逸塵微微詫異,看來,她早就猜出了白遠山的計謀,只是,爲何卻沒有破壞,反而一步一步走進了白遠山的圈套?
像是猜中了南宮逸塵的心事,沅天洛笑了笑,說道:“白遠山此舉,原因無非有兩個。一來是擺脫南楚瑜的針鋒相對,好騰出手來尋找爹爹。二來嘛,自然是想要我的命,他這種人,一旦出手,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又怎麼會輕易放棄呢?”她肯心甘情願走進這個圈套,爲的無非就是給白遠山騰出空尋找爹爹。雖說她是月徹之主,可這裡是南越,鞭長莫及,有力使不上。
聽完沅天洛的話,南宮逸塵沒來由地覺得心疼,爲了自己最親近的人,哪怕是自己以身犯險也在所不惜。這樣的沅天洛,讓他心疼,卻又讓他感動。他不禁開始想,如果有一天他也不見了,她也會這樣費盡心思尋找他嗎?隨即,南宮逸塵就否定了自己的臆想。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她永遠不必承受這樣的苦楚,永遠不必。
回到白府的白遠山,一進門就看到了火急火燎的白蕪堂。見白遠山回來,白蕪堂慌忙躬身行禮,爾後卻是忍不住朝着白遠山的身後望去,竟是空無一人。白蕪堂脫口而出,道:“父親,我的兩位朋友呢?”
白遠山看了他一眼,道:“在宮裡。”
“父親!”白蕪堂急了,“他們是我的朋友,你把他們送進宮裡幹嘛?”
白遠山暴喝一聲:“放肆!爲父沒有質問你,你倒是先吼起我來了!你這兩個朋友根本不是什麼江湖中人,而是月徹女皇沅天洛和她的手下。你幫着外人隱瞞自己的父親,還有理了!”
“你怎麼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白蕪堂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白遠山冷哼一聲,道:“這個世界上,只要是我想知道的事,就一定能知道。”
“父親,你暴露了她的真實身份所以她才住進了南越皇宮對嗎?父親,你怎麼可以?她在宮中孤立無援,會被太后和瑞王害死的。父親,我答應了陛下,要好好照顧她的。”
白遠山一臉愜意,道:“那是你的承諾,和我無關。我只知道這樣可以把南楚瑜的視線從我的身上轉移到沅天洛的身上,如此一來,我纔可以騰出手來尋找陛下。至於她的死活,我不在意。”說完,白遠山徑自離去,留下仍在原地發呆的白蕪堂。
白蕪堂暗暗握緊了拳頭,嘴脣顫抖。
回到書房後,白遠山對着身後的暗衛冷冷地吩咐道:“派幾個人去宮中保護沅天洛,在我沒有找到陛下之前,她還不能死。”留着她,足夠可以吸引南楚瑜的注意力了,他可不希望她這麼早就被南楚瑜害死。
南越皇宮,沅天洛所居的這座宮院,名叫青荷院。顧名思義,這宮院中種着許多荷花。沅天洛坐在荷池旁的小亭子裡,看着旁邊的南宮逸塵,笑道:“到了這裡,突然有了一種重新回到我剛進月徹皇宮時的感覺,只是那時,我的身邊沒有一個我認識的人。現在倒是好多了,身邊也有你,還有暗中保護着我的沅族暗影,想想又覺得開心了。”
南宮逸塵聽了,嘴角動了動,終是沒有笑出來。他可沒有沅天洛這麼樂觀,這南越皇宮,危機四伏,他們這可是孤軍深入,對這裡的情況一點都不瞭解,哪比得上月徹皇宮?起碼那時,爲了沅天洛有朝一日重掌皇位,沅族暗影已在宮中滲透多年,跟這南越皇宮那可是天差地別。
沅天洛看着南宮逸塵僵硬的表情,伸出兩個手指在他的嘴角比出一個大大的微笑。南宮逸塵被她這孩子氣的舉動逗笑了,眉眼微挑間,自有一股飛揚的神采。
“真不知道你這樂觀是從哪兒來的?”南宮逸塵嗔怒道。
沅天洛笑了笑,道:“開心也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自然是要開心地過啊。對了,南宮,你還記不記得袁姨說過,她爲了查爹爹的事,在南越皇宮中待過?”
南宮逸塵點了點頭,道:“記得,怎麼了?”
“既然袁姨在這裡待過,就不可能只有她一個人哦。這裡,定然還有袁姨留下的人。今日朝堂之上我的身份暴露,只怕是已傳徹宮中,自是人人知曉。咱們就且等着有人來找咱們吧。”
突然,南宮逸塵緊張了起來,他明確地感知到周圍多了幾個人,而他卻沒有發現他們。
沅天洛看了看他如臨大敵的樣子,道:“是不是有人來了?你能不能試着感應一下,來的這些人和咱們在白府感知到的暗衛差不多?”
南宮逸塵點了點頭,旋即便眉頭緊鎖,道:“你怎麼知道的?”
沅天洛俏皮地一笑,道:“這些人來了卻不直接攻擊,說白了就是暗中監視唄。像瑞王那麼急脾氣的人,做不來這樣的事,那自然就是白遠山的人了。想想看,他還要靠我轉移南楚瑜的注意力呢,怎麼會讓我這麼快就死呢?這位白太傅,倒真是聰明得很呢。”
見沅天洛開始誇起白遠山,南宮逸塵冷哼了一聲。
“我餓了!”沅天洛隱忍許久,終於說出了這句話。眼下已過正午,正是飯點兒,可她偷偷朝門口看了很久,也沒有見有人來送午膳。如此看來,想必是故意的。今日這午膳,是送不來了。
南宮逸塵也犯了難,這麼多人暗中盯着這裡,若是他偷偷到御膳房拿點吃的,也太丟人了。
沅天洛悄聲道:“要不看看這宮中都有什麼,咱們自己做?”
照理說,每個宮裡都有小廚房的,二人先去小廚房看了看,別說食材了,乾柴都沒有一根。二人又在宮院中找了一遍,果然是啥也沒有。沅天洛憤憤地說道:“這絕對是故意的,好餓,怎麼辦?”
南宮逸塵看着她委屈的樣子,略感心疼,踢着腳下的石子。
沅天洛看着那石子落下的方向,笑逐顏開,道:“我有辦法了!”說着,她拎起裙角,就要往荷池裡跳。
南宮逸塵一把拉住她,道:“你要幹嘛?”
沅天洛伸手指了指荷池,道:“去挖蓮藕啊。”
南宮逸塵擋在她前面,道:“我去。”
“你手上有傷。”
“那也不行,乖乖在亭子裡待着!我用劍戳,手不沾水就是了。”
看着南宮逸塵臉上的認真,沅天洛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心道,這麼吼你家陛下真的好麼?
忙活了半天,終於挖出了幾節蓮藕,也在小廚房找到了鍋。然而,新的問題來了,沒有柴。
沅天洛的眼睛在亭子上打轉,道:“拆了它不就有乾柴了?”
南宮逸塵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拆亭子找乾柴,她倒是想得出來。
隨即,沅天洛又否定了自己剛剛說的話:“不好,亭子拆了就沒地兒納涼了。反正這兒這麼多宮院,你看哪個不順眼就去拆吧。”
於是,南宮逸塵拆了個偏殿,乾柴足足的。沅天洛樂了:“這個乾柴足夠用了。”
就在二人煮好蓮藕湯,在亭子裡你一口我一口吃得正香的時候,太后帶着一羣花枝招展的女子就過來了。
太后一見到沅天洛的吃食,驚道:“啊呀,這是怎麼回事?堂堂公主怎麼就吃這個?”
沅天洛的眼睛擡也沒擡,只顧着跟碗裡的蓮藕較勁。南宮逸塵見沅天洛不說話,他自然也要保持一致。
太后好生沒臉,就在這時,有一個尖利的女聲傳來:“哎呀,這般無禮,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爲這是哪裡來的鄉野丫頭呢?”
“搞不好,還真是鄉野丫頭冒充的呢。”
……
太后見效果也差不多了,出聲斥責道:“一個個都說什麼呢,沒一點兒規矩。”
突然,有人驚叫道:“呀,這好好的一個偏殿怎麼成這樣了?”
衆人順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頓時怔住了,這哪裡還是個偏殿,就連“房子”二字只怕也稱不上了。殿門口的大柱子沒有也就算了,就連門、門框、窗戶也沒有了,看着搖搖欲墜的。
“這是怎麼回事?”太后問道。
沅天洛依舊沒擡頭,道:“沒怎麼回事,就是沒幹柴了,拆點木頭做乾柴用。”
“你,你……”太后一時語結,這個丫頭到底是個什麼路數啊,在朝堂之上言辭縝密,處處相逼,卻也是進退有據,款款大方。到了宮中倒像是個潑皮無賴,原本她來是想給這丫頭施壓的,可是眼下的情形是個什麼鬼?
就在這時,沅天洛擦了擦嘴,站起身來,道:“你倒是指責起我來了,正午時分沒人送午膳來也就罷了,這小廚房裡更是一個食材都沒有,這是要活活餓死我嗎?”
太后看向一旁,道:“榮和,去御膳房問問是怎麼回事。衡兒不在,這宮中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隨便是個阿貓阿狗都能給哀家添堵了,真是讓人生氣!”
這指桑罵槐的話,沅天洛聽在耳中竟是不怒,反而笑道:“是該問問了,太后,我是怎麼到這宮裡來的,您可是最清楚的。若是我有了差池,只怕白太傅那裡,不好交差呢。”
一旁的南宮逸塵微微發愣,這怎麼還扯出白遠山來撐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