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楓惜聲的心頓時就涼了半截。南宮赫玉如此混淆視聽,直接攻城,倒是讓他有幾分措手不及。
而就在他還來不及做些什麼的時候,只見一支羽箭從城樓之上凌空而下,不偏不倚地射中了南宮赫玉的馬頭。那馬一聲嘶鳴,歪倒在地,馬背之上的南宮赫玉正準備揮手向前,指引將士前進,根本沒料到會有這麼一番變故,當即一個不穩,從馬背之上栽倒在地。
南宮赫玉摔倒在地,身上雖疼,心裡卻是美滋滋的。如此一來,他正好可以說楓惜聲狗急跳牆,想要殺害他,這樣,也就坐實了楓惜聲的罪名,正合他的心意。他在隨從的攙扶之下站起身,爾後甩開隨從,自己勉強站立,一手指向了那城樓之上,道:“楓惜聲,你……”
然而,他的話說到這裡,卻是怎麼也說不下去了。因爲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原本他以爲不會出現在這裡的南宮逸塵,竟然好端端地站在城樓之上,正把手中的弓箭遞給身後的隨從。
頓時,南宮赫玉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什麼話也說不出來。正在這時,謀士範隨附在他的耳邊說道:“王爺,莫急,仍按最初的說法,請求陛下出兵越徹,爲老陛下報仇。”
南宮赫玉猛一激靈,對啊,進城誅殺楓惜聲,清君側的說法眼下行不通,他還可以按照最初的說法說啊。如此一想,南宮赫玉原本混沌的眸子又變得清晰起來,他看着城樓之上的南宮逸塵,躬身施禮,道:“陛下,父皇之仇未報,愚兄懇請陛下下令出兵,踏平越徹,爲父報仇!”
孰料,他這話說完之後,南宮逸塵並未搭話。
南宮逸塵甚至連正眼都沒有看南宮赫玉,而是轉向了身邊的楓惜聲,道:“丞相,下面這叫囂不已的人究竟是誰啊?”
楓惜聲見南宮逸塵突然出現,雖然猜不出緣由,但還是滿心歡喜。現在陛下問話,他雖然一時猜不出他的用意,卻還是極力配合:“回陛下,此人正是不久前被老陛下貶爲庶人的南宮赫玉。”
南宮逸塵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道:“哦,原來是他啊,朕記得此人被幽禁在城中,爲何會出現在城外?”
“回陛下,此事微臣已經調查清楚,是南宮赫玉勾結歹人,從而逃出牢獄。”
“哦,原來如此。楓大人,擅自逃獄,罪當如何?”
“回陛下,即便是一般的囚徒,若是有了越獄之舉,當就地正法。可南宮赫玉是老陛下親自下旨圈禁的,如此便是大不敬,藐視皇威,當施凌遲之刑,千刀萬剮。”
楓惜聲的話說得格外大聲,那聲音自上而下,被周遭的人聽了個清清楚楚。
南宮赫玉早就料到南宮逸塵會拿他私自逃出一事大做文章,故而並不十分驚慌,而是再次躬身施禮,道:“陛下,此事非是草民有意爲之,實在是父皇大仇未報,草民心中難安,故而貿然逃出,請求陛下出兵越徹,爲父報仇!”南宮赫玉的一番話,說得慷慨激昂,說到最後,更是熱淚盈眶。在他看來,只要他把問題扯到進軍越徹之上,南宮逸塵定然無招架之力。
南宮逸塵看着南宮赫玉臉上得意的笑,冷聲道:“倘若朕也如你這般胡亂給人安插罪名,那朕和草菅人命之徒有什麼兩樣?”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殺害父皇之人,另有他人。朕已派血衣衛的精衛查明,證實此事是北越燕凌宇所爲。他如此做,便是爲了挑起我東越和越徹的矛盾,從而坐收漁翁之利。”
見南宮逸塵說出了血衣衛的名號,南宮赫玉無話可說。歷朝歷代,血衣衛都以公正聞名,即便是貴爲一國之君,也無法令血衣衛中的任何一個人臣服。故而,若是血衣衛查明此事是北越燕凌宇所爲,那麼這就是事實。
眼見着自己挑起事端的噱頭被人否決,南宮赫玉心中一涼,若是如此,他來此的由頭自然就做不得數。那麼,他現在兵圍京城的舉動,與謀反無異。若是南宮逸塵想要追究,那麼他必會死無葬身之地。不,那不會是他想要的結果,他不能容忍那樣的事情發生!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即便是大逆不道,他這支已經離弦的箭,還是不得不發了。
他仰頭迎上南宮逸塵的目光,道:“那又怎樣?陛下即便是知道北越燕凌宇便是殺害父皇之人,卻仍是無動於衷。如此薄情寡義之徒,枉爲我東越之主。既然如此,這皇位倒不如讓與我來做!”說着,南宮赫玉當機立斷,便下令他所率領的將士開始攻城。
瞬間,那些原本站立不動的將士開始試探着向前,步步逼近城門的方向。
城樓之上,冷眼看着這一切的南宮逸塵,一臉的冷意,他看向站在將士中央,微笑着看向他的南宮赫玉,道:“朕念在與你尚有手足之情,本不想趕盡殺絕,可是如今你既然行不義之舉,即便朕能容你,天下人也容不得你!”
南宮赫玉冷笑一聲,高聲道:“那又如何,你城中的守軍不過三萬,可我現在有五萬大軍。”
南宮逸塵聽了這話,並未回答,而是指了指南宮赫玉的身後。
南宮赫玉轉身一看,驚呆了。只見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那麼一隊兵士,而他的軍隊在這股人的衝擊之下,潰不成軍。原先,他只顧着看前方的將士是多麼的英勇,雖說也聽到了身後傳來的喊殺聲,卻也以爲是自己的人。誰知,那喊殺聲卻是他的催命符。
與此同時,南宮逸塵吩咐道:“打開城門,正面迎擊。只不過,留南宮赫玉一條命。”
楓惜聲跪倒在地,道:“微臣遵命。”爾後,便站起身,衝了下去。
不多時,城門大開,滿身盔甲的京城守軍如同潮水一般涌了過來。南宮赫玉的人被兩面夾擊,不過幾個時辰便被衝殺得所剩無幾。終於,身爲主帥的南宮赫玉被生擒,捆上了金鑾殿。
此時,南宮逸塵已經穿上龍袍,高戴金冕,端坐在龍椅之上,他看着被捆得結結實實的南宮赫玉,冷聲道:“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南宮赫玉脖子一梗,道:“要殺便殺,哪兒來這麼多廢話?”
“先前你說,要替父皇報仇,是嗎?”
南宮赫玉不知道他怎麼會這麼問,但還是應道:“是,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那好,朕便給你一個機會,去爲父皇報仇。這件事,朕原本想親自去做,只可惜,朕身系天下,牽一髮而動全身,故而這件事交由你去做是最合適的。你可願意?”
聞言,南宮赫玉心中大喜,殺害父皇之人是北越的燕凌宇,若是讓他前去報仇,自然是要給他一支軍隊的。若是如此,他的機會便來了。只要他掌控了這支軍隊,假以時日,就可以和南宮逸塵相抗衡,到那時,他要奪回本該屬於他的皇位,成爲那個高高在上的君王。 шшш▲ тт kān▲ ¢ 〇
如此一想,南宮赫玉忙不迭地點點頭。
南宮逸塵則是衝着一旁的侍衛說道:“給他鬆綁。”
侍衛上前,解掉了縛在南宮赫玉身上的繩子。
爾後,南宮逸塵便說道:“好,你這便去吧。”
聽到這話,南宮赫玉一陣發愣,這便去吧,合着是讓他一個人單槍匹馬去報仇啊。那不是送死嗎?不,不會是這樣,他臉上堆起笑意,道:“不知陛下要派那支軍隊與我一同前往?”
南宮逸塵正色道:“爲父報仇,本就是人子之責。朕不便出面,才讓你去做。自古以來,唯有國事方可動用軍隊。父皇雖是一國之君,但他一生勤政愛民,若是他在天有靈,知道要爲他報仇動用軍隊,令千萬將士命喪黃泉,只怕是會魂靈難安。”
敢情真的是讓他一個人去報仇啊,南宮赫玉愣了,不死心地說道:“若僅憑我一人之力,只怕是難以成事啊?”
“雖是如此,仍是不可動用軍隊。畢竟,這是私事,不可以用千千萬萬將士的性命去報仇。所以,你一人前往就好,若是時運不濟,你命喪於此,朕自會告慰天下,加封與你。不過,爲了你的安全,朕會派人護送你到北越邊境,至於之後的事,就要靠你來完成了。”
這下,南宮赫玉可算是明白了,真的是讓他一個人去報仇。還說什麼護送他,其實是爲了監視他吧。早知如此,他纔不要把爲父皇報仇這件事時時刻刻掛在嘴邊,若非如此,也不會被南宮逸塵揪住不放,讓他一個人去報仇。說到底,他這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原本,他是想挖個坑讓南宮逸塵跳,誰知道,他竟然是挖了個坑讓自己跳下去了。只可惜,現在他大勢已去,只能南宮逸塵說什麼就是什麼了。若不然,只怕真的要被千刀萬剮了。想到此處,南宮赫玉頹然地低下了頭。
此時,朝堂之上的百官暗自稱道陛下的英明。而居於首位的楓惜聲看着南宮逸塵一臉的志得意滿,突然之間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